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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砍你一只手
夜幕慢慢降临，华灯灿若繁星。
在图书室里看书的刘书铭看累了，没有回4班教室，就径自骑上单车回了家。
在五层高三重点班的教室里，学生们仍在埋案苦读，四层学渣班的教室里却差不多都已经人去楼空。只有4班的教室里还有一个女生没有走，是唐雨晨在等刘书铭。被童峰踹塌了的课桌伤情实在是太多严重，唐雨晨费了好半天劲还是没法让它站立起来，她只好作罢，想着明天弄来工具再说。抬腕看了眼手表，已经8点钟，把童峰留下的手机和项链收拾进书包之后，她决定不再等了。
在时钟指向8点一刻的时候，程翰学也离开了学校。他怕刘书铭不等他就独自去赴约，所以干脆骑上单车，早一点去刘书铭家里找他。
四月的沛县，夜晚凉如秋水，街路上行人寥寥。程翰学单车骑得飞快，片刻工夫就出了城区，再往前行楼房渐少，平房渐多。去老友家的路程翰学熟得不能再熟，他轻车熟路的拐入小巷子里穿行，10几分钟后，单车停在了一间没有庭院的普通平房门口。屋子里传出不小的吵骂的声音，程翰学伸手犹豫着是否敲门……
程翰学知道这是刘书铭的父母在争吵。其实说好听些叫争吵，实际差不多只是刘妈一个人的独角戏，刘爸的戏份大概就只相当于相声中捧哏演员的嗯啊这是。程翰学知道刘书铭其实很反感父母吵架，自己这个时候敲门，也许会让刘书铭觉得很尴尬，是打个电话约他出来还是等待一会再敲门呢？
正这个时候，屋门打开，刘书铭推着单车走了出来。看来不出程翰学所料，他的确有意自己去赴约。
刘书铭见程翰学在门口犹豫的架势，旋即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怕撞见母亲发飙会让自己觉得难堪，又见他特意提前赶来陪自己去赴约挨揍，心里禁不住一热：“翰学这样的兄弟，一辈子哪怕只有一个也够了！”
不过二人彼此交情深厚又心意相通，从不用说什么感激和表心意的话。其实，不光是刘书铭常有得遇知己的感觉，程翰学又何尝不看重和懂得刘书铭的为人，否则也不会猜到他会自己只身赴约，更不会在高三学业繁重的时候，主动来陪他趟跟童峰有关的浑水了。
因为时间离童峰约定的9点钟还很充裕，两个人再骑上单车去河堤公园，就不像程翰学之前那样骑得飞快。刘书铭告诉程翰学，是什么事又让他父母吵架，这事也跟童峰有关，确切的说是跟童峰老爹有关。
有房地产商要开发刘家附近这一片地，但是赔偿金给的非常低，很多居民都不满意，选出代表多次和开发商交涉。这下童家兄弟就又派上了用场，童门会的小弟，挨家挨户恐吓对赔偿金不满的居民，为了立威，还打伤了几个居民代表，居民们四处奔走，却毫无结果。刘家附近这一片居民，生活一时间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刘妈性格暴躁，虽是因为对开发商不满意，可这火毕竟撒不到外面去，所以还是只能刘家自己人倒霉。
河堤公园说是公园，却只是于河堤边的宽敞处修了些花坛树木、雕塑长椅和安装了一些健身的器械而已，实际上算不得什么公园。因为里边禁止车辆通行，而且入口处有栅栏隔开，所以刘书铭和程翰学锁好单车，徒步进入了公园。时间还不到9点钟，平时这个时间河堤公园会有些休憩散步的人，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只远远的看到童峰一伙人。
童峰坐在一条长椅的靠背上，手里捏着一罐啤酒，眼神阴郁的望着远处河面，他的几个手下手里拿着家伙，在他身边不远谈笑打闹。老七和黑彪子手里拿的是砍刀，小草和傻熊手里分别拿的是军匕和钢管。怪不得，河堤公园里除了这几位爷，再无他人。
发现刘书铭、程翰学到了，童峰仍坐在长椅的椅背上摆谱不动，只是摔掉啤酒罐，伸手招呼二人过去。他的几个手下也停止了打闹，收起了手里的家伙，站到他身旁。
刘书铭和程翰学在童峰身前刚站定，童峰就阴恻恻的先开口：“刘书铭你挺有种啊！真敢来？”
“你叫我来，我怎么敢不来？”刘书铭不动声色，顺口回答。
“还是你有种！不过，真有种的话干什么还叫个人陪你来？”童峰一指程翰学，“他是理科重点班的吧？学习尖子也来打架？”
“他是打酱油路过！再说我们来，也不是打架来的。”
“对，不是打架来的！你是来装逼，接着逞英雄来的，是吧？”想起下午的事，童峰火又起来了，他指着刘书铭鼻子，“今天下午，你不是就装英雄吗？你接着装啊？”童峰作势要抽刘书铭耳光。
刘书铭并不躲闪，淡定的说：“我今天下午只是阻止你干件蠢事而已，你难道真想把唐雨晨怎么样？”
“我就算把她怎么样了又怎么着？”童峰又作势要用脚踹刘书铭，因为坐在长椅的靠背上居高临下，踹向的是刘书铭的脸，“要他妈你管！”可刘书铭仍不躲避，反问道：“你脑子里，没点王法吗？”
两次作势欲打，刘书铭都不躲避，已经让童峰瞬间又不爽起来，可听到他说出“王法”这个词，马上又乐了。童峰夸张的笑的前仰后合，他的手下忙配合着放肆的大笑，跟听了比郭德纲还好笑的段子似的。笑着笑着，童峰猛然间发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刘书铭没回答。
见他不答，童峰狰狞着脸，俯身几乎贴到刘书铭的脸，突然连珠炮似地发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边说手指还边戳刘书铭肩窝。
刘书铭不动，静静的看着童峰神经质似的歇斯底里。
发过神经后，童峰直起身子得意洋洋地自己作答自己：“我爸是童门会老大，我是童门会的少帮主！你他妈知道不知道？……我爸说等我高中毕了业，就让我先做个堂主。”说到这里，童峰对着身边的手下们许愿，“等我做了堂主，你们就都可以自己收小弟，自己做老大，你们4个人每个人到时候都是老大！”几个手下面露喜色：“谢谢老大！”童峰满意的点头，然后语气重新加重，恶狠狠的对刘书铭说：“你知不知道，我爸就是王法！知道不知道？对于你，我！就！是！王法！”
刘书铭耐心的听童峰说完了他的流氓经，反问道：“好了，都了解啦！那怎么着，才能把今天的事揭过去？怎么着，才能以后不去骚扰唐雨晨？……”
“我！擦！”童峰打断刘书铭，“你听不懂我说话是不是？我刚告诉你，对于你，我就是王法，怎么做都是我该操心的事。不用你操心！也用不着你问！唐雨晨更不用你管，你算老几，是她老公？”
刘书铭似乎明白什么是童峰能接受的方式了，他选了个自认为顺耳的方式问道：“哦，那得罪了！少帮主，你看看应该怎么处置我？”
“你还是不服是吧？”童峰感觉刘书铭语含讥讽，“至于怎么处置你？……不会很严重，这样，砍你一只手吧！”
“靠，神经病！”刘书铭感觉童峰不可理喻，顿时失去了耐性，拉着程翰学转身就走。“起风了，可能要下雨，我们gohome了，不陪你们玩啦！”
“拦住他们！”
听到童峰下令，小草、傻熊、黑彪子，迅速拦在没走出几步的刘程二人身前，他们只得停下脚步回转身，看童峰还要如何。童峰眼睛瞪着刘书铭，朝身边的老七一伸手，老七会意，把手里的砍刀递给了童峰。童峰接过刀阴笑，跳下长椅，和老七向被拦住去路的刘程二人一步三摇的踱过去……刘书铭和程翰学已经被童峰一伙围在了当中。
“你当我跟你开玩闹，是吧？”童峰要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并不急着对刘书铭出手，他把手里的砍刀对着刘书铭身体比比划划，耍的上下翻飞……感觉到示威够了，童峰停刀一指刘书铭，“说吧，和哪只手说拜拜？”
“你真想砍我一只手？我怎么就不信呢！”
“我！擦！伸手！”
刘书铭把两手在放到自己眼前比量，然后问程翰学，“要不然你说哪只？你帮我决定得了！”程翰学看见刘书铭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心领神会，“我看……这只！”随着话音落地，程翰学的拳头打中了傻熊的鼻梁，左脚踢翻了小草，跟着右脚踢的黑彪子倒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刘书铭则飞起一脚踢中了童峰握刀的手，砍刀跌入旁边的花丛，紧跟着把微一愣神的童峰一推，将他和身旁的老七撞在一起……
刘书铭和程翰学多年好友，之间甚有默契，仅凭一个眼神交流，在一刹那的电光火石间，就完成了的战术的布置。程翰学虽是重点班的学霸，却平时喜爱体育，体魄较强，他选择了攻击后方的三个人。刘书铭平时博览群书，人比较懒散不爱好运动，体魄上无甚优势，选择了攻击前方的两个人。程翰学出手甚快，虽是偷袭，到第三个人的时候还是被对方反应过来，所以一脚并没有能踢翻黑彪子。而刘书铭打架本来就非他的特长，他选择第一时间踢飞了对方手里的武器，然后让对方撞作一团，也算是一时应对上上之选。
在兔起鹘落间，二人偷袭得手，然后都是一门心思：“跑！”
被刘程二人这么轻易的偷袭得手，逃出包围圈，童峰顿时气急败坏。他狠狠的推开撞在一起的老七，想要去捡被刘书铭踢飞落入花丛中的砍刀，又怕耽误了追击时机，忙抬腿踢挣扎未起的傻熊、小草，“追啊……快追！”然后率先追了出去。稳住身形的老七和挨了一脚并无大碍的黑彪子，也忙跟在童峰身后追了过去。吃了一记重拳，被打中鼻梁的傻熊痛得弯下腰，好不容易感觉痛劲过去直起身，发现已经鼻血长流，不过这夯货还是抹抹鼻子就摇摆着肥肥的身体跟着追了过去。只有身形瘦小的小草，被一脚踢中了肚子，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看到刘程二人脚步飞快，已经顺着来路越过护栏，马上就要出了河堤公园，童峰忙招呼跟在身后的老七、黑彪子去抄直线拦截。童峰手下中的老七和黑彪子平时比较尚武，身手算得上矫健，接到命令后，马上灵巧的穿越过花坛树丛，径直冲下河堤公园一人多高的围栏，跳到街边的马路上，堵在了刘书铭和程翰学身前。老七的砍刀已经给了童峰，并且被刘书铭踢飞并未捡回，黑彪子这时候亮出自己的砍刀，神色不善……
刘书铭、程翰学二人本来想甩开童峰一伙，出公园，骑上单车就跑，可现在被老七和黑彪子抄在了前面，只得停下脚步。刘程二人对视了一眼，昂然迎着的老七和黑彪子径自冲过去，老七和黑彪子连忙严阵以待，可还剩几步距离时，二人却扭转身往回跑，在马上就遭遇追在身后的童峰时，又突然兵分两路，绕过童峰朝河堤公园深处跑去。
“擦！”这种游而不击，惹来准江湖人物童峰的极度鄙视。他没有抬步继续追刘程二人，而是挥手示意紧跟过来的老七和黑彪子继续追赶，自己则从黑彪子手里要过砍刀，几步来到公园外停放的几辆单车旁，在每辆单车轮胎上都戳上了几个窟窿。
“跑你妹！让你跑！”童峰又阴测测一笑：“哈哈！”
那边厢，往回跑的刘书铭遇到了捂着还在飙血的鼻子的傻熊。他二话不说，抬手就向傻熊鼻子一拳，吓得傻熊忙用整个一条手肘护住脸，可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不自觉的弯下了腰，肚子上已经吃了刘书铭一拳。刘书铭得手后跑了几步，发现被程翰学一脚踢翻的小草这时候才刚刚挣扎站起，忙快步冲了过去，最后几步三级跳远式的高高跃起，给没防备的小草脑袋上来了一个超级无敌特大号的爆栗，痛得小草立刻捂着脑袋蹲下身。刘书铭见小草蹲在地上捂着头，状如皮球，童心顿起，把脚踏在小草肩上向前用力一蹬，蹬的小草在地上圆润的滚动了起来，滚到了之前童峰所坐的那张长椅下面。或许这游戏实在太过好玩，刘书铭一时还意犹未尽，索性停在长椅旁，只要小草身体出了长椅范围，就用脚把他再次遣返回国……一直到傻熊拎着钢管，捂着鼻子追了过来，刘书铭才重新拔腿开逃。傻熊从长椅下拉出小草，小草拔出自己的军匕，恨声连连要作了刘书铭，两个人有了帮手互相撑腰，气势大涨，快步朝刘书铭追了过去……
另一边，程翰学拥有不错的体魄，之前出手突袭时他对付三人，刘书铭对付两人。童峰一伙明白他要难对付一点，更何况他出手时还一脚踢中了黑彪子，所以黑彪子直接就奔着程翰学追了过去，老七稍一犹豫也跟着追向程翰学。三个人体魄相当，程翰学又害怕离刘书铭比较近的时候，有人趁机去夹攻刘书铭，就索性带着老七和黑彪子往远处跑，围着河堤公园的周边跑起了大圈……
古语说天有不测之风云，这个时候，之前业已骤起的凉风愈发强烈，本来晴朗的夜空转瞬被聚合的乌云吞没……
“擦！”戳破了车胎，断了刘书铭、程翰学退路，重新返回到公园内的童峰对这鬼天气咒骂道。他原地观察了片刻形势，正在盘算加入哪拨战团，老七、黑彪子和程翰学这一拨却跑向了他，童峰忙提着砍刀迎了上去，程翰学一看童峰来夹击，斜刺里一拐下了大堤，领着三人沿河狂奔。远处的刘书铭看到三个人追击程翰学，很是替他担心，干脆也领着身后的傻熊和小草，朝程翰学的方向追去……
风愈来愈强，渐渐成了狂风，把河堤公园的树木花草，吹打地疯狂摇曳。昏暗的路灯投射的灯影，同步的复制着它们的舞姿，不禁让人想起诗仙的名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大块、大块的乌云就仿佛压在头顶之上，伸手可及，被狂风卷积起的硬物，撞击到金属之物上叮当作响……
一场大雨，似乎骤然就要降临。河堤公园内追逐了半天的年轻人们，累的呼哧带喘，却还是不甘心就此停下来。
这时候，天空中一道耀眼的闪电裂空划过，强烈的光芒骇人心魄！闪电刚过，一声雷鸣就在耳边紧接着炸响。只片刻，第二道闪电就又裂空划过，雷鸣声随后接踵而至，接近着第三道、第四道，闪电几乎一道过后就接着一道，滚滚的轰雷声更是响成一片……在大自然骇人的气势中，河堤公园昏暗的路灯也噗的一声全部灭掉。本来追逐的众人停了下来，被这从没见过的骇人场面，吓得惊呆在原地不动。
没想到，这刚只是个开始，连绵的电闪雷鸣愈来愈强烈不说，脚下的大地也开始隆隆颤动。失去了灯光的河堤公园在闪电中忽明忽暗，诡异的光影中众人脸上写满了恐怖的表情，惊呆了的众人的惊叫声，在轰鸣不绝的的雷声中已经完全被淹没……
是地震吗？还是星球撞击？或者核武器打击？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引起的？在众人胡乱的猜想中，狂风仍在继续，电闪雷鸣仍在继续，大地仍在不停颤动。或许什么都不是，而是世界要在这一刻倾覆！
这时候，一道更为强烈的闪电划过！不，不是闪电，强烈耀眼的光芒并没有一闪而过，夜空像被撕裂了条口子后被光明所填满，耀眼夺目的强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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