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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甜的妈妈自从李甜冲出家门那一刻就开始哭，一开始是嚎啕大哭似乎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后来是小声啜泣一直不停不断的嘤嘤着，最后是过一会儿就是一阵眼红。李妈妈一直没说话就呆在卧室里，李爸爸也坐在客厅一直没换过台。家里的声音渐渐由大而小，最后突然传来一声啸叫。李爸爸这才像是猛地醒过来一样发现原来电视台已经停止了全天节目的播出，电视机定格在那个彩条圆圈和持续不断的啸叫声中。李爸爸抬起头，看了看门楣上那块挂了十多年的圆形石英表，是啊，已经12点了。这块表可以说是李甜家一个忠诚的见证。从住进现在的房子前，这表就已经在使用了，入住现在的楼房都已经9年有余。这表一直就挂在客厅的门楣上，一直那样滴滴答答的走着，就连秒针的转动似乎也引发着这一家人心绪的变化。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客厅都会响起那种老式石英钟“擦擦”的运转声，李妈妈对这种声音最是习惯了。她喜欢听这个声音，这个听了十多年的声音让她真正的感到踏实。
现在李爸爸赶紧关掉电视机，不是按遥控器关暂停然后还有一个红灯亮着那种，他们家人习惯彻底关掉电源。声音随即停止。李爸爸开始思索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已经12点了，儿子却还没有回来，要不要出去找找？可是他觉得自己还有一肚子火气在胸口涌动着，随便表面上平静了，但是那口气就是没倒过来。他有些不情愿，觉得自己一旦出去找就说明自己做错了似的，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愿意认错。不出去，都这么晚了，虽然说还是夏天，但毕竟一入夜气温还是低一些的，那孩子都得时候也没拿东西，估计身上没几个钱。要真真不出去找，这孩子万一再犯倔不肯自己回来，这一晚上孩子不但没地方睡觉还有可能感冒吧。怎么办，李爸爸感觉自己陷入两难，于是他又坐回沙发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那盒中华香烟，“嗒”的一声按响了打火机，火苗随即应声而起。李爸爸把打火机靠近香烟的时候感觉到了火苗的灼热，好像是要烧到眼睫毛了一样，他甚至觉得马上就要闻到烧睫毛发出的那种类似烧烤的香气。他抽了30多年的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他的心冷了吧，心冷人就冷，人冷下来才能觉察到周遭的热。
李爸爸一个人坐在客厅吧嗒吧嗒的抽着香烟，他眼睛迷蒙着，好像要看清楚什么却又看不真切的那样眯着眼。他陷入思考。这种思考说实话就是发呆而已，他脑子里交互来，考虑去的其实就是去不去，他貌似理智的分析着各种利弊，甚至还想到了今后的教育问题，以及亲子间如何进行交流。可是这一切又都是那么理论化，那么不实际。说白了他就是在浪费时间，好在香烟烧到手指前狠狠的把烟头按进烟灰缸，然后霍的站起来，去做，去行动。可是一旦抽完了烟他到底怎行动，他根本就不知道。
大约过了5分钟，香烟或明或暗的烧完了，已经烤到手指了，因为食指中指已经传来了疼痛的交感神经信号。他把烟按进烟灰缸然后站起来，不是走向门口而是走向卧室。
打开卧室的门是艰难的，因为他同样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他把手放上门把手用力按下前多希望门是锁着的，然后他就可以大喊开门，然后可以激动，然后可以争吵，然后可以将他心中还没有散出去的怒火全部发出去，可是门没锁。他慢慢的推开门，看到妻子坐在床沿边，眼眶还是红红的，但是手里拿着的哪一张面巾纸以及基本上是干燥的，他无法判断妻子是已经哭完还是马上要迎来新一轮的眼泪。
李爸爸走向自己的妻子，然后很不自然的坐在她的身边。
“甜甜他妈，都已经12点了，你去洗把脸早点休息吧。”
就像是人困了你给个枕头，鸡饿了你撒把米一样，这句话直接推开了李妈妈脆弱感情的大门，就听到那种低低的似乎压抑着的哭声从李妈妈嗓子深处拧着劲儿冲了出来一样，“呜呜呜”哭声，抽泣的哭声瞬间响起。它的开头甚至有点类似每年9月18日那天拉响防空警报的第一下。李爸爸瞬间无语，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说，这孩子，现在是，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李妈妈抽泣着强忍着泪水说出了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是啊，平时挺好个孩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不但听不去话，而且还摔桌子瞪眼睛的，我看他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李爸爸用那种义愤填膺的口气说。
“孩子大了，现在是打不得，说不得，你说我们做父母的容易吗？”李妈妈似乎突然找到了知音一样。她勉强压住了泪水，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好像是一个即将走进全球五百强企业面试的应届毕业生一样，认真的给自己做了一个放松。
“要我看啊，这孩子就是平时咱们太惯着他了，你说，咱俩啥事都依着他，他现在都已经习惯了。这可不是说不得、骂不得？我一个当爹的说他两句他还起脾气了！”李爸爸越说越激动起来，他好像找到了胸中憋闷的那口气的发泄口，急于把气撒出去。
“那你也不应该打他啊，还不是你那一巴掌把他打跑啦？”李妈妈快速进行了反驳，堵住了李爸爸的出气口，李爸爸感觉胸口好像憋闷了一下。李妈妈接着说“我是说了他两句，我也都是为他好吧，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事不领情呢？算了，我是他妈，我不需要他领情，但是他总不能给我吹胡子瞪眼睛的吧，老李，你也听到了吧，我那句话说的不对，那句说的不在理了？至于吗，还跟我拍桌子？”李妈妈从话语间透漏出来自己的强烈不满。
现在两个人似乎在立场上达成了空前的共识，他们是对的，儿子不领情。这种苦口婆心的话一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两人叨叨了一阵子，李爸爸突然意识到，到底要不要去找儿子这个话题。
“孩子他妈，你看现在都已经12点半多了，这李甜还是没回来，咱们要不要出去找找？”李爸爸这才把话题绕回到推门前要说的话上。
一时间两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们其实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李妈妈自己一个人哭泣的间隙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出去找，找不到自然心里更担心，会不会是出事了，这孩子一个人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去找朋友同学了？这些问题想想都觉得脑仁儿疼。李妈妈也想过找到了怎么办，一旦找到孩子，会不会就意味着自己有错？那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不就全都前功尽弃了吗？这样做会不会助长李甜今后更加嚣张跋扈的气焰呢？由于两个人都是政府的公务员做起事来真就是这样拖拖拉拉、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另外最关键的就是这个“踢皮球”的本事。
大家都知道，很多政府或者机关的工作人员办事效率低下，很大程度上都是在“踢皮球”哪个部门也不愿意承担工作，特别是那种分工本来就不明确的工作，如果领导没有白纸黑字写出来到底哪个部门负责，那么这件事很有可能就会在相互推诿扯皮中“流产”。当然还有很多是在推诿中继续下去的，不过一般而言质量都不高，都是欠考虑、有残缺的“作品”。一旦部门推不开了就开始考虑到底要落在那个人的头上，谁也不愿意牵头，谁也不想负责，甚至谁都不愿意干，在机关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我现在手头上有一个工作还没有做完，领导催的挺急的。”然后这人一般都能幸免于难，所以我们经常看到那些“忙碌着”的大闲人们。夫妻俩在政府机关工作久了这种作风已经是根深蒂固了，不自然的就运用了起来。
“你看呢？这孩子我现在管不住了。”李爸爸作为市政府的一名科长自然更多的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
“我怎么看啊，这孩子我现在是说也说不得，你也看到了，我说了两句人家都恼了，我怎么管啊？”李妈妈模糊焦点将话题转移了出去。
“这孩子长大了，我一个当爹的好多问题都不好和他交流，他也老是有这种逆反的情绪，太严厉了吧，我还怕孩子接受不了。”李爸爸知道话题岔开了，但是既然自己也没想好，那就先就坡下驴这么岔着说呗。
“子不教父之过，你是孩子的爹，你不管谁管？而且你俩都是大老爷们应该更好交流才是啊？我也就是能敲敲边鼓。孩子的大方向还是得你把着。”李妈妈动用古理给了李爸爸一击，李爸爸一时间有点接不上嘴。
正在这个时候，有敲门的声音，他们知道应该是孩子回来了，于是李爸爸一推李妈妈，然她去开门。李妈妈似乎刻意要挤出一点泪水似的，站起身来，一边酝酿一边向门口走去。
果然，是李甜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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