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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一片荒芜,延伸到地平线,无边无际。
这里只有两样东西,萧瑟的风和无际的荒土。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可这里甚至都看不到落日,低矮的云层压在大地上方,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远远望去,这片大地上似乎有一排‘蚂蚁’一样的物体在缓慢的移动,这些‘蚂蚁’走在苍茫的大地上,显得微不足道,似乎狂风就能把它们吹散。
这排‘蚂蚁’其实是一支规模不大的队伍,只是从远处看,队伍跟这苍茫的大地比起来,就像蝼蚁般的渺小。
这支队伍看样子是走了很久,所有人的行装都显的破烂不堪,有些人甚至披着破烂的旗帜。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就连载重的骆驼也不停的嘶鸣,寸步难行。
有过长途徒步经历的人可能知道,怕的不是要走到很远的城市,因为那至少有个目标,心里能有个底,走一个月或是走一年心里都有数。
长途徒步怕的其实是那种连目的地都不知道在哪里,漫无止境的走下去。
而这些人就这样漫无止境的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行走了近一年时间。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老头子,很久没打理的胡须和长发胡乱的随风飘荡,身上的长褂子也跟其他人一样,早已分不清是什么颜色,破烂不堪。
但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背着沉重的行装,他手里拿着罗盘,后面有仆从为他背着更为精妙的仪器引导方向。
队伍里的其他人,眼里充满着迷茫,可这个老者眼里虽然浑浊,但闪出的却是一种坚定的眼神,因为只有他才知道此次行程的终点。
他是这支队伍里地位最高的人——鬼谷子。
而鬼谷子此行的目的,是要探寻这片荒凉之地的深处。
他在寻找传说中的神话——创世的秘密!
鬼谷子一年前离开皇城的时候,皇帝给了他一支规模很大的军队,浩浩荡荡,用于开赴这片荒凉之地,探寻创世的神话,可在这一年来的旅程里,远离人烟,危险不断,死的死伤的伤,到现在也只剩这一小批誓死追随鬼谷子的人马。
在广阔无垠的大陆上行走,其实跟在大海上航行差不多,海上是一片片的海,而这里是一片片的沙石,几无可参照定位之物。唯一能指引方向的,就是天上的星星,所以这支队伍也采用航海的方式定位和指引方向。
只是连日来阴云密布,晚上也看不到星星,这支队伍已经偏离原本的“航向”多日了。
要是再这样继续偏离下去,跟古籍上记载的路线不符合,那他们就找不到前人所标注的水源位置。
要是没有水,后果可想而知。
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没有水比没有食物更可怕。
鬼谷子还记得上一次队伍因为缺水而发生的暴乱,将领手持长刀砍杀暴乱的士兵,那次暴乱使得队伍的人数锐减,一些逃兵趁着混乱往来时的方向逃去,他们想回到皇城,哪怕有人烟的地方也好。
可那些逃兵不知道,在这片荒芜之地上漫无目的的乱窜,无疑是自寻死路。
鬼谷子长叹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到终点,自己死了无非是老命一条,倒是害了这些苦苦追随自己的信徒们,他们可能也要在此荒凉之处给自己陪葬。
夜幕降临,队伍安营扎寨,他们的资源已经不多,也就是搭了些简易的帐篷避避风。
这时,一些人思想开始动摇,他们趁着夜色离开队伍,走向荒地的更深处。
一个仆从慌张的冲进了鬼谷子的帐篷,他颤颤巍巍的说道。
“老师,不好了,又有一些人离开了!”
鬼谷子听后,摇了摇头,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也无法拉回那些决心离去的人。然后他对着进来的这个年轻的仆从说。
“驹离,跟着为师,可曾让你后悔?”
“跟着老师,学生从不后悔!”
这个叫驹离的学生认真回答道。
“如果为师死了,你能带着其他人继续寻找那个地方吗?”
“弟子会带着其他人继续走下去的。”
鬼谷子微微的点了点头,他对驹离吩咐道。
“你去准备一下,我要请风吹开这云雾,好让我们看清这星辰。”
“可是,老师,这样您的阳寿会……”
鬼谷子摆了摆手,示意驹离不要再说下去,他知道这种法事会缩短他的阳寿。
可看不清星辰,定位不了方向,这些人都要死在这片荒地上。
那天晚上,驹离和其他弟子们准备好一切,鬼谷子用自己的阳寿换来了天空一时的清晰。
第二天一早,这支队伍继续出发。根据昨天晚上的星辰位置,他们调整了前行的方向,现在他们至少在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而鬼谷子跟前一天相比却显得衰老了不少,这多半跟那场请风法事有关。他累的连罗盘也拿不动,俯在一只老骆驼上,随着队伍艰难前行。
他们就这样又走了几天。
三天后,时间大约是中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旅行的终点。
大地还是无限的荒芜,一直延伸到地平线,跟阴云密布的天空交汇。
而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突兀的耸立着一根石砌高塔,巍峨耸立,直通云霄!
从远处看去,就像这群蚂蚁停在了一个根针前。
驹离和一些弟子从前方奔来,兴奋的朝着老骆驼上的鬼谷子喊道。
“老师!我们好像到了!”
鬼谷子一听,眼里一闪,内心也沸腾起来,他迫不及待的爬下老骆驼,驹离上前扶着他。
队伍里的人显得也是十分兴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记下这里准确的位置,然后返回皇城向皇帝复命了。
而鬼谷子由驹离和众弟子搀扶着,他走近这座高塔,一只手耷在组成这座高塔的巨石上,上古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座塔存在了多久?没人知道。
谁造的这塔?也没人知道。
鬼谷子在古书中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塔的存在,而且这座塔可能跟创世有关,所以他向皇帝请命,离开皇城,来到这荒芜之地,寻找古书上的记载。
而今,这座巍峨的高塔就耸立在他的面前。
“我要上到塔顶!”鬼谷子内心充满了这个想法。
鬼谷子吩咐队伍在高塔下安营扎寨,他则连夜翻阅记录了这塔的所有书籍,生怕漏掉任何一点信息。
那夜的风显的特别狂躁,鬼哭狼嚎,听了令人心生胆怯。
这荒芜之地别说没有野兽了,就连根草都没有。
可越是空旷的地方,越是找不到安全感,更别说现在是在这诡异的高塔旁边了。
要在这里建造这样一个宏伟的建筑,得消耗多少人力?这些巨石从何处而来?
难道有巨龙将这些石头运来?或是这高塔上住着妖怪?
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那晚果然还是发生了怪事。
驹离为鬼谷子掌着灯,可一阵阴风吹开了鬼谷子的帐篷,把点着灯给吹灭了,帐内顿时一片漆黑,驹离连忙过去把帐篷重新合上。
而此刻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鬼谷子和驹离都听到,拴在外面的骆驼开始嘶吼异常。
这时帐外有些人时而大笑,时而大哭,这些人就突然像“发疯”了一样,哭笑声混杂在阵阵阴风中,异常慎人。
然后这些“发疯”的人,冲出帐篷,口里念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径直冲进了荒地的深处。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光亮,一片虚无,这些人一个个被黑暗吞没。
还有些人跑到了高塔的脚下,对着巨石疯狂的磕头,额头磕破了也不管,任由鲜血直流,根本停不下来,磕的脑浆崩裂,最终倒在高塔下面。
鬼谷子和驹离两人躲在帐篷里,不敢出来,连灯都不敢再点上,但至少到现在,他们俩都没有发疯。
噩梦般的夜晚终于熬了过去,第二天一早,鬼谷子和驹离走出帐篷,帐篷外竟是一片狼藉。
昨晚那些冲入黑暗中的人,倒在远处,远远看过去像一只只的蚂蚁。
而那些在高塔下磕头的人,则都跪在高塔的脚下,血液和脑浆凝固在巨石上,异常恐怖。
鬼谷子站在塔前,思绪难以平复。
这时从其他帐篷里纷纷出来了一些幸免于难的弟子,人数不多,只剩聊聊数人。
鬼谷子吩咐他们记录此地位置,剩下的那些弟子们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收拾好了所有行装,准备返回皇城复命,离开这个异常诡异的地方。
队伍正准备返回,可鬼谷子却站在塔前,久久不肯离去。
“老师,该离开了。”这时一个弟子上前轻声对鬼谷子说。
可此时鬼谷子却对剩下的弟子说。
“你们可记得从皇城到这高塔的路线?”
“学生们记得,从皇城到这里的每一步我们都记在书中。”
“好,你们回去复命吧。见到皇帝就说我已经死了。”
“老师!您……”
鬼谷子摇摇手,众弟子不敢出声。
鬼谷子已经决定,他要登上这高塔,这必是九死一生,他不想牵连这些追随自己的弟子。
“老师回不了皇城了,老师要留在这里,给这一路上死去的人还阳寿。还望各位弟子谨记做人之道,好好辅佐皇帝。”
鬼谷子说道,声泪俱下。
弟子们也哭的泣不成声。
鬼谷子和弟子们互相行礼,弟子们纷纷离去。
可有一个弟子留了下来,他就是驹离。
“你为何还不走?”鬼谷子对驹离说。
“誓死追随老师。”驹离说。
“……”鬼谷子沉默片刻,然后说:“你不怕死?”
“弟子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怕。”驹离说。
“好,那助为师登上这高塔。”鬼谷子说。
驹离背着鬼谷子,顺着高塔上盘旋的石台阶一步步走上去。
这一走,驹离竟沿着高塔的台阶走了两天两夜。
他们终于到了塔顶,塔顶阳光灿烂,那阴密的云层踩在脚下,如入仙境。
由于连续走了两天两夜,加上高空气压低,驹离有了高原反应。
他把鬼谷子放下,自己则倒在一旁,气喘吁吁。
“老~老师,弟子怕是不行了。”驹离说话开始吞吞吐吐,他似乎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鬼谷子此时也无回天之术,他后悔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搭上这个年轻人的性命,他知道驹离会誓死追随自己,要是他在塔下选择回到皇城,驹离也不至于死在这里。
“老师,关于这个塔,有一点你是不知道的。要献祭一个人,另一个人才能在此塔上看到异相。”驹离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你想干什么?!”鬼谷子一惊。
“永别了!老师!”
这是驹离说的最后一句话,鬼谷子想去拉住驹离,可自己年迈体衰,眼睁睁看着驹离从这高塔塔顶跳了下去。
看着驹离的身体逐渐淹没在云海中,鬼谷子老泪纵横,他俯在高塔的边缘,朝着云海大喊一声。
“驹离!!!”
八个月后,从荒地深处回来的那些幸存的弟子们终于回到了皇城,他们给皇帝献上了高塔的位置和这一路的总总奇闻异象。
皇帝也是对这荒芜之地感到大开眼界。
可后来大臣进言,说道鬼谷子是本朝第一代谋臣,要是敌国知道鬼谷子死在了荒地,那么对本国不利,说不定还会举兵来犯,而且这些人带回来的东西太诡异,怕是妖言惑众。
皇帝听信谗言,最终还是将这些幸存的弟子全部坑杀,并将他们带回来的所有资料以最高机密保存了起来。
后来关于鬼谷子的所有事,宫中禁止任何人再提起。
二十年后,一对年轻的夫妇也登上了这个塔顶。
这对夫妇中,女的手里牵着一个五岁小女孩,样子呆萌可爱。
跟在他们身后的仆从,像驹离一样,从高塔上跳了下去,吭都没吭一声。
那仆从跳下去后不久,高塔上变得气象万千,天空变得异常瑰丽。
不觉间,高塔上空竟打开了一道绚丽多彩的虚幻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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