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殿门是大开着的,皇太子陪着裴阁老等人坐在左边,陪着方夫人等坐在右边,眉飞色舞,“祖母您是知道我的,我口才多好呀,如语如珠舌灿莲花才辩无双闻者捧腹……”她正滔滔不绝的自吹自擂,却见林幼辉忽地站起身,神色愕然的看着殿外——林幼辉是面向殿门口方向坐着的,在她那个位置,能很清楚的看到内殿外面来了什么人。
也不吹牛了,转过头,目光随着林幼辉投向殿外。内殿外面的甬路上,胖皇帝身穿明黄色绣十二团龙袍服,带着十几名同侍溜溜达达的过来了,意态闲适。
皇帝出行阵仗是很大的,前面有近卫开路,左右有无数内侍跟从,仪仗如云。像他今天这样,不只算得上轻车简从,还显得很出人意料。正常来说,他来前便应该有内侍飞跑过来通知,就算他是临时起意过来的,车驾到了东宫门口,也该把整个慈庆宫都惊动了。他能这样忽然出现在内殿门口,当然是他刻意吩咐过的,不许宫人通报,不许宫人声张。
皇太子那边也看到了,众人纷纷站起身往外迎接。皇太子和裴阁老走在最前头,到了皇帝面前要跪下行礼,被皇帝一手一个拉住了,“裴卿,今日咱们叙家人礼。这些朝堂上的礼节,免了。”裴阁老受宠若惊,诚惶诚恐,“这如何使得!”皇太子抱怨道:“爹您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别来吓人了。您来之前,我们可是好好的,您一来,大家肯定拘束。”
皇帝生气的抬起手,在皇太子额头上敲了一记榧子,“爹这个身份怎么了,就不能有亲戚了?”机灵的跑过来站在皇帝身边,义愤填膺的看着皇太子,“十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歧视自己爹爹?”皇太子无话可说,皇帝呵呵笑,“还是我儿媳妇孝顺。”
讨好的虚扶着皇帝,“爹,我扶您进去。”皇太子也不笨,赶忙扶着皇帝另一侧,“爹,您大驾光临,小十深表欢迎,请请请。”皇帝乐了,“这才是句人话。”到了内殿,皇太子服侍他爹在上首坐下,皇帝笑着吩咐,“今日咱们只叙家人礼,不许迂腐性子发作,跟朕瞎客气。谁要是不听朕的话,朕是要生气的。都坐下,坐下,朕来之前你们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他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就道了谢,还像之前那样坐了。
虽然还像之前那样坐下了,可是众人的心情哪会和方才一样呢,未免有些拘束。皇帝便跟说,“听说只要有你在,裴家就是处处欢笑声?,把你在裴家练就的本事亮出来,让朕和大家伙都乐上一乐。”讨好的笑,“爹,我到了娘家人面前,是很嚣张的呀。”皇帝舒舒服服倚在椅背上,面带笑意,“嚣张吧,,朕许你嚣张。”皇太子也道:“小师妹任性些无妨,都是自己人。”
嘻嘻笑,“那我不客气了啊。”
她走到内殿中央,笑盈盈的四处看了看,“诸位,我今天做了件很不温良恭俭让的事,你们听说了没有?”把靖国公夫人的挑衅,和当时的情形绘声绘色讲了一遍,“……东宫进人是小事?太不把东宫当回事啦。”
朝臣和内外命妇的赐宴当然是分开的,靖国公夫人挑衅的事裴阁老和裴二爷等人还是头回听说。祖父和父亲知道聪敏,这样的事会处理的很好,可是,还是心疼自家孩子,流露出怜惜之意。裴三爷爱冲动,听了这话都坐不住了,激动的站起身。哥哥们年轻藏不住心事,也是面色愤慨,庆贺礼上说这个话,靖国公夫人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皇帝含笑扫了眼一脸心疼的裴阁老和裴家的男人们,再看看殿中央趾高气扬的,嘴角翘了翘。皇太子站在他身边,握紧了拳头,皇帝伸手胖胖的手掌捏了捏小十的手,小十没好气的看向他,仿佛在质问,“我妻子被人挑衅了,我事后方知,生个气不行啊?”皇帝冲小十努努嘴,示意他耐心听往下说,皇太子忍气,目光又投向新婚小娇妻。
“祖父,爹爹,我会怎么做呢?”神气活现的问道。
裴阁老和裴二爷很有默契的摇头,“猜不到。囡囡行事,往往出人意表。”
快活的笑笑,很有气势的挥挥手,神情豪迈,“当然是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啦!她用错一个要紧的词,我哪能轻轻放过她?逮着对方的失误,当然要穷追猛打,打的她不能翻身,难道跟她讲客气不成。”洋洋得意把自己训斥靖国公夫人、训到她伏地请罪的事说了,小辫子翘上了天。
“囡囡威风!”裴阁老和裴二爷等人为拍掌叫好。
颇为自得的吹嘘,“弄一车兵器过来,逐件舞过,究属无益。我有寸铁,便可杀人。”
裴家诸人从裴阁老、方夫人开始,纷纷热烈的赞美,夸奖的话一波拨着一波,一轮接着一轮。笑嘻嘻听着,得意极了。
皇帝同情的看向皇太子,“小十,你娶了裴家的心肝宝贝。”看看她在裴家是个什么地位,你……你会不会沦为其中的一员,以夸奖赞美她为乐事?
皇太子深情看着,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她从前是裴家的心肝宝贝,如今是我的心肝宝贝了。”皇帝已多年不曾说过这样的情话,也多年不曾听过这样的情话,皇太子说完,他头皮一麻,“小十你好酸。”
皇帝看不得小十这傻样,把小十撵走,让裴二爷过来坐下,陪他说话。裴二爷温和说道:“从小便是这样,哪怕是给爹爹端了杯茶,她也要到处炫耀一番,笑嘻嘻的听大家夸奖她半天。”皇帝摸摸鼻子,中郎,像你家似的夸奖赞美朕怕是做不到了,不过,朕可以多多赏赐珍玩宝物,想来也是喜欢的。
要是知道皇帝这想法,肯定举双手赞成。
这天东宫大摆宴席,招待皇帝和太子妃的娘家人。席间皇帝和裴阁老、裴二爷都很客气,一方声明,孩子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我家会疼爱她的,你们只管放心;一方表示,孩子是极好极聪明伶俐的,若她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包涵,多教导。双方家长愉快的谈过话,又把新婚小两口叫过来殷勤嘱咐,小两口信誓旦旦的表态,一定不吵架,不打架,互敬互爱,和平共处……
“你俩说这么多全是废话,早生贵子才是最要紧的,知道不?”皇帝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儿媳妇,默默想道。
席间气氛很友好,直到散席告别,双方都是彬彬有礼、客气周到。
宫门落钥之前,裴家人依依不舍的告别,出了宫。胖皇帝也乐呵呵的走了,皇太子和送他到宫门口,“小十,,回罢。”皇帝坐上肩舆,扬长而去。
“爹对咱们真好。”笑吟吟。
“祖父祖母,还有岳父岳母,对我好极了。还有大爹三爹和哥哥们,都对我很关心。”皇太子心里甜丝丝的。
和裴家之前防范他时的情形一对比,皇太子真是心满意足。
小夫妻俩相视而笑,并肩携手,亲亲热热的回了寝殿。
这天他们共行过三回庆贺礼,一回是朝中的、正式的,一回是家庭的、小范围的,还有一回是夜深人静之时,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要说隆重,以朝中的庆贺礼为最;要论温馨,则要属着家庭的、小范围的聚会;不过,最令他俩刻骨铭心的,却是夜半无人之时的相偎相依,抵死缠绵。
自此,皇太子盛大隆重的婚礼告一段落,皇太子妃正式进入宫廷生活。皇太子妃出自书香门第,聪敏美丽,言行举止得体,时日一久,得到皇室成员的一致赞扬。皇太子妃在宫中,称得上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皇帝娶了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看着他的小十从早到晚眉宇间都是欢喜,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就等着小十和生下乖孙孙了。”皇帝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希平长公主专程来见过她的皇帝大哥,“有人家向安泰提亲,我有点拿不准,特来请示大哥。”希平长公主笑着说道。
皇帝对这个一天到晚板着小脸的外甥女很有几分疼爱,听说有人家向安泰提亲,饶有兴致的问道:“希平,是哪家呀。”
希平长公主实话实说,“裴家,他家老七早该说媳妇了,没有中意的,一直拖着。大哥,我本来没想着裴家这么好的门第,就安泰那性子……”
希平长公主话没说完,皇帝怫然,“安泰难道配不上裴家?希平你妄自菲薄。”希平长公主笑了笑,“我辞不达意,大哥别气。我的意思是说,裴家男子都得洁身自好的,家中并无侍妾,清净的很。这样人家的男子,娶妻自是挑剔的,没想着他们会相中安泰这样的性子。大哥也知道,安泰这孩子一天到晚的没个笑脸儿。”
安泰郡主的身份,嫁到谁家都够了。若是寻常的富贵人家、勋戚府第,希平长公主绝不会认为安泰高攀,配不上。因为安泰一定会很好的履行正妻职责,男人若想要会笑的、会撒娇的,他另寻美妾、美婢便是,丝毫不妨碍。
可是裴家不一样,裴家的男人很专一,房里除了妻子,并没别人。正因为这个,裴家的男人娶妻就比一般男人挑剔,除了家世背景之外,更注重女孩儿本身。裴家的儿媳妇、孙媳妇,哪个不是斯文大方、温婉可人?偏偏安泰什么都好,却过于严肃了,不爱说笑。裴家老七生的好看,性子也温柔敦厚,让他一辈子守着安泰,板着脸过日子,希平长公主这亲娘也觉得不对劲。
“若换了别家,我自然不会这么想。可这是裴家呀,他家是不置妾的。”希平长公主柔婉的解释。
皇帝气哼哼,“有福气娶了朕的外甥女,还想置妾?谁这么大胆子?”这裴锴也真是的,好像全天下的男人都好色,就他裴家与众不同,举世皆浊而他独清——你让其余的男人怎么办?裴锴你真是的。
“我可以把安泰嫁给次一等的人家,压着她女婿听她的话,只守着她一个。可是,那是不一样的。”希平长公主有些惆怅的笑了笑。强迫的,和自愿的,差别很大好不好,强迫一个男人为妻子守贞,费些功夫可以做到,但是,有什么意思呢。
皇帝问妹妹,“希平,裴家都什么人见过安泰?”希平长公主忙道:“先是裴三爷和裴三太太登过门,然后裴阁老和方夫人也来过,都见过安泰。”皇帝笑了笑,“裴家老七呢?”那个要和安泰过一辈子的人,他见过安泰么。
希平长公主有些忐忑不安,“裴阁老和方夫人到我家拜访的时候,还着裴家老七呢。安泰,安泰出来的时候,裴家七郎也在……”
那当然是见过的了。
皇帝便问裴家七郎的神情。希平长公主精神一振,抿嘴笑,“他呀,脸红了!大哥知道不,裴家七郎生的很俊,面如凝脂,目如点漆,再这么一脸红,真是又腼腆又……”
“行了行了。”见妹妹一幅未来丈母娘的兴奋模样,皇帝不耐烦的打断她,“就这么定了,答应吧。”说完之后又添了句,“安泰还小,让裴家等上两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羽韵宁乐送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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