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不是狼,黄大仙也不是真正的神仙。
东北村落之间,流传着很多奇闻异事。凡有水井处,都有狐,鹤、蛇、黄四大仙的灵异故事。圣贤书上说:怪力乱神,存而不论。不管是科学还是迷信,这都是人们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的话题。其中“黄”就是代表着黄鼠狼,东北人都叫它老黄或者黄皮子,四大灵性之中排行老么,以心性狭窄和睚眦必报著称。
在村落间,若是清晨起来,发现整窝鸡都被咬死了,而且每只鸡只是颈部或者头部有伤口,那么,大多数都是黄皮子干的好事。
黄皮子窜进了鸡窝,不会逮着一只鸡吃饱了事,它往往是赶尽杀绝,整个鸡窝都很难有幸存的活口。它虽然没有那么大的食量,却也要全部咬死,丧门绝户寸草不留。
民间传说遇到这种情况,是养鸡的人曾得罪了它,所以专程来报复。
所以村里的善男信女发现家里的鸡全被黄皮子咬死了,往往大气儿都不敢喘,只悄悄的把咬死了的鸡烹煮以食,息事宁人。
有些年头的黄皮子确实是可以迷人的,在科学上也曾证实了这一点。
村里很多身体健康的人,如果忽然之间开始胡言乱语的疯魔起来,那么,八成就是被黄皮子迷了。这时仔细寻找的话,方圆百步之内,肯定能发现正在做法的黄皮子。
黄皮子做法的时候,会仰面朝天,眼神迷离,四只脚不停的抽搐挥动,又蹬又踹。而中了黄皮子的人会表现得颠三倒四,有哭的,有笑的,有骂的,有闹的,平时孱弱的人会变得强悍无匹,力气小的人也变得三四个成年男子都拉不住。
中了黄皮子有几种土方法可以治疗,最简单的是掐人中。不过这只能针对那些年岁和道行还不是很高的黄皮子。还有就是用有些年月老骡子的套鞍和一些污秽的东西比如浑天绫(月经带)、混元金斗(马桶)可以驱魔了。
有胆大不怕事的人在方圆百步内寻找正在做法的黄皮子,把它撵走了也可以的。只是敢这样做的人不多,因为黄皮子心性极为狭窄,打断它的施法无异于引火烧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它觑着空报复。
即便不去管中了黄皮子的人,在闹腾一段时间后,也会自己清醒过来的。黄皮子迷人只是借口传话和恶作剧居多,鲜有害死人的。
传说黄皮子年老成精,修炼多年后,会找一个曾与它结有善缘的人降法上身,治病救人,行善积德的同时收集香火信念之力——这就是人们俗称的黄大仙或是黄大人了。
香火信念之力是修炼到一定层次后法力提升功德的唯一途径。“鼎中界”就是“仙魔”孟离析为了提升信念之力施展大神通,用本命法宝“泽水鼎”摄取古楼兰方圆八百里所有生灵而开辟出来的法外世界。
段若初现在是不知道的,他还没有开窍。他只跟着父亲,带着几分好奇和谨慎走进了“黄大人”赵德胜的家门。
赵德胜四十多岁了,小时候上树曾摔断了一条腿,因为治疗不及时便成了跛子。他赤红的脸膛中央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酒糟鼻子,两只就算不喝酒也显得醉眼惺忪的小眼睛带着浓厚的兴趣打量着段若初父子。
“咱们不是架子大,只是腿脚有些不方便,所以一般的人咱们是不会迎接的,但是你们是例外。于情于理咱们都要亲自迎接!”赵德胜一瘸一拐的说着。语气居然显得铿锵有力。他每次称呼“我”的时候总是要用“咱们”代替,听他说话的,总要仔细些才能听得明白。
段父自一九八一年联产承包责任制出来以后,便一直从事做小买卖的营生,因为“单干”得早,在近十年的时间,积攒了些许财富。属于十里八村比较富有的人之一,名声还是比较响亮的,只是不知道赵德胜这句话指的是谁。段若初毕竟是个孩子,所以段父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受宠若惊。
段若初虽然只有十六岁的年纪,可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经过了这几场大恐惧,像是变得成熟了些,不是很怯生了。
段若初一直端详着赵德胜,感觉他浑身上下都流露着颇为神秘而怪异的味道。
赵德胜嘿嘿的笑了:“小家伙很有意思呢!”
段父赔赵德胜搭讪着闲话,村里人对待顶仙出马的人有着发乎于内心的尊重或者说是惧怕心理。
“趁着现在来看病的人不多,咱们赶紧上香吧!”说着来到神坛前面,点燃了三柱线香,用手递给段若初,示意他鞠三个躬,把香进献上去。
所谓的神坛,只是一张破旧的高脚桌子,靠着南墙,上面摆放了一个香炉和三杯酒(那个年代都不是很富裕,所以供奉的东西很是缺乏,有三杯酒就不错了)。距离桌子上方一米多的地方,则用黄纸折叠成一个牌位贴在墙上,居中写着五个大字:黄大人之位。左右是一副很不工整的对联,上联:家住深山出古洞;下联:行善人间保平安!
段若初不敢多看,赶紧鞠了三个躬,把香插在了香炉中。再看赵德胜时,已经是哈欠连天,涕零俱下了。
赵德胜开始满屋子的游走,不时的摇头晃脑,看上去竟是有些猥琐,口中也一直在嘟嘟囔囔,丁家父子惊奇的发现,他居然不瘸了。
赵德胜在家里转了几圈之后来到段若初的面前,看了看,很突然的躬身一礼,正容道:“道友传讯在下前来,有何指教?”他不仅不瘸了,居然连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也变得如同另外一个人。
段若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头看段父时,发现就在这片刻间,父亲眼帘低垂,竟是坐在炕边睡着了。
段若初只是愣愣的看着赵德胜,心里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场景依稀有些熟悉!
赵德胜没有等到段若初的回答,仔细看了看段若初,才点了点头,道:“嗯,明白了,原来道友还没有开窍。”
段若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怯怯的问:“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赵德胜咯咯一笑,道:“当然呢。道友不必惊慌害怕。种种事端,皆有大道缘由。电光石火,转瞬千年!这具赵氏的凡体肉身,不能承受在下久占灵台,若有疑问,速速说来!”
段若初深深呼出一口气,问道:“前段时间我被高压电击中了,之后便经历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最近又总是做噩梦,睡不好。所以来您这里看看。”
赵德胜神态端正,刚才鼻涕眼泪的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嘿嘿,这是大道玄宗万千障眼法,看不清则天眼未开。嗯,这样说吧,道友十岁那年可是在路旁捡到了一具在下本家的尸首?”
本家?
段若初一开始没有听懂,但是忽然记起一件事来。
那还是十岁左右的时候,在后山村小学读书。一天放学回家,在路旁捡到了一只被拨了皮毛的小动物尸体。因为儿时幼稚淘气,便用树枝挑着玩,无意中落在了路旁的变压器上。只听变压器一声轻响,窜出来一个火球冉冉升起,当时怕被大人发现责骂,所以灰溜溜的逃跑了。
段若初想起这段记忆顿时有些恍然。
赵德胜笑道:“道友被电击,只是还了当初淘气所欠下的债怨。债主乃在下玄子玄孙,是被剥皮去尾的直系祖辈,他道行浅薄,不能感悟道友的造化天机,当时许下黄门密法追魂咒,乃令道友遭此劫难!万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道友不仅无意中化解大难,还因此开始接触到玄门锲机,大道万千,由此伊始!”
赵德胜又道:“至于为何总是遭遇玄门异事......道友身含宿命,恩怨纠缠。气机之中有天工玄机,道友平常视之即可。待劫数圆满,便可自行体悟。”
段若初听得似懂非懂,恍恍惚惚。
赵德胜说着说着,掐指胸前,脚踏斗魁,激灵灵一声断喝:“大道玄机,惟我乾元,百邪退散,日曜地天。黄门密咒,请神通仙!”几句咒词念完,食指对着段若初一点,小眼睛怒目而睁:“消!”
段若初一愣,不知道赵德胜在些什么。
赵德胜却呼出了一口气,道:“在下冒昧,为道友施了黄门法术“净尾屏”,一般邪妄,再不会搅扰道友了。”
段若初看他忙乎半天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只能说了声:“多谢。”
赵德胜叮嘱道:“在下多言妄行,只为了结下一场善缘。道友切莫把你我之事告知他人,虽父母兄弟,也不能有半点泄露。切记切记!”
段若初这句话倒是听懂了,不住点头。
赵德胜双手作揖,漫声说道:“大梦醒来犹不觉,转回头时已千年!话尽于此,黄门北宗第三千七百二十八代传人黄老邪告退了......”
段若初一直听得云里雾里,一会迷糊一会清醒,如同酒醉。听到赵德胜最后一句话时,却差点扑倒在地!定睛看时,赵德胜已经在打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声音也恢复正常了:“哎呦......咱们好不难受!”
这时候段父也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打了一个盹呢......赵老哥,怎么样了?”
赵德胜一瘸一拐的走到神台前面,敬上还愿的香火,叨念半响,乃说道:“咱们出手,还能有什么问题?黄大人已经做了法事,再无惊扰,放心吧!”
段若初心中却是百般滋味,又无从说起。只走到了父亲身边,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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