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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泰闸是在凌晨3点活过来的。近两平方公里的面积的大型农贸批发市场，在无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人涌、车轰、喇叭声咽，灯如银河落人间。郭小山走在武泰闸市场里面，昨天下午看来很宽很宽的二十米的店面间的通道，现在你想走快都不行。你得随着人流走，还得注意大喊、猛打铃的板车、三轮车，把你挂到。江城本来就是火炉之城，连个应该清爽的早晨，也让人挥汗如雨，耳朵里只有噪杂的嗡嗡声，你根本就听不清楚什么。哪来的这么多人？没有十万也不少于八万，跟筷笼子里插满的筷子似的，看个屁的市场。可你人进来，想出去还真不容易。郭小山只好随着人流，慢慢在蔬菜区里瞎看瞎走。走着、走着，就被人挤进一个店面里。郭小山一看，心中一喜，嗨，这是个蔬菜店。他立马认真起来，看着忙碌的买菜和卖菜人。
正在他看得过瘾时，刚松一口气的店老板，抬头瞅见穿着T衫，抹着摩丝，人摸狗样的郭小山，以为是个刚入门的那家酒店少爷来进货的。于是，店老板走到郭小山跟前，掏出根待客的翻盒子黄鹤楼烟，拍了郭小山一下说：“来根！”
还没有搞清状况的郭小山，挺自然的接了过来，就着店老板伸过来的打然了的打火机，把烟点燃，惬意的吸一口后，很随意的问：“你店里就这点菜？”
老板一听有门，来了个大老板，就点头哈腰的说道：“哪能啊！这几千斤，上十种菜，是门面菜。专门给买菜的人看的。要的少，就直接过称装板车。要得多，带车来的，看好后，到那边的货场直接装车。没有带车的，就开好单子，到货场点好菜，我们派车送到家。”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在门面的过道上没有看到汽车，只看到板车、三轮车什么的。”郭小山恍然大悟的笑着自己。
这更让店老板认定这是个少爷级的菜鸟，抓住了，就抓住了新的大客户。于是更小意的问道：“这么称呼啊？”
郭小山随意答道：“郭小山。你喊我小郭！老板这么称呼啊？”
店老板谦卑的笑道：“郭老板！你喊我张萝卜就行。哦！你别吃惊。我是卖萝卜出身的，这里人都这么喊我。你喊我大名，在这里还没人知道。但你一问张萝卜，都晓得。嘿嘿。”
两人正说得热闹。一个清脆的女生喊道：“郭小山！”郭小山自然的应了声，头一抬，就见个城里的花姑娘，站在对面不到三米地看着他，惊讶道：“真是你呀！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
郭小山更为惊讶的呵呵笑道：“陈发琼！是你——！你没有做梦。”
花姑娘如花蝴蝶似的飞了过来，一把拉住郭小山，转转的看了遍才笑咯咯、叽喳喳的：“郭小山！郭小山！四年多了，打你上了清华，就没有见过你的人。你知道吗？你这个高考状元，羡慕死多少人？特别是我们这些落榜的女生，都偷偷的哭了好几个月。都好羡慕、好羡慕你哦！你毕业了吗？哦该毕业了。是不是读研究生了？看你穿的怎么洋气，T衫、领带、黑皮鞋的，该不是参加工作，分在哪个政府领导机关了吧？郭小山！我们可是老同学哦，发迹了千万千万别忘记我哦！我可是特崇拜你的，比崇拜明星还要崇拜的哦！、、、、、、、”
店老板看这个花姑娘变成花痴，化身成话婆婆，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了，于是为了自己心身健康和店里生意，赶紧大喝一声：“三丫头！”
三丫头被当头棒喝，吓得一跳，惊慌的四处乱看，寻找棒喝的来源。气得店老板再举起棒喝：“看哪里？是老子喊的。三丫头！”
“哎—！”三丫头这才反应过来，小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怕怕的看着店老板，胆怯的问道：“二姨爹！有么事哦？”
“缓过来了？我看是缓过来了。山里话都换成江城话了。”店老板慈祥的看着陈发琼，笑着说道：“三丫头！你看我正和客户谈生意呢。虽然是你高中同学，也不能这样没得礼貌，光顾自己，一个人哇哩哇啦的说个不停。你说是不是？”说完，也不管三丫头，就对郭小山说：“嘿嘿，请原谅啊！都是我管教不好，让你见笑了。你们是老同学？你还是清华毕业的，不简单啊，不简单。三丫头有你这个同学，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哦。、、、、、、”
郭小山心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晚辈话痨，前辈也话痨。在高中时，他对陈发琼印象特别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处处支持自己。腼腆害羞的话不多，开口就在点子上。人漂亮，跳舞、唱歌都拿手。成绩也是班上前十名。就是运气不好，高考时病了，他还去看过，后来就不知道了。现在不知怎么到这里来卖菜了。卖菜好啊，自己不正愁着自己的菜吗？有个熟人帮忙，不就事半功倍了。自己的火气真是好，卖石蛙碰见正想要石蛙的。正想菜怎么卖，就碰见专门卖菜的熟人，还是高中的同学。嗨！郭小山一高兴，就不觉得这两人的话多了，反而生出一种亲切感，笑眯眯的听着侄女与姨父俩各说各的韵味。只到一个买菜的喊过称，郭小山才提醒陈发琼：“陈发琼！那边喊称菜。是那边！”
“啊！”陈发琼这才反应过来，对郭小山灿烂的一笑，跑过去忙她的去了。张萝卜也打住自己的话吧，转头看着侄女给客人过称。
郭小山到是很喜欢这店老板，掏出自己的便宜烟，碰碰张萝卜：“来根烟！张老板。”给张萝卜点燃烟后问：“你们这怎么没看到大白萝卜和大白菜、包白菜啊？八月正是旺季啊。”
张萝卜一听，还真是清华的，不在首都，怎么知道现在有这些菜。马上告诉郭小山：“你说的反季节蔬菜，还没有到我们江城来。我还是听别人说后，专门跑到燕京新发地看过，那菜水灵的，看着就好卖。可惜我们这里没有，运来太远了。郭少爷，你想要这种菜啊？只要你出的起价，要量也可以，我就可以给你搞来。不是吹的，在武泰闸，除了张萝卜有路子搞到，嘿嘿，还没那个敢吹。”
郭小山赶紧拦到：“别啊！张老板，别叫我少爷。你是我同学的姨父，那我就冒昧的喊你声张叔，好不好？你就喊我小郭。”
张萝卜呵呵笑道：“好、好、好。小郭！”
郭小山认真的问道：“张叔！我要是弄百把万斤这样的菜来，你卖不卖的出去啊？”郭小山看张萝卜一下吓在哪儿，张大个嘴吧，惊讶的看着他，就赶忙补了句：“我说的是10月份一个月。一天就不到四万斤。”
张萝卜围着郭小山转了圈后，才盯着郭小山问道：“小郭啊！我也斗胆的喊你声。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你是搞大事的人，不是我这样的平头百姓。我能仗着是你同学的姨父，问你一声吗？”
郭小山肯定的把头一点：“张叔！你随便问。”
张萝卜小心翼翼的问：“你是搞么事的？”
郭小山随意的答：“我是五峰弯潭镇的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干部。”
张萝卜牛眼一瞪：“你哄我这个卖菜的。不相信我张萝卜？”
郭小山无奈的拿出一张纸，递给张萝卜：“你看！这是我的介绍信。”
张萝卜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兹介绍我镇经委主任郭小山同志，前来贵处联系有关事宜。请接洽！上面盖着弯潭镇政府鲜红大印。张萝卜抬起头来：“小郭啊！我记得弯潭好像是个深山老林的地方，怎么能有反季节蔬菜呢？”
郭小山自豪的说道：“只有深山老林的大山之地，才能有条件种反季节蔬菜。张叔，你想啊！高山比平原温度要低个上十度不止。现在江城平均有39度，弯潭平均温度是24度，中午才有32度，晚上就降到15度左右，还要盖被子。可白菜、萝卜都是秋季蔬菜，到冬天上市，生长温度在5—25度内.。我们弯潭有条弯潭河，沿河有近两万亩河滩地，都在海拔1100米以上。于是，我就试种了100亩。现在长了个把月，长势不错。一亩田万把斤，今年100亩，九月下旬收，不就是百把万斤吗？给你，你吃不吃得下来啊？张叔！等今年成功了，我想明年就种它个千把亩。到时、、、、、、”
郭小山的激动，现在把话痨张萝卜给刺激的赶忙喊停：“小郭，小郭，小郭！你不把张叔赫（吓的方言）死，就想把你张叔赫得住院。”
“那个病了，要住院啊？”刚忙完的陈发琼，过来只听到半句，就抢着问道，把个张萝卜噎的一愣。可陈发琼不管，依然问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个啊？”
郭小山忙替张萝卜解围，自己要把百把万斤反季节蔬菜卖给她姨父，她姨父被吓着了的事，告诉了她。
陈发琼到底是从来支持自己的高中同学，连想都不想的替他姨父做主：“好啊，好啊！一斤就是赚五分，我们也可赚五万啊。独门货肯定悄，你到时候拖来，卖算我的。你说，你准备买多少钱一斤？我马上给你找客户去。这么大个江城，百把万斤，做盐都不咸（han）。”
郭小山一脸郁闷的看着陈发琼：“我的姑奶奶哦！我要是晓得卖多少钱一斤，我会半夜爬起来，跑到武泰闸看行情吗？”
陈发琼咯咯笑道：“不跑能碰见我吗？这叫火气好！你不晓得，不还有我姨父吗？他可是天天吹他是张萝卜呢。姨父—！平时吹最懂行的人，快帮啊！”
张萝卜爱抚的看着一心向外的侄女，呵呵笑道：“女生向外，真没说错。为了个高中同学，就把姨父卖了。好、好、好！我帮，我帮还不成吗？”两人怜爱完，张萝卜才认真的对郭小山说道：“郭主任啊！看你是小琼同学的份上，我就给你实话。靠我这个小本生意，我是吃不下你的菜地，百把万斤还勉强，可你明年还有千把亩，那可是千把万啦，所以我只能给你敲个边鼔，还是要介绍几个老板，洽伙才能搞得成地。不过，摸个价格还是可以的。”
陈发琼不愿意了，撒娇的说：“姨父！卖什么关子嘛！不说算了。我去找我姨妈去。我就不信不找你张萝卜，我们五峰就卖不成白菜萝卜了。”
张萝卜赶紧说道：“三丫头，我说了不说吗？你急个么事哦急。郭主任，我看这个反季节菜，虽然比正常的菜要好卖，但总归是个大路货，所以还是要跟着大路货的菜价来，比大路货高一点就可以了。”
“那，什么价？”郭小山和陈发琼异口同声的问。看来两人都急了。
张萝卜默了一下：“萝卜正常是1毛，大白菜是5分，球白是1毛。刚开始量少不能低，一季就卖个50天，一天2车/10吨。那就萝卜1毛5，大白菜1毛，球白1毛2。我再每斤上加5分的毛利，等明年再说。”
郭小山想了想：“张叔！这样好不好？我每样菜减两分钱，给你做中介费。你帮我找和你这样的能每天吃两车以上的老板，找个四、五家。张叔啊，我们山区过了十月中旬就开始下雨。下雪了，路就不好走了。明年7月，我们就有千把亩以上蔬菜上市，9月底可能就是过两千亩啊。张叔！”
陈发琼赶紧替他姨父表态：“就这么说。姨父！你也要成大老板呢。”
张萝卜对自己侄女没得法，只好跟着答应：“好吧。谁叫你是三丫头的高中同学呢。小郭啊，等我忙完这阵，我就带你去找几家菜老板。今天就把事搞好。”
郭小山欢快的笑道：“那你忙。张叔！陈发琼！我先随处看看！”
“哎！好呢。等我下了班，陪你逛汉正街。”黄鹂般的声音，花蝴蝶般的身影，让郭小山幸福而欢快的答应后，不舍的离开了小菜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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