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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间,陕北延安府管辖十三县,最南边两个大县——洛川县和富县。两县以洛河为界,河南岸是洛川,北岸为富县。隔河相望,依山面河各有一村,河南边的叫南王庄,河北岸的叫北王庄。两村百姓都姓王,据说是一百年前两亲兄弟分家另过后繁衍的后人。同宗同姓未必同贫同富,北王庄的黄金道王员外,年轻时候赶牲灵拉驮队,从北往南倒盐,自南向北贩米,没过几年气吹似的发了财,置下良田千顷、骡马成群、牛羊满山的产业。而南黄庄的黄金铁,铁了心地跟十几亩山坡地较劲,到头来还是土窑三孔糠菜半年粮。
两家都人丁兴旺,都有三个儿子,为了叫着方便都按顺序起名:大娃、二娃、三娃。
王员外的三个儿子,大娃接老爹班在外做生意,二娃精明鬼道深受老娘王夫人的偏爱,留在跟前操持家务。三娃年龄还小在县城念书。王家家大业大,砖窑房厦无数,分为东西两个院子。东为上西为下,王员外一家住东院前出廊后带厦的房子。西院茅屋土窑是下人院落,让长工仆妇们住。王德帅的二儿子王二娃就住在这儿,他在王员外家当五年长工了,是个逆来顺受的老实疙瘩。
而东院的王二少爷,自持家里有钱又加老娘偏心眼,每日骑驴跨马上县城进集镇,吃喝嫖赌抽、蒙坑拐骗偷、打架斗殴无恶不作。可恨的是,他每干了坏事让人抓住后,就说是北王庄的王二娃,人家找上门来,他就往长工王二娃身上推。两人都叫王二娃,一时难分是谁,长工王二娃为此受了不少不白之冤。他想甩手不干了,那么大半年的工钱就打了水漂,左思右想长工王二娃决心再忍几个月,年底结账后说出大天也不干了。谁知这一忍就忍出了一场祸。
这年王员外给小儿子王三娃订了门亲,新媳妇叫惠雨是洛川县城的人。婚后三娃又回学堂苦读准备来年应试。花容月貌的弟妹难守空房,见色就抓的二娃眉目送情,一来二去勾搭成奸,后被回家的三娃撞上,王二娃竟然将同胞兄弟一刀砍死,悄悄拖进野山林里埋了。
三娃冤魂不散,到了鬼府丰都阎王面前哭诉了二娃杀弟夺妻的恶行。阎王一听大怒,当即派两个小鬼捉拿二娃。可是凑巧,那晚二娃去了县城不在家,小鬼稀里糊涂把正在西院酣睡的长工二娃锁拿,捉到了鬼府阴间。
来到鬼门关前,森严恐怖,阴风阵阵。几个青面獠牙的小鬼拦住长工二娃,大声骂道:“我们看守这么多年鬼门关,还没见过你这样恶贯满盈的东西,先去一殿溜沙坡听候发落。”二娃刚要解释,几个小鬼不容分说把他推到坡前,命他与另外几个鬼魂一块背沙上坡。那几个鬼魂背着沙袋都爬了上去,只有二娃费了吃奶的劲也上不去。小鬼十分惊讶,因为只有蒙冤的鬼魂才上不去呢。一殿殿主秦广听了小鬼报告也觉奇怪,手抓脑皮说:“八成这小子作恶太多了,让他上刀山下油锅去吧。”
二娃又被押到了东地狱,先是上刀山。别的鬼魂刚上一半就被锋利的刀刃削成碎块。可二娃刀枪不入,爬上山顶连块油皮都没伤。执刑小鬼吓呆了,东地狱殿主手忙脚步乱地翻开生死簿,上面明明有二娃这个人呀!而且杀弟奸弟媳,简直十恶不赦,怎么不怕上刀山?“把他扔进油锅!”几个小鬼忙抓起黄二扔进油花翻滚的锅里。谁知二娃一下锅,油顿时凉了下来,二娃啥事没有。东狱殿主急红了眼:“上锯,分尸!”小鬼们抄起阴阳锯就锯二娃,没拉几下,咔嚓一声,尺把宽的锯条竟然断了。再换一把锯还是不行,即便在二娃身上锯出条口子,不但不流血,锯一拔出锯口马上就长好。东狱殿主害了怕,三步并作两步禀报阎王,他是没咒念了。
阎王也觉得奇怪,在这丰都地府当了这多年的“一把手”,还真没见过如此邪兴事,就命小鬼们把二娃带上阎王大殿,他要亲自审问。
刚进鬼门关时吓得哆嗦成一团的二娃镇定多了,经过几次阵式,他觉着阴间地府也就是那么回事,不像村里老爷子们说的那么可怕,正应了“不做亏心事,莫怕鬼闹人”。
阎王爷绷着黑脸死盯了黄二一阵,突然发问:“二娃,把你在阳间干的恶事老实道来。”
二娃抬起头说:“我是个种地的受苦人,这辈子从没干过坏事恶事,请阎王爷明断。”然后就把如何在王员外家当长工、如何受他家二少爷气、又如何在梦中被小鬼抓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阎王见二娃老实巴交一副憨厚相,说的话也入情入理不像编造的。但阳间有句话:人不可貌相。三娃被二娃害死难道会错?阎王嘿嘿一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立马便知。”这时只见两个小鬼把三娃带上大殿,他一见三娃十分惊诧:“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莫非……”
二娃说,阴间偏说我害了你三少爷。三娃连忙向阎王道:“他是我家长工,人极老实杀害我的二娃是小人之兄,他们二人同姓同名。”
阎王这才明白了,取过生死簿一看,果真不光有两个二娃,还有两个大洼、三娃呢,若不然小鬼怎能抓错了人。不论如何也是失职,罚小鬼一年俸银,再派黑白无常速拿真凶罪犯黄二,为三娃报仇。
阎王走下龙图案对长工二娃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清白一身遭刀山油锅之苦,实在是我之过。可你毫发未损阴间地府不曾有过,你果真是好人,感天动地也。因此增你阳寿二十年,保你此生丰衣足食,乐享天年。”
阎王派抓二娃来的两个小鬼,乘天色未亮,晨鸡未鸣之前,将二娃送回阳间。二娃正要上路又被三娃拦住,拜托他将自己的尸体从野山草林移入祖坟,以期早日转世投胎。
长工二娃一觉醒来只觉周身酸累,这时忽听东院人声闹嚷还有隐隐哭声。二娃起身过去,只见老夫人已僵挺炕上没了气,王老员外叫住二娃说:“家门不幸,二儿子从县城回村,路过后山时,马失前蹄他摔死在一座野坟上,夫人也心痛而亡。你快带人收尸送葬,把他们埋进祖坟吧。”二娃一听就明白,这是阴间勾走了二少爷的命,但他没说破真情,怕吓坏老员外再惹出麻烦。于是,二娃借此机会也将三娃葬入祖坟,以了三少爷的嘱托。
一切事情料理完后,老员外将家产让二娃代管,他去王大处养老再没回北王庄。二娃把土地牲畜让所有王氏人口使用,大伙都不愁衣食。二娃一直活过百岁无疾而亡。后来,后人为纪念好人二娃,就把南北两王庄合二为一改叫王二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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