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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远离城市喧嚣,驱车泰山西麓。过石桥,入庄里,时被禽畜阻道。绕行之间,突遇前面人群熙攘,下车驻足观望。人群中央可见一中年妇女翘首、举手且高调骂声不绝,其旁边有一悍男不时抬脚猛踹卧地一人。凑上前细察,地上一近老年男人,衣着褴褛,蓬头垢面,*赤足。其龌龊男人,虽躺地上呈佝偻状,却一手抱头遮面,而另一手握饼送口咀嚼,透过手臂缝隙可见其双目狡黠,面容坦然,毫无羞怯廉耻行色!
因无法前行,便停车路旁空闲处,恰为一五金杂货铺门前。于是,下车步入店铺内徜徉。见一铁铲颇精巧玲珑,费7元购得,顺便与店老板攀谈。
“老板,前面怎么了?”我问道。
“哦,那小子,割头的。欠揍!”小老板一边忙活着,一边回答,听口音像是本地人。
“割头的!老师,什么是割头的?”听他说的话挺新鲜,我禁不住又问到。
“你们城里人!怎么给你说呢!”老板扫了我一眼,没有正面回答。
于是我凑上前去,取香烟,递业主,听其漫谈。
被称为“割头的”的那个人,原本是当地大姓人家的独生子。二十余年前因家庭的成分问题,近三十岁仍光棍一条。本家中有人曾举荐他到邻村学干木匠,却因偷窥师娘洗浴,被师傅扫地出门了。之后,在外地流浪了五六年,再回庄时,自诩见过世面,被安排到村办企业供职。但不久之后,又因露阴窥癖,屡遭老拳。随之父母相继过世,他便游荡乡里,苟且偷生。平时,赶到饭食上,乡里乡亲也送他一口吃的。不过,该村庄位于河汊子上,此处的风俗“三日一小集”“五日一大集”,而那集市刚好就在这块地方。所以,不知从何时何处学来了一种本事,那“割头的”每逢集市,必悠荡其间,见到心仪可口的玩意儿,一旦索要不成,随即寻个碎玻璃、烂铁片或任何利器,往额头上一抹,任凭血滴流淌,唬得买家四散,卖家不得已也只能给他点财物,打发他赶快离开了事。
“集上就没有人管他吗?”我一脸不解地问道。
“管他什么?他要吃的,你不给他。他伤自己,‘革营’(当地土语:恶心的意思)你没法做生意。真是拿他一点法也没有!”五金店老板也一脸无奈地回答,并接着说:“附近庄上的都知道他这人,遇到时早早地给他点东西,打发走了算了。不知道底细的,揍了他,管委会和庄上的人就会出来了……”
正当听五金老板言语之际,前面的人群出现了一些骚动。从远处可瞧见,不知从哪里过来了三四个二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他们簇拥着两个穿制服的人挤进了圈子里面。那卖饼的一家子看来也不是善茬,穿制服的就在把那两口子往买饼的小房里推的时候,悍男依旧骂骂咧咧的,像是不依不饶的样子。同时,只见那几个半大小子拎起“割头的”,用脚踢着他,离开了买饼的摊位。人群随后便散开了。
话别小老板后,前行的兴致和激情,已经寥寥无几。即将接近正午的阳光,在炽烈中亦难掩枯燥乏味的慵懒和无聊。
“割头的!什么玩艺儿。不就是地痞、无赖吗?”车上有人依旧在议论刚才的见闻。
“地痞、无赖?不准确吧!”有一人随口应答。
“的确,如此德行,也是进化后唯有人类才会有的产物,既有流氓地痞样的蛮横,更不乏泼皮无赖般的伎俩。”有人虽没说话,但心里如此嘀咕着。
(2008年7月草。2014年6月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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