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飘儿在浪花里用目光寻找三山的踪影,希望他的渔船能漂流到岸边。但是,大约不到一个小时后,他却眼睁睁地望见三山而让自己和渔船一起漂流走了;因为风浪太大,他不能上船去一一即使上得了船,他也不可能将渔船逆风划到三山的北面去。就这样,他又随着渔船漂流了几个小时。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因为他的渔船并没有被大浪击沉。
太阳下山时,肆虐的南风很快就减弱了。飘儿爬上了渔船,把锚拉了上来。这时,他就看见前面半里路远的堤坝了。实际上他已经来到了都昌县的周溪。他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拧干水放在篾蓬上凉晒,还有他的大衣和毯子。他觉得有点冷,就把雨衣穿在身上了。此时,再也没风了,但浩淼的湖面上却依然荡着层层细浪。他开始清理船舱内的积水,所有的东西都被水浸浊过,包括他的火柴、干鱼和雨靴。天黑前,他把渔船划到了堤坝下的岸边靠了。他已精疲力竭,觉得浑身无劲。他很想休息,但是被单和衣物都湿透了,他只能穿着雨衣在舱板上睡一夜;他希望明天的太阳会把他的湿东西全都晒干。
不知道是由于有点冷,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飘儿一觉醒来后就再也没有睡意了,但他估计离天亮还早着呢。于是他便就自己眼下的处境不得不做一番考虑,因为到目前为止,他的粮食和油盐都没有了,而且他迫切需要一个能放在渔船上用的、生火做饭的炉子,一一可是,现在的他却身无分文。不知道在这河里用丝网能否捕到鱼?如果有鱼的话,那就好办了;如果圩堤那边有村庄,那么附近就一定有街市,他的鱼就能在街市上卖到钱,他就可以用钱去买自己正需要的东西,一一他就可以再找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继续去过隐居的生活;他多么愿意去过这种逍遥自由的冒险生活啊!
天还未亮,飘儿听到了公鸡的啼鸣声。这使他心里顿然充满了一种希望,仿佛觉得什么事情都好办了。他翻身爬起来,摸黑下船后走上了堤坝,身上依然穿着一套雨衣。圩堤里不断有鸡啼声和犬叫声,他明白附近一定有大村庄了,而且看见远处有像星光在闪烁似的电灯的亮光。他开始在堤坝上来回地跑步,然后练习他的散拳,但是几十分钟后他就觉得肚子饿极了。他回到渔船上,在小锅子里摸了几块熟干鱼吃后,才感到肚子好受了些。
天亮以后,飘儿跑上堤坝向里边一望,原来这儿尽是山区,在很远处有一个挺大的村庄。堤坝下有片大池塘,边上有一幢矮茅舍,那可能是守塘人的住所。他还看见茅舍前有一群鸡在觅食,但没有看到守塘的人。他张望了一会儿后,发现堤坝外的河边上缓缓地划来了一只小渔船,船上一个男人在慢慢地荡着双桨,船头上一个女人在收起线钩。她时而拿起身后的网子,从水中的线钩上捞起一条鱼来,放进了活水舱里。这引起了飘儿极大的兴趣,为什么上了钩的鱼儿她用网子一捞就脱钩了呢?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钓钩呀?他怀着一种好奇的心思,身不由己地走下了堤坝,跟着人家的渔船观看。
飘儿发现他们大约每隔几米路就能收到一条鱼,尽是鳊鱼和鲤鱼,但是鲤鱼数量占多。他看得很清楚,他们所用的钩子是竹制品,型状像秤钩,装饵时把两端弓在一起,中间放一粒早谷,然后套上一个用稻草杆做的小管子;鱼儿一吃饵便把小管子咬掉了,竹钩张开把鱼挂住。他对男人叫了一句“叔叔”,然后问对方的钓钩怎么叫法。对方却一直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盯着他看,并不回答他的问话。也许是飘儿的长头发和一身异样打扮,加上他又是外地人的口音,使对方心里有了满腹的疑团而不愿理睬他。不过,女人却用都昌口音对飘儿说了一句话。飘儿听得她好像是这么说的:“撑钩子。”
实际上,如果飘儿不对人家的线钩感兴趣,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们的;大家知道,飘儿非常不乐意与人类交往,这似乎是他这个无为少年的一种秉性。另外,当他看见别人钓到鱼后,他也很高兴;因为,既然别人在这里钓到了鱼,那么他就也能用丝网在这里捕到鱼了。而且他觉得他的丝网比他们的“撑钩子”还要管用、厉害;他一定会捕到很多、很大的鱼类。然后,他就挑着两袋子鲤鱼,或者还有一条大鳙鱼去街上卖;然后再把大米和油盐挑回渔船上来,一一他又可以去过至少半年的“安乐”生活了。
但是,飘儿这个想象起来似乎很容易的计划却并不顺利。因为,太阳一出来后就开始刮南风了,而且像昨天一样越刮越大,他根本无法下水去放开丝网了。他的渔船被浪涛掀得向东歪一下,接上又向西歪一下,难以平稳。他只得使劲把渔船的前身拖一截到岸上来了。这南风一起,就非要到下午太阳落山后才会停。这么好的天气,倒让他把湿掉了的东西都又晒干了。
大风一减弱,飘儿就下水放丝网;他明白,自己得抓紧利用这黄昏无风的时间。在水里,他的双腿就像两把桨一样管用。他不知道,这完全是他锻炼出来的一门技巧,还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由于河水太流,他只放下去了一步丝网。但是,当他把它收上来时,现实却又使他大失所望:他不仅没有捕到一条鱼,而且丝网也在水里流成了一根网绳。他估计自己起码要花半天工夫,才能够把这步丝网整理出来。
吃了一天的熟干鱼块,飘儿的肚子感到有点不好受了。但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吃到白米饭,除非去附近的村里乞讨,一一他宁愿饿死也不会去做乞丐的。天黑时,他打算去另一个地方碰碰运气。他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避开南风的河弯处。于是,他划着渔船,顺着堤坝逆水向北去。大约划过了五里路,堤坝外有一块洲地,黑暗中他看见洲地上好像是长满了嫩草。他不知道这块荒洲的面积有多大,但这个洲尾起码有一百多米宽,使这里形成了一个很大的静水河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的,捕鱼的所在了。他把渔船靠在堤坝下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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