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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接到邀请
这天晚上,胡克敏接到李东阳的邀请,两个人一起喝过酒之后,一个人步行走在街上。
天气渐热,街边、公园、河边游人如织。点燃一支烟,望着悠闲自在的人们,胡克敏羡慕之情油然而生。这些芸芸众生们!生活上要求不高,机会不多,却也活得无忧无虑,有滋有味。人生如此度过其实不会有什么缺憾吧。这样的想法最近时常冒上心头,与他固有的人生信念大相径庭。或许因为李达人死了,他的人生目标变得渺茫,他的生活态度由此变得消极了。
胡克敏近来日子难过。与罗姐做生意的失利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苦果,也让他面临了人生的一个重大危机。面对200多万元的巨大亏空,他想不出谁可以帮助他。幸好这时李东阳调查“5?20”案取得重要进展。在这危急时刻,胡克敏及时抓住机会,既帮助李达人渡过难关,也让自己顺利接任了药剂科主任的职位,那笔亏空暂无暴露之虞。本来以为成功走过这样险中取胜的关键一步棋之后,既稳定住局面,也迎来事业发展的大好时机。可惜事态突然发生逆转,李达人意外败露,并以那样的一个形式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李达人走得很洒脱,也很义气。对此,胡克敏充满了感激和钦佩。李达人走后,卫生局派局纪委副书记孙恩祥代理院长。此人不懂医疗业务,对医院的干部,尤其进药、基建、设备等敏感部门却盯得很紧,已经专门给这些部门开过几次会,要求先自查自纠,制订公开透明和有效的监督制度,防止贪腐和因贪腐而出现的损害患者利益的事件发生。
具体到药剂科,孙恩祥还比较客气,还主动谈起那个“药品采购五年规划”,肯定了它的创意,表示很快就会拿到院长办公会讨论。
这个“规划”在李达人主管药剂科时就开始拟定,当时徐佳宁在前台主持,实际操盘的却是胡克敏,很多细节都是胡克敏与李达人直接敲定。按照这个规划,根据医院用药需要,通过竞标的方式,选取国内外10家重点药厂,作为医院的供药基地单位,形成长年(五年)稳定的供需关系,医院可以直接考查药品的生产过程,既可以更详细了解其药效,也可以挤压利润空间,有效降低药价。
这个做法看起来很时髦,是杜绝医药腐败的一个良方。可是,胡克敏和李达人当初拟订这个纲要时,却另有算盘,因为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可操控的地方很多,尤其是一次性签下五年的采供药协议,签字之前,各方竞争势必十分激烈,考查过程更是玄机无限。如果搞好了,弄个几百万的收益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如今李达人已走,上边没有可以挡风遮雨之人,单凭他一个科主任,能否操纵此事已无把握,有段时间他曾认为这个计划已胎死腹中。然而,孙恩祥的话却让他重燃希望。
纵观自己短短的人生之路,胡克敏颇多感慨。他能从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混到今日地位,全凭一股敢于不按规则出牌的劲头,他总是不安分,总想改变现状,总是认为机遇与风险并存。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为骄人的地方。这一次,他或许还可以找到机会。
对于李达人,他心怀感念,对于他的突然去世,有一些庆幸,更多的是失落。李达人对他就像一棵可以遮风蔽雨的大树,当他还没有织起自己的人脉之网、一切尚需仰仗李达人的时候,这棵大树却轰然倒下,令他措手不及,四顾茫然。他也试着重拾李达人留下的关系,结果令他灰心。他曾求见于副市长,遭到婉拒,送去的高级补品也被退回。
让他怒火中烧的是,李达人死后,他的哥哥,也就是他继父的儿子,竟然意外地给他打来一个电话,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他的这位哥哥名叫胡克俭,现任省医大附院的副院长,虽然同在一个省的医务系统,胡克敏却从未跟他有过任何联系,更遑论开口求他帮忙。从成人之后,胡克敏就发誓与胡家再也没有任何联系,所以像以往一样,断然回绝了他的好意,并粗鲁地挂断电话。
胡克敏的性格,以及他所选择的这样一条冒险偏激的人生之路,与其幼年在继父家生活留下的阴影不无关系。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就是要超越胡家的人,让他的继父、继父的儿女们以及他自己的母亲都看到,没有别人的帮助,他也会做得更好,更成功,更早更快地出人头地。然而,现在看来,他似乎离成功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另外一位让他头疼的人是孙海璐。当初选择她多一半是冲着李达人,通过李达人,他顺利地调到了桂湖医院,并当上了药剂科副主任、主任。现在,李达人已死,本想送她出国学习,却因签证迟迟发不下来而一推再推。对此,也须考虑一个最终的解决办法。
恰在这时,胡克敏接到李东阳电话,李东阳主动提出两个人一起吃个饭,这让胡克敏多少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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