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岩性子比较急,所以咖啡已经喝得见了底。他端起加了柠檬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看了一眼七毛,七毛正低着头看着铺着蓝色绒布的台面在想着什么。便说:“华侨,我都听明白了,那一年你为了我的事弄到流落异乡,我心里一直记着这份情!这一次来温州,你肯定已经想过了要我做什么,只要不背命案,要怎么做,你开口,我做!”22岁的阿岩有太多的不在乎,在他的心里,欠下的人情,欠下的感情,必须用相同的代价去偿还,这样才能够称得上有情有义。虽然和强哥在一起的这一年里,强哥教过他很多,也告诉过他很多江湖中的阴险狡诈和人心险恶。但华侨这笔人情债在他心里始终是个结,他早就决定迟早是要还掉的。强哥也早说过阿岩太过重情义,迟早有一天必定会在这上面吃亏的。但也正因为强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更看重阿岩和喜欢阿岩,其实阿岩话里说不背命案还是因为强哥的话起了很大作用,如果不是强哥说过的一击不中当全身而退,那么阿岩连背不背命案都不会管的。因为他从没去想过未来,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未来。
华侨隔着台面伸出手握住阿岩的首,再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七毛的手。两人便同时望着他。华侨真诚而又坚定的说:“不,阿岩,你想错了。我华侨不是那种拿兄弟去当炮灰做替罪羊的人,和老鼠的仇是我的事,如果到了下手的那一天,这一枪肯定是我来开,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们。我华侨今天请你们来并非是说那一年因为打了那一架就说得你们欠了我,找你们来还人情。不是的。而是我在这里感觉孤单,虽然现在我是大哥,但这些人除了三毛贴心点,其余的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要你们帮我的就是在我身边撑着我,明白吗?等枪的事一到位,手里有了家伙,大家才能齐了心,那时再计划开战才最有把握!你们两人来了,我心里就有了底气了!”
七毛伸出空着的手握住华侨的手说:“华侨,你放心!还是那句话,从前我们是兄弟,现在也是,将来也仍然是!我们会帮你!”说完转过头去看阿岩,阿岩用同样肯定而认真的眼神看着华侨点了点头。华侨内心充满了感动,他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喃喃地说:“好兄弟!谢谢!”阿岩说:“华侨,不要说谢!真的。咱们兄弟永远别说谢谢!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先告诉你,我答应过一个人,必须得回深圳去,所以在温州我不能呆太久,办完你的事我就得走。这件事你得答应我。”华侨刚想问为什么,但转念一想,阿岩肯定是有原因的,能答应留下来帮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别的还是以后再说吧。
华侨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一点了,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天宝电话,天宝寨电话里说人已经到齐了,菜和包房全都安排好了,就等你们过来了。华侨便说好,大概两点半以前到。说完便挂了。阿岩注意到华侨、三毛还有天宝他们用的好像都是同一款手机,爱立信788。华侨看阿岩在看他的手机,便笑着说:“前段时间我们几个人每人都买了一台,我以前用台摩托罗拉的数字机,他们说太旧了,跌份!我就干脆给大家一人买一台新的,方便联系。过两天给你们也一人配一台。这样去到哪里也好随时找得到人。”阿岩说不用。其实阿岩在深圳时强哥就给他买了手机,但他不愿让别人知道他的号码,这次来温州本来就没打算久待,所以他一直关机,当然七毛是知道号码的。
从咖啡厅出来,很顺利便拦到了的士。上了车,华侨坐前面副驾驶位上,说了地名,的士便加大油门,朝着目的地飞驰。华侨在西服内袋里抽出一只皮夹,在里面拿出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两叠钱,递到两人手中说:“这里是四千,一人先拿两千用着。这边天气冷,你们可能在深圳呆惯了,衣服穿得这么少,明天叫三毛带你们去逛一逛温州城,买两件衣服。用完了就跟我说,这些弟兄们赚钱都还可以,钱的事你们别担心,该用就用,想玩就玩。”阿岩想推辞,华侨便脸色不悦,说:“怎么,不当我是兄弟啦?”阿岩便去看七毛,七毛朝他点点头,阿岩便只好接过装进口袋里。
不一会,的士便在一家名叫“天凤饭庄”的两层建筑前停了下来。华侨先下了车,给了车钱,七毛和阿岩也早已下了车在一旁等候。的士刚一走,“天凤饭庄”里便有几人奔了出来,正是三毛、天宝、驼背,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华侨指着其中一个年龄看上去已有四十多岁,身形已有些微微发福的人说:“这是老前辈土门子。”又指着另一个年轻些的人说:“这是九子。”然后朝着土门子和九子两人介绍七毛和阿岩。
七毛上前一步伸手去握土门子和九子两人的手,握过手后,土门子伸手来拍七毛和阿岩的肩膀,说:“华侨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七毛、阿岩,来了温州有任何事都是我土门子的事,都是这帮兄弟们的事!有什么千万别客气。”边上的驼背和天宝忙跟着点头,笑着说是的是的。
趁着还在寒暄的些许功夫,阿岩偷偷打量了一番土门子。土门子这外号似乎与人极其相称:一双解放鞋,一条建筑工地上做泥水匠民工穿的迷彩裤,上面配一件掉了两粒扣子的皱巴巴的旧西装,微微发胖的身形配一张憨憨厚厚的脸,怎么看也不觉得这人是个江洋大盗。见大伙都已经介绍完毕,华侨手一挥,带头往“天凤饭庄”里走,土门子等人忙跟随其后。刚一进门,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便从里面收银台迎过来,嘴里热情地叫着:“都到了吧?快楼上请。”华侨冲着她微笑着,眼神里一种说不清的暧昧,阿岩一看便猜中了七八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华侨看样子在这里又要有故事了。
穿职业装的女人是“天凤饭庄”的老板娘杨天凤,绍兴人,早年随老公一道来温州开鞋厂,过年打拼后,鞋厂有了起色,但老公却在外面养了女人,还生了个女儿,杨天凤结婚多年,并未为夫家生一男半女,家公家婆一直恨杨天凤肚皮不争气。平日里为这事没少给杨天凤眼色看。杨天凤理亏,平日里也只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到后来发现老公在外头有了女人,却已经太晚了,木都已经成了舟。那个女人抱着已经快两岁的女儿和自己老公一起出现在家里时,杨天凤心都快碎了。这么多年和老公一起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的操持鞋厂的生意,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现如今厂子稳定了,老公却跑了!杨天凤觉得很多东西在见到那个女人时一下子全失去了意义。但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不想哭,也不想闹,看着自己丈夫愧疚的始终低着头惶恐不安的样子,杨天凤只是平静的说,离婚吧!杨天凤老公还算有点情义,除了留下了多年打拼创下的鞋厂,存款和房子都留给了杨天凤。杨天凤在沉寂了两三个月后,便用离婚时分得的钱装修了房子并改成了酒楼,招来了两个厨师和几个服务员,申请了营业执照,并将酒楼取名为“天凤楼”。尽管杨天凤已经三十出头年纪,但多年经营鞋厂,生意人的精明和上进使得杨天凤看上去永远都神采熠熠,别有一番韵味。所以天凤楼生意一向不错。而她的前夫因为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导致鞋厂订单萎缩,几近破产。这倒让杨天凤出了一口怨气。但杨天凤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在前夫走投无路,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去的时候,杨天凤送了二十万给前夫救急,前夫自然感激得几乎流泪。
这几年温州城里来了很多外省人,最多的还是江西人和湖南人,其次是四川人和贵州人。这些人不光为温州的手工业注入了鲜血般的力量,同时也给当地的各行各业都带来了空前的繁荣。杨天凤的酒楼也因为这些外乡人生意好了许多。但浙江菜以甜、淡、清、鲜为主,外乡人显然吃不惯,很多时候,杨天凤都发现来店里吃饭的人都会点辣的、重口味的菜,所以,她便赶紧去劳务市场招来了一位专做湘菜的厨师,并在招牌上注明专营湘菜风味,这样一来,生意就更好了。也正因为改做湘菜为主,便引来了天宝、驼背等一伙人的光顾。天宝这一帮人赚钱来得快去得也快,赚了钱便是到处吃喝玩乐。白天一般睡到下午两三点,然后便是找地方吃饭,吃饭通常都是去比较有点档次或是有点特色的餐厅酒楼。价钱倒不是考虑的重点,反正钱是偷的。用完了再去偷就是了。吃饱了喝足了便找人打牌,赢了钱一段时间便不出去“上班”,找小姐、泡歌厅,非得把钱折腾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找目标,准备下手。要是打牌手气不好,输光了便立马约人“踩点”,随时准备出发弄钱。
有一天天宝和三毛发现瓯海区新开了一家天凤楼,而且还做湘菜,湘菜和江西菜味道差不多,以辣为主,便进去尝了一次,发现果然做得不错。更不错的是天凤楼老板娘颇有几分姿色,做人也相当不错,便慢慢来得勤了。以至于把驼背、九子这些弟兄全带了过来,后来干脆就定点在天凤楼吃一天中的两顿主餐了。杨天凤自然是高兴得不行。这伙人虽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店里从不闹事,出手也大方,从不签单、赊欠什么的,这么好的客人哪找去?每个月都有几千块的进账,杨天凤对待天宝一伙人便格外周到热情。
到华侨来了温州就更像自己人了,这华侨多年在外漂泊,生活习惯与性格脾气早就非天宝一伙人可比,再加上本身就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足称得上是男人中的极品。所以当华侨第一次到天凤楼吃饭时,杨天凤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怦然心动,几乎情难自禁!华侨久经风月,又怎么会不懂风情,少不得一番眉目传情,一来二去之后,两人心中都已经洞若观火,但华侨这次总算还有几分理智,他很清楚自己这次来温州的目的,也更清楚自己还有个未婚妻,所以一直还没把生米做成熟饭。
(https://www.mangg.com/id40500/214476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