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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一个傍晚，在距离大西洋西海岸一座举世闻名大都城一千公里开外那个三面环山一侧临海的雷蒙庄园里面，正举行着一场午夜酒会。已经追随詹姆士?雷蒙四年多，继法学博士后，又将获得一顶医学博士头衔，而且在雷蒙教授所开创的医疗特殊专业领域，已经崭露头脚且成绩斐然的李类先生，也十分荣幸地应邀入席了。
源于雷蒙教授在当今医学界及科贸领域无人企及的地位和举世瞩目的名望，让这样一场看似简单庸常的家庭酒宴，堪与当代任何一种世界级的群英会相媲美了。
而在这一时节的整个地球上，人类正沉浸在为当代最伟大的人间奇迹“绿国”能够不断克服困难、捷报频传、蒸蒸日上的景象，而变得瞠目结舌，也愈发幸福地沉浸在了“人定胜天”的欢声笑语之中。
毋庸置疑，虽是抱病光临，但倾其一生致力于推行“沙漠变绿洲计划”的世界级功勋教授墨罕摩德?冯?兰特教授，自然喧宾夺主地成了当晚最璀璨的明星。
老雷蒙先生由于不久前被查出了髋关节供血不足，左侧股骨头已出现了缺血坏死征兆。所以，他被强迫坐在了轮椅上，并有些不十分协调地在前台上呆坐着。
宴会由琼斯?雷蒙和他那身材高挑、眼神忧郁而言语轻快、举止优雅的西班牙夫人来主持。
环绕新月形晶莹透碧海水潺潺的泳池，欢宴笼罩在灯火辉煌、姹紫嫣红、香气扑鼻、琴弦袅袅之中。徜徉于名流如云、佳丽簇拥、高谈阔论的氤氲里，李类有一份莫名惆怅袭上心头，在一曲华尔兹轻歌曼舞之后，雷蒙老师突然传他过去。
在灯火阑珊处，李类远远地看到师姐吴倩妮正推着老师向“圈子”外面走着。李类绕过人群，从便道上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地赶了上去。
“吴，你再去和马克谈一谈。我和李呆一会儿。”雷蒙眼神已经瞥见了李类的身影，一边对身后吴倩妮说着，一边对左手边奔过来的李类讲道：“李，我们到‘金字塔’去。”
“金字塔”是雷蒙老师自己设计建造的一个小土石堆。它就位于庄园北侧，靠近山坡下的那一片高尔夫场地的旁边。
李类曾经听师姐说过，老师经常一个人在那儿驻足沉思。但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土石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因于何故而堆砌的。
“李，你将来有何打算？”老雷蒙教授一边说着话，一边举手示意李类停下来，他自己缓缓地扶着轮椅把手，并站了起来，随着活动了一下子腿脚，他便径直向前方不紧不慢地走去。
李类推着轮椅跟在后面，心里琢磨着究竟应该如何回答老师刚才提出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一边推着车子向前紧赶了几步，一边若有所思地冲着老师的背影说道：“老师，我发现，我更适合去当临床医生。”
“你发现？不！不！应该说是你的感觉、一种观察、一种自我认识吧？”老雷蒙教授头也不回，低着头，踱着步，声音不大，但四周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作医生不适合你。李，如同你当初说作过律师和当法官都不适合你一样……”雷蒙老师用和蔼可亲的口气、咄咄逼人的语句，谆谆教诲着自己这位“优点是认真，缺点也是认真。”的学生。
“……最初的判断，我和你一样。研究过你的论文和你那些奇谈怪论的文字，特别是在你还不清楚是和谁对话时，却显露出了怀疑一切、敢于思想、勇于钻研的个性后，我认为你应该到这儿来。今天，我知道当时对你的看法有许多是不正确的。你应该转向新的领域，也就是机械性研究和制造创新的方面。那种细致研究和即刻可以赴诸实践的检验型工作，是对你疑虑和抑郁情节，最有效的医治办法。”
老雷蒙教授一边抚摸着比他个头高不出多少的“金字塔”尖，一边若有所思，稍作停顿后，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继续着说道：
“就在我和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开始转向东方的思想和学说，并从中生出莫名其妙的恐惧、忧虑和悔恨。如同一种过去清教徒才会有的虔诚、忏悔心绪，始终挥之不去，却又招之即来。那会儿，可正是我功成名就、如日中天的时候啊！”
缓了一会儿，教授拉过轮椅坐了下来，又接着说道：
“就是在那个时期，我经常一个人来到这里，一边沉思一边用脚下的碎石下意识地在这里堆砌了这样一个石丘。而就是这个景物，也让我突然之间有了主意，随后‘金字塔’就立了起来。我只有站在这里的时候，才开始回忆和反思过去，除此以外我只解决现实难题和勾画未来。”话到此，雷蒙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着李类，加重了语气又说道：
“李，马克?索罗万先生是一个机械设计和制造方面的奇才。他坚定、果断的意志和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精神是你们年轻人的榜样。他那里只招募机械领域出身的学生和有特殊资禀的人。但我的‘安息’诊断仪和他们有永久性的合作协议，不知你是否愿意到他那里去完善自己？”
一段沉寂后，瞥了一眼李类依然犹豫不决的表情，雷蒙教授又婉转地说道：
“你可以晚些时间给我答复，到时候你如果还有其它的想法，也可以一起讲出来。年轻人，前途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是的，老师。让我再考虑一下吧。”李类十分认真且语句谦恭地回答到。
虽说早些时候，李类博士就知道雷蒙老师在家中谈论到他时就喜欢用“瓦特”来指代自己，亦如同私下交谈时总爱对吴倩妮说：“我的女皇，伊丽莎白。”但是，李类真的不清楚老师这样称呼他的含义，究竟是表明李类可塑性强啊还是暗示他有机械方面的天才哪？或许这里面还意味着其它一些什么吧？
事实上，就在雷蒙老师此刻第一次坦露出对李类的直觉印象和分析性话语中，也没有解决得了李类头脑中由来已久的一份自我困惑和根本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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