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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南末锦视线之内,从床边到画屏再到小门,都站着身着鹅黄色长裙的侍女,而离她最近的是一个身着翠绿色长裙的侍女。
“夫人。早点已准备好,请问夫人是到侧厅用还是让人传到房间里来?。”绿衣侍女小心翼翼地问。
“拿到房间来吧。”说话间,一旁的黄衣侍女将准备好的白底紫边百合银绣衣服拿给她穿上,并伺候她漱口洗脸。随即,绿衣侍女为她穿上一双缀紫色流苏的白底真丝鞋,然后扶着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南末锦突然注意到这些侍女都是低着头,就算皇宫也没有这种规矩啊。南末锦不再想下去。绿衣侍女拿起梳子正欲给她梳头,她突然眉头一拧,从绿衣侍女手中拿过梳子,自己梳起了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听月。”
“饭菜准备好了就放在桌上。都出去。”
“是。夫人。”
偌大的房间顿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就像无数人传闻那样,容颜倾城。可是,她这倾国倾城的美人却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能自主,漂亮有什么用,漂亮的女人到头来还不是男人们政治角逐的牺牲品或者男人们手中的玩物。尤其,皇甫希那句“就那么放不下皇后那个位置吗”一直在耳边萦绕不去,她突然好想笑,好想杀了自己。
南末锦想起这些,倾城倾国的容颜变得僵冷,她放下梳子,没有绾起后脑的头发,然后随意簪上白玉簪,最后围上白银流苏,戴上紫玉耳环及项链。她没有再照镜子再三确认,只简单的整理一下衣服便起身移步,掀起翠玉珠帘来到外间。饭菜早已备好,黄衣侍女们都站在墙边,听月站在饭桌旁,她们都低着头,像犯了什么错一般。
稀饭,江南小菜,仿佛是特意为她准备一样。她眉头一拧,慢慢坐下。
“夫人,将军大人知道您来自江南,特意找了江南厨子为您做的江南菜,您尝尝吧。”紫衣侍女说着便为她盛饭夹菜。
“你在将军府待多久了?”她似乎对这一桌饭菜提不起任何兴趣。
“夫人。两年。”
“那你很熟悉这里了?”
“回夫人。奴婢只是个丫鬟,平日里负责打扫或者端茶送水,将军府管教甚严,不准乱走,所以不熟悉。”
“府里的总管呢?去,把他给我叫来。”
“是,夫人。”
听月退出房间,南末锦让人撤了饭菜。
不一会儿,总管何羽就到了。何羽五十多岁,须发斑白,身着黑棕相间的缮丝袍,面色还算随和但神情肃然。南末锦打量了他一眼便问:“是何羽何管家吧?皇甫希呢?”
“回夫人。老奴正是。将军有事要忙,怕是没空来见夫人。”
“呵,”南末锦冷笑一声,“我有说要见他么?”
“那,请问夫人有何吩咐?”
南末锦站起身,踱步到门口,瞥见房院周围十几个看守的家丁,慢慢地说:“我对这将军府一点儿也不熟悉,想请管家带个路,我想四处看看。”
“这……"何羽看上去好像很为难。
怎么?皇甫希不让?”
“回夫人。没有的事,您是将军夫人,您当然可以在府中走走。”
南末锦不再回答,径直走出门,听月和何羽马上紧跟上去。
“夫人。等等。”何羽三两步追上去,“夫人。将军府环境复杂,还是由老奴带路吧。”
南末锦只字不说,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何羽在前面带路。
皇宫?宣政殿
文武百官皆按规制身着朝服端正的站在朝堂之上,自殿内而外,无人敢发出声音,即使是喘气声也仿佛是罪过一般。上官庭独自站在大殿中央,就像是犯了大罪在等待接受审判一样。
“丞相的意思,朕明白了。不过,朕不明白,皇甫将军就算不来上朝,又能耽误什么事呢?”
“回皇上。官员上朝自古便是做臣子的义务。皇甫将军即便功大于社稷,也不能违背祖宗规矩。”
“将军府远在洛山。皇甫将军一直出征在外,现正是回京修养之时,何必天天劳将军舟车劳顿呢?”
“回皇上,现如今天下归一,即是太平,皇甫将军手握重兵在京城修养,道理何在?是否该请皇甫将军交还兵权给皇上?”
“丞相。”轩辕礼语气加重,而转念又语重心长的说,“各位爱卿,你们知道现在川阳帝国是什么处境吗?”
堂下众臣立刻左顾右盼,有的窃窃私语,上官庭左右环视一下,铁青的脸上略有不甘地说:“皇上,臣等都是文官,哪里懂武夫之事。”
“边关战事刚刚结束,北边荣国的势力一直虎视眈眈,还有一些夷狄对我帝国也是觊觎已久,天下看似太平,实则危机四伏,上官爱卿,你作为一朝丞相却不关心这些,每日只知定规矩。规矩虽重要,却也比不得天下,不是么?皇甫将军功高至伟,至于你所提的,朕自会斟酌,无需爱卿操心。”
“可是,皇上——”
“好了。今日早朝就到此为止吧。诸位爱卿,还有何事?”
上官庭极其不情愿地退到了一旁。
朝堂之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轩辕礼四下一望,见没人说话便准备走。正在这时,李文贤却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
“李大人。何事?”
“皇甫将军不用上朝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皇甫将军手下的将领,那些将军借着皇甫将军的威名在京城仗势欺人,该当何罪呢?”
李文贤说完这句话,朝堂上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变得十分微弱,几乎所有官员突然间站得如同雕像一般,且全都耷拉着脑袋。不过,上官庭倒是眼带笑意,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着轩辕礼。
“这些不正之风的确该查,你这洛城府尹不去管,倒问到朕这里来了。”轩辕礼扫了一眼朝堂,心中便有了结论。
“请皇上恕罪,这些人仗着是皇甫将军的僚属,到处作威作福。”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便更是寂静了。
“谁犯错就治谁,李大人何必非要牵扯谁呢?公正公平不一直是李大人的原则吗?朕相信你一定会秉公处置的。”
“谢皇上。”
“如此,退朝吧。”
李福安:“退朝——”
“夫人。这将军府原来是一座皇家园林,用于皇室游玩,所以很多地方和皇宫很像。但布局不像皇宫那般谨严对称,而是倚着山势而建,所以看上去有些零散。您现在住的地方叫尺兰轩,在府邸中心竹园的边缘,尺兰轩的四周种的是牡丹,每年牡丹花时节一至,满园花开,其姿倾国啊。而这院中种着几棵香樟和桂子,不知夫人喜不喜欢。”
“是吗?这尺兰轩不种兰花而种牡丹,还真是别致。”说着何羽带着南末锦右行穿行在竹园之内。
“回夫人。这个,老奴也不知。”
竹林高大绵密,每一棵都挺拔健美,丛丛绿意,四季不枯。竹林中的青石板路规则排列,上面还有一层宝石绿的青苔,上面留有少有人走但有人经常打扫的痕迹。穿过竹园,便出现一个岔路口,一边是光滑的石板路,另一边是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
“夫人。您请看,前边是一片雪杉林,左边石板路连接林中的尚华斋,现在用作客房;这右边的石子路通向万花苑,其中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说着,南末锦便踏上了石子路,何羽马上到一旁带路,“夫人。石子路有些滑,您小心。”
南末锦望着四周高大颀长的雪杉,它们争相向上,掩过蓝天,就像战场上挺立的战士。南末锦突然想起,她家也种着这种树,但最高的不过两层楼那般高,被困在金雕玉砌的井院倒是一种悲哀。沿着石子路走出雪杉林,呈现在她眼前的,左边是八角凉亭、悠长的回廊和轩昂的宫院,院前是很大一片梅园,周围有高大秀丽的槐树。
“万花苑对面的院落是做什么用的?”
“回夫人。都是客房。”
“是吗?”她只瞟了一眼便望向右方。
“回夫人。将军府原本就是皇家宫苑,亭台楼阁多不胜数,将军一直孤身一人,又常年征战在外,没什么朋友。故此,府中院落十有八九都空着呢。”
“哦?”南末锦冰山般的面容忽然柔和了许多,“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更莫说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了,你家将军也算年轻有为,怎会孤身至今。”南末锦轻抬纤手,拂过梅树枝桠,继续向前走。
“回夫人。您说笑了。将军一直在外打仗,直到这一两年,川阳帝国内外才安定下来,将军才能回府上安住,哪来时间儿女情长。”
“呵。这倒少见。”南末锦说完,忽然停下脚步,她微微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一片葱茏的槐树。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前走。
“夫人。府里的路多是上阶踏石,您走这么远了,很累了吧,不如休息一下,改日再看。”
“我住在尺兰轩,就算改日,这些路还不是要走,”她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地说,“难道这上边有什么秘密吗?”
何羽一听,忙不迭说道:“怎么会呢?!只是前面很少有人去......”
南末锦没听何羽说完就抬脚踏上原石石阶,后面的人马上拥上去,生怕她会摔倒。
走了不远就出了槐树林,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然后一座小竹屋跃然眼前。南末锦:“那是什么地方?”
“回夫人。那是一间小竹屋。”
“我当然看见这是一间竹屋。只是,这里曾是皇家园林,虽说建筑风格舍弃了皇宫的富丽,多了田园与飘逸,但也不会如此这般吧。”
“回夫人。这竹屋是先帝命人所建,先帝曾结识一位下棋高手,而那人不愿踏入皇宫,于是先帝便在这里设了一间竹屋,他们相约在这里切磋棋艺,后来竹屋就留了下来。不过先帝驾崩后就再无人前来,荒废很久了。”
南末锦看完,依然面无表情,转身打算离去,跟在后面的侍人立马分开在两旁,低着头恭敬地站着。何羽也恭敬地跟在她后面。
将军府?书房
皇甫希坐在书桌前,随意地练着字。书房里空间很大,皇甫希身后是一排红木朱漆雕花柜,与窗相对的墙边放置了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书桌对面是一面雕着竹的屏风,上面嵌着一副墨竹图。窗前以及扇门上都挂着宝蓝色流苏帘。皇甫希正写到《离骚》里的“虽九死兮吾未悔”,“兮”字还差一笔,一个身着黑衣,披黑色斗篷,面带白银面具的人一声不响地进到屋里,恭谨地站在旁边。皇甫希专心致志地练字,直到写完“悔”字最后一笔,他放下笔,身体后倾,靠着椅背,问:“查到什么了?”
那个黑衣人上前回话:“回将军。您要的资料都查到了。”说完拿出一沓写着东西的纸双手奉给皇甫希。
皇甫希拿着那些纸翻了几页,这时何羽进入屋内,皇甫希示意那个黑衣人退下。
“怎么样?南末锦有没有闹些什么?”
“回将军。夫人面色冷淡,话也不多,看不出什么。”
“她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吗”
“回将军。夫人就在府中走了走看了看,不过是路过式的瞧了瞧,没进任何屋院。”
“她愿看就让她看,只是不要让她到武场那边就行了。”皇甫希听罢,头也不抬,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就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是。”何羽恭敬地答道。
“何叔,府中之事,你自安排,这几天我还有事。”皇甫希一边说一边将那一沓纸收进衣袖之中。
“老奴明白。”
北国下了一夜大雨,一骑绝尘在风雨里,突然,不知从那里窜出一支箭,正好射中了马上的人,可怜那人连叫一声都来不及就毙命了。
马蹄声开始被雨声淹没,黑暗里,一个黑色的湿透的身影出现在那具尸体旁,他从他身上翻出了什么,拿了就消失得如同从未出现过。
密室是乳白色石砖建造的巨大正方形空间,里面干净而干燥,整洁得就像那些奉神献祭的殿堂。
四面墙壁五尺高的地方均匀间隔的设了十六个玄武岩的莲花形烛台,上面燃着白色椭圆形蜡烛。密室中央的上方是一个半径一米的正圆,圆的中心是青铜质地的仿吊兰枝蔓雕作的吊灯,和四周燃着同样的蜡烛。吊灯的正下方是一个与上方圆形同等大的圆形池子,约深一米,里面是一池宝蓝色的透明液体。池子周围有不高的台阶,阶下只放置了四个木桶,桶里还盛着白色透明的液体,桶的旁边有一张小巧的红木书桌,桌上放了笔墨纸砚。
戴着白银面具的黑衣男子双手环抱,左手拿着一把青铜长剑,笔直地站在屋子中央,十个与他一样颜色打扮的男人亦手握相同的青铜长剑相对站在他两旁。他和他们看上去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他的衣服是银边镶制,而他们的衣服只是一身纯黑。
他们面前的是四个一线排开的绞刑架,上面分别绑着四个人,他们四个都穿着各不相同的衣服,但都被打得伤痕累累、血流不止,此时都昏迷在绞刑架上。而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上,玄铁链像流苏一般从上面垂下来几乎铺满整面墙。
“要弄醒他们吗?”
“他们还是什么都不说?”
“是。”
“那就不必了。在他们死之前弄醒他们就够了。”
说罢,他右手边第一个银面黑衣人就从旁边取了一个木桶,直接将那些液体泼在他们身上。原来也不过是半桶水,那水迹浸湿他们肮脏的衣装,顺着那些狰狞的伤痕一直滴到地上,敲打着干净得怪异的密室,一声一声,慢慢化作一首动人的旋律。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他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昏死过去再醒来,他也不知这一次醒来将会是他最后一次醒来。
白色的蜡烛发出橘色的光,映照着墙上的铁链,就像一个简洁的灵堂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奠”,而那些银面黑衣的男子就是地狱来的使徒。
领头的男子极有威严的站着,旁边的人接着就把那些开始清醒的人从刑架上放下来。那些人眼里尽是仇恨,半醒着也是目光如炬,恨恨的样子像是还记着自己是那个在黑色光线里飞跃千山万水踏雪无痕的暗杀高手。
可是,还未等他们目光有流转的一刻,这边四个人就一一将他们渐次扔进那个宝蓝色的池子里,接着便只听得一声哀嚎和池中冒了几缕清烟几个气泡,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池里的液体变得有些浑浊,却是更加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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