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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的夏天。
酷暑让我和冬子显得格外焦虑。
自从去年“雨花台”事件之后,我们两被严加看管起来。除了偶尔能够出去贪玩一下之外,只能呆在家里。而那次事情也让我的父亲身体更加的憔悴。学校却因此辞去了父亲的工作,每个月只能领到八十元的生活补助,算是提前退休了。
对于我们两来说,这些钱也能凑合着过。只不过没有原先那么宽松,毕竟每个月父亲的汤药费开支并不小。
幸好,冬子一家从那以后,便把冬子交给我父亲,说是要提前学习下国文知识,每个月还硬塞给我们二十元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对我们的一种帮助。
想起过年,两家人坐下来年夜饭的时候,讨论着准备提前送我们去读书。我们都郁闷的觉得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果不其然,父亲居然找了旧日的几位同窗。还真成功的让我能够在暑期之后新学年进入学校。
在父亲这提前学习了一年国学的我们,居然听到要提前结束儿童时代之后,喊起了“革命”,当然“革命”的对象是自己的父母。
可笑的是,“革命”非但没成功,还各自被提回去暴打了一顿。不同的是,我被打的时候就闭上了嘴,而冬子却嚷着“你们这是践踏革命者的尊严”,结果是我第二天就没事了,而冬子在家躺了三天。
之后,两个人都老实了多。
酷热的下午,知了都已经停止了叫唤。而我和冬子正汗流浃背的坐在院子树荫下看着报纸。这是我们每天雷打不动的看报时间,父亲说了,看报纸是可以提高我们的对词语的理解能力,还能了解时事。
而父亲总是不厌其烦的给我们两讲解各类词语的意思。
我总是喜欢看些武侠类的小说,而冬子总是对着看不懂的时政死记硬背,回家之后说给父母听,让他们夸赞自己。久而久之,我总是被冬子骂说话酸溜溜、文绉绉的,反过来我就骂他“老谋深算”。
此时,冬子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指了指报纸上的一篇文章,气呼呼的对我说:“阿承,你说孙中山怎么总是相信那些大军阀,你看现在有来一个什么护法运动。我看是没啥用的,还不如自己组建个军队革命起来快些”
我白了一眼冬子说到:“我说冬“军师”,你能不瞎扯了么,如果孙先生也拉一堆人组成军队,那不也成军阀了?革命就是要用信念去营救大家,不是用武力!”
冬子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得了,说不过你还不成,我去吃西瓜了。”
说完,放下报纸就跑进屋里吃西瓜去了。
我可没他那么好心情,想到没几天就立秋了,而立秋之后六天就是开学的日子。
一想到要上学,我就有点想逃避的感觉。从小除了冬子,就不怎么喜欢和同龄的人接触,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或者和冬子“二人世界”。
而冬子却是个话唠,不管和谁都能说上几句,张三李四个个认识,周吴郑王都是朋友。
想了一会发现也没啥结果便继续看起了小说。
说来也奇怪,自从密室回来之后,自己的记忆力明显比从前好了很多,父亲也经常夸我有点读书的料。不过我也没往心里想。
终于,开学的时间到了。
这一天对于我来说有点紧张,一大早,父亲便为我准备好了早饭。还有特别为我买的一个小挎包,里面整齐放着毛笔和纸。
领走前父亲耐心的帮我整理好衣服,一边打量着我,一边微笑的说到:“挺不错的,有点书生样了。今天开始你就长大了,以后不管如何,也不能忘了今天的一切!去吧,承承!”
我努力的点了点头,便去向我人生第一所学堂。虽然此刻我并不能理解父亲所说的意思,但我却能深刻的体会到,父亲所给予我的不仅仅是爱,还有一生的希望。
走出门时我已经看见冬子背着一个特别大的挎包在门口等我了。
我整理了一下复杂的情绪,冲过去就给冬子来了一下:“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走,第一天要是迟到了,你屁股不开花才怪”
冬子也不甘示弱的朝我挥了一拳“你就别瞎扯了,我看着时辰还早呢。”
此刻街上已经人潮涌动,满眼看去都是背着书包的学生,开学之际偌大的南京城都围着孩子在转。各种小吃摊都已经争先恐后的提前出门,早早的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餐,为了就是赚点微薄的收入。
我们入学的学校离家里并不是很远,十来分钟便已经走到。
引入眼帘的便是爬满这藤蔓欧式教学楼,看上去四五层的高度,顶上刻着红色的崇实二字,显得典雅庄重。两侧林荫小道一直延伸向后,绕过教学楼,偌大的操场便出现在了眼前,尽头处还有两排矮房,据说是提供给住校或者家境困难的学生。
很快我和冬子做好了入学登记,可惜的是我们两并没有被分在同一个班。
我在三班,冬子四班。
看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冬子拍拍我的肩膀。
“哥们,不就是上个学么,怕什么?从今往后,有我罩着你。”
我斜了一眼冬子“你真是大言不惭啊,满嘴匪话连篇!今后还指不定谁罩谁呢!”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一暖。
冬子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
入学仪式
教室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激动、紧张的表情。
讲台上,先生简单的为我们讲解了学校的历史和平时的规矩。
自从明国以来,由于教育免费的政策,每年入学的人数不断增加,很多过去喜欢带孩子去私塾的家长,现在都争先恐后的来到像这样的新式学校。
像我们这样的初等班级,已经有六十人之多,不过女生较少。
所学课程也从原先的四五门课程增加成为:
修身、国文、算术、手工、图画、唱歌、体操、缝纫
这八门课程
负责我们班的先生姓唐,据说是名门之后,四十来岁,看上去和蔼可亲。
此时唐先生扶了扶他那略微沉重的眼镜,对我们亲切的说道:“接下来,就是每位学生上台介绍自己的来历,以及喜好和理想等等,当然说什么都是可以的。不过呢!请大家尊重上台的同学,如果有随意讲话的人,那是得吃戒尺的。好了,现在从这位同学开始吧”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第一位上台的同学明显有点紧张。
此时我注意到,这位同学,穿着一身薄薄的丝绸长衫,脸上白白净净的,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生。不过却低着头没了声音。
先生看他紧张的有点不知所措,便带头鼓起了掌,以示鼓励。大家看先生鼓掌也跟着鼓了起来。
台上的富家子弟仿佛有了鼓励便恢复了几分自信,带着颤抖的声音大声说道
“大家好,我叫周昆。南京人士,家里是地主”
和我一样好多人差点笑出来,哪有这么说自己家的。
继续听到“我喜欢长枪大炮,我以后一定要当一位将军,保家卫国。谢谢大家!”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飞快的做到自己座位上。这两句话像是用尽了他所有力气似的。
没错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每个国人心里都有着一颗希望能够让祖国富强的梦想,在这样的环境中,连孩子都早早的背负着国之栋梁这几个字。
周昆这种直接的方式到挺让我喜欢。
先生再次的微笑着鼓掌,以视肯定。
下面的同学都按顺序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可每个人说到梦想都是类似于爱国之类的话语,让我听的有点厌烦。
望着窗外渐渐发黄的树叶,我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梦想,算了,反正先生都说了可以随便的说说就行。
正当我沉积在上台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用胳膊顶了顶我。
我侧脸一瞧,一个很秀气的女生正坐在我旁边对我使眼色。
“同学,老师在叫你呢,到你上台了!”
啊!?我立马从惊醒了似的,抬头一看,果真先生正朝我这里看来。
心想,这下完了,要是被父亲知道我第一天就上课发呆,那还不被揍屁股啊。
我哪里还敢怠慢,飞快的冲上讲台。
刚说了声对不起,抬头就看到台下五十几双大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再加上旁边的先生又一次的鼓起掌来。
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的我,所有构思好的说辞一下子全都给忘了。
只剩下我人生第一次无比搞笑的演讲
“我姓贵....啊,不不不,我贵姓...."
哈哈哈哈,台下传来震耳的笑声。
只见先生用戒尺狠狠的敲在讲台上,笑声立刻戛然而止。
此刻我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对不起!!我姓谢,单名一个承。南京本土人士”我加快了语速想赶紧结束这个入学演讲。
“我喜欢.....没事的时候看报纸上的小说,我的理想是....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的我,急的满头大汗。
我眼一闭“我的理想就是,吃香,睡好,身体健康,好好上学”
其实原本我是想说,希望家人平安健康,自己学业有成。那样说其实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一时语塞的我,蹦出的这几个字,真的可以算是催人泪下。只不过,我是让人笑的泪下
哈哈哈哈,教室回荡着比刚刚还要剧烈的笑声。
就连先生都忘了用手中的戒尺提醒大家安静,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让我回到了座位上。
对于大部分同学来说,开学仪式是结识新的朋友,而对我来说,却成为了新的笑料。很快我的段子便在校园内,广为流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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