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若初这三天来,只是吃了些小米粥喝了点清水便浑浑噩噩的躺在炕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默不语。
事发的第一时间,村里的李中医就被请来了。他切着段若初的手腕沉吟了良久,发现段若初除了脸颊稍显肿胀外,没有任何灼伤或者不妥的地方。李中医不无感叹的说,这孩子被高压电流击中,横飞出去三米多远,居然毫发无损,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然而段若初脉象如弦,端直且长,直起直落,应该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只要将养一段时间便会没事。最后开了些安神补养的方子,叮嘱段若初好好休息便走了。
段父这几天不知道抽了多少烟,只感觉舌根发苦,头脑发胀。
在段若初断断续续说出了被电击之后那个宛如梦镜的际遇后,段父就有莫名的恐惧盘旋在心里。四根檩子,捆绑成井子形,再用十六根短杠交叉横担起井字形的八个边缘,形成极有规律的三十二个肩负点,三十二个人横肩抬着......这种场景与人去世后出殡时,抬举棺木的“三十二杠”发丧仪式太过相似了!
前面有鼓乐手吹奏,后方有亲人在呼唤,这......这太巧合了吧?难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是“死”过一次了吗?!
段母这些天就守在儿子的身边,一步也不曾离开,眼神中不时的流露出失而复得的惊慌。她一直握着儿子的手,偶尔悲戚的流泪,偶尔欣慰的微笑。
七大姑八大姨都走马灯似的前来看望,每每总是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言语来安慰段父段母,只是看着往日机灵的段若初沉沉的躺在炕上,眼中隐有忧虑。
又过了几天,段若初却有些好转了,只是话还是很少,总是懒洋洋的,经常看着某一处地方愣愣的发呆。
后山村其实并没有山,地处东北,土地肥而沃,一共七百多户人家,三千多人口。村里有酿酒作坊、果树园、砖厂、盆厂四个个体经营户,解决了本村大部分的劳动力。使得后山村以整体的殷实而闻名周围的几个乡镇。
在这夏末的小村,每当夕阳将西方的云彩染得红彤彤一片的时候,段若初总是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痴痴地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段母曾问:“初子,你笑什么?”
段若初傻傻地回答:“有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发生的,只是我居然忘记了,我要仔细想想。”段母皱着眉,眼神怪异的看了段若初良久。
趁着暑假,段父领着段若初去市里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没有任何的异状,只是说精神有些差,建议多休息。但是家人却感到段若初跟过去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家里笼罩着一团浓浓的阴影。
段若初开始重复着三件事情,发呆、嗜睡、说梦。
他总是梦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飞天遁地妖魔鬼怪无所不有。甚至,甚至还说妖精其实也是很好的,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穷凶极恶。
段母看着电视中正在播放的港台剧《日月神剑》不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被电视带坏了。
段若初却很肯定的指着电视说:“我梦中的情景跟这个也差不多。”
段母在段若初的头上胡乱的揉搓了几下,笑着说:“傻儿子,电视剧和做梦,都不是真的。”
段若初皱了皱眉,说道:“我怎么感觉都见过呢?”
“那是做梦了,梦中的事情是当不得真的。”段母失笑。
段若初却不言语了,又自看着电视发呆。
电视中,日月双童正在与魔尊决战,画面相当华丽,剑气浩淼纵横。
一天晚上,段父起夜上厕所。回来的时心中有所挂念,便去了西屋看儿子。农村的夜晚静得像一块黑铁,只蒙蒙的月光穿过玻璃窗柔和的洒了进来,段父看见段若初睁着眼睛静静的躺在炕上。
“怎么?睡不着吗?”段父轻声的问。
段若初眼睛眨也不眨,没有回答。
“初子?”段父又轻声的叫了几声,还是不见儿子回应。段父心中惊恐了起来,赶紧打开灯,惶急的叫着儿子的名字。“嗯......嗯?”段若初醒了过了,看了一眼天色,迷迷糊糊的说道:“干嘛?天还没有亮呢,这么早叫我干嘛?”
段父脸上有些发白:“你睡着了?”
“是啊,好困,我还要睡一会,别叫我了。”段若初回答道。段父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他愣了下,喃喃的说:“没事,没事......你继续睡吧。”
当天晚上,段父一夜没睡。连续去看了段若初三次,最后得出一个令人心里发毛的结论:段若初睡觉的时候居然......居然是睁着眼睛的!
段父并没有叫醒段母,只一个人抽着烟,皱着的眉头等待天明。
这一夜竟是如此的漫长!
天亮后,段父也顾不上吃早饭,随便找个理由从家里出来,去村西拜访吴老头。
吴老头六十二岁,鳏寡。祖籍河北沧州,四十年前迁居后山村。据说念过私塾,说话之乎者也的,并写得一手好看毛笔字。以博学而多闻而受到村里人的敬重。
吴老头在听了段父的叙述后,沉思了良久,道:“如果连市里的医院也检查了的话......这样的情况,怕是被苍蝇踢着了吧?”
“苍蝇踢着了?”段父吃惊的重复了一遍。
所谓的苍蝇踢着了,是隐晦的一种说法。段父是懂得这句话的含义的——那就是民间所说的丢魂!
段父憔悴的脸上,有着难以言明的苍白:“那......那怎么办?”
吴老头沉吟道:“这只是我的臆测,也当不得真。故老相传每受了惊吓之后,总是睡不醒,没精神,或是睁着眼睛睡觉,那便是被苍蝇踢着了。过去老人们经常写招魂码招魂,只是现在都不记得这招魂码怎么写了。”
吴老头用手打断了段父的询问,继续说道:“距离咱村子西北七十里地外的赵家村有位柳老太,会拘魂,说是很灵验的。嗯,所谓病急乱投医吗,去试试也好。”
段父道:“赵家村的柳老太?我倒是听过她老人家的名字!说是要被吓着了,一看就好。”
“嗯,十里八村的都这么说。”|吴老头道:“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回家收拾收拾快带着孩子去赵家村吧!”
段父也顾不上跟吴老头打招呼,回过头急匆匆的走了。
吴老头站在门口,看着段父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高压电流......雷属性......雷动而失魂意味着什么呢?”
这时候日上三竿,村里人家炊烟阵阵,后山村刚刚从宁静的黑夜中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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