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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问你话了？”李海超等了一会，见苏然不回答了，于是提醒似地说道。
苏然还是以抱以沉默，继续糊他的纸盒，尽管所糊的纸盒有些底依然不正。
“肏你妈，我问你话了，你听到没有？”李海超又骂着问道。
苏然还是没有回答，继续抱以倔强的沉默。
李海超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拿起手中穿插好的一小摞纸筒仍在了苏然的头上，“你没长耳朵呀？”
苏然默默叹了口气，心道：“何必跟他们这些畜牲计较呢？好汉不吃眼前亏，早晚老子有一天把你妈、姐姐及同你一切有关系的女性亲人用不同的姿势全部肏一遍，并录成视频，让你数数看老子用了多少种不同的姿势。”他一边在心里暗骂着，一边以幻想着和他妈做爱的姿势回答道：“有举着脚，有撅着屁股，还有抱着身子等。”
“嘿，想不到你小子经验还挺丰富吗？”李海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去，把那摞纸盒捡起来。”
“和你妈操，姿势再多也不会觉得累，要不你也试试？”苏然暗骂着，然后离开坐着的板凳，走到纸盒旁，捡起刚才李海起用来投掷苏然的那摞纸盒，重新回到座位，交到了他的手中。
“看来你女朋友也挺骚！”李海超笑着说道，“你来学一下你女朋友的叫床声我们听听？”
苏然一听这问题，顿时头都大了，这些人渣，真佩服他们什么问题也想得出。刚才那些问题，自己随便说说糊弄糊弄他也就得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让他模拟自己女朋友的叫床声。那一刻，苏然的脑海刷地闪过女友叫床的声音，但在这种场合，让他如何学得出口？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再一次的，他咬牙沉默不言。
“啊——啊——哦——哦——”这时，突然在号里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叫床声，直把苏然吓了一跳。他环顾四周，哪里来的女人？待目光转自坐倚坐在所叠号被一角的王伟身上时，才知道这娇喘声竟从此人口中传出。你别说，这小子学得还真像。
“你女朋友是这样叫床不？”王伟在一旁笑着问道。
苏然见这家伙也开始问话了，若再沉默，惹怒了他们，不知他们还会使出什么样的残忍的手法来折磨自己。无奈之下，他只得点了点头，“差不多，没你学得像！”
“呵呵。”王伟笑了笑，向另一旁糊纸盒的一年纪轻轻的犯人道：“张阳，你给他学一个？”
那张阳衣衫褛褴，同苏然一样睡于北边炕头，换句话说，他也是号里的弱势群体。他大概刚来不久，也没少挨这帮家伙的欺负，见伟哥问向他问题，顿时二话不说，学着叫床的口吻喊道：“啊——啊——”这叫床声显然没有王伟模拟得惟妙惟肖，显得干涩无力，甚至有些嘶哑。但号里的那些人听到后，哄地大笑起来。苏然侧首，见张阳气定神闲，面无表情，口里一边喊着，一边认真地糊着他的纸盒。仿佛那叫床声并不是从他的口里发生，冲这份难得的修为，苏然不得不深感佩服。
“肏你妈，叫得跟拉锯似的，你肏过哪个女的有这么叫床的？”王伟笑着骂道。
那张阳也不抬头，木愣地说了一声“是”，继续糊他的纸盒。就在李海超又准备问一些恶心的问题来取乐苏然时，葛帅从橱中取过一摞饭盆，一一分发给每一个干活的押犯。因为苏然是刚进号，什么也没有，当然也不会发给他一些生活用品，包括饭盆。葛帅将饭盆一一分发完毕，唯独苏然的面前什么也没有。李海超吩咐葛帅道：“分给他一个盆！”葛帅从饭橱中找出一个缺口的破盆和一把断柄的塑料勺放在苏然的面前，冷冷道：“咯，这是你的饭盆，记着点，别和别人的弄混了。”
苏然接过，瞅了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凑合着吃吧，要是你账上有钱了，会给你发新的。”一旁的陈浩说道。
“嗯。”苏然点了点头，感觉这环境真像旧社会里的仁慈堂，也不知接下来的早饭会是什么了，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还不快谢谢你帅哥！”李海超笑着说道。
“是，谢谢帅哥！”苏然如一个愣头小子般，反正他们怎么说自己就怎么说，一点反抗的余地也不有。
“要谢就谢谢你超哥！”葛帅说道。
苏然又麻木地谢了谢超哥，要吃早饭了，有些人纷纷停止干活，从饭橱上方的食品中取出自己的一些食品。苏然看到那些食品以泡面为主，但取食品的主要是一些爪牙们，更多的像张阳、杨得贵等弱势群体仍奋不顾身地糊着纸盒，仿佛吃饭与他们是一件无关的事。对，奋不顾身，用这个词一点也没错，他们干活全神贯注地投入，重复着那些机械的动作，仿佛忘记了时空流转。苏然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专注的势头及火热的干劲。如果将这种热情投身于任何行业，他相信号中的每一个押犯都将成为业内精英。
葛帅与张军生是服侍号长王成辉的，他们从饭橱后的夹缝中取出一张折叠的方面箱子铺在王成辉所坐的炕头，算是一张简易的桌子。然后取过他们的盆，将一袋方便面捏成碎末，撒入盆中，配好调料，然后等待着早饭的开始。
又干了一小会，大约七点半的时候，咣当一声响，铁门外响起了有铁桶落地的声音。苏然看了一下，从铁门上的小洞里看到外面有一人推着车过来，同时有一位中年妇女将一个铁桶放下。葛帅拿了一个大盆端到洞口，从外面扔进来一个个黄色的苏然从来没有见过的食物。葛帅一边用盆接着，一边数着数。一、二、三……二十八个人，正好二十八个。接完之后，他又将这些黄色的食物一一发给那些干活的押犯，每人一个。苏然看了看自己满手都是胶水，见别人没有洗手，他皱了皱眉，也硬着头皮接过，然后放下自己的碗中。
“吃过这东西没？”葛帅问道。
苏然摇了摇头。
“这叫黄金蛋塔，说白了就是窝窝头。”葛帅介绍道。
“哦。”苏然点了点头。
令苏然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外面还有一个粥桶，但每个人却没有打。就在自己疑惑不解时，只闻号长王成辉喊了一声“打饭！”这时，所以的押犯停止手中的活计，取过自己的饭盆，飞一般奔到窗口，从窗口中接过一盆盆面粥。一些动作较慢的押犯只好排在队尾。苏然也学着他们的模样，取起眼前的那个饭盆，排在了队伍的末尾。随着押犯一个个打回自己的面粥，不一会也轮到了苏然。苏然伸出盆，那位阿姨将一勺子黄色的面粥盛入了苏然的盆里。
苏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面粥苏然从来没有见过，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一些玉米糊。苏然拿起那破勺子尝了一口，味道并不算难喝。他又拿起那个有些发黑的窝窝头，皱着眉咬了一口。
他从来没吃过这东西，也没有想过哪一天自己的早点会是这样。这一刻，他真后悔自己在外面的生活是多么幸福，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好好珍惜过。他一边喝着玉米面粥，一边咬着喔喔头，面粥的热气扑入他的眼眶，吃着吃着，便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这时，他才想起了迟志强所唱的那首歌：“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的油……”他也完全体会到了这首歌中所蕴含的无限辛酸，他流着泪不由得望了望铁门上的窗口，名副其实为铁窗泪。
他看到有些押犯吃得飞快，恨不得一口便将这窝窝头头给吞下，一口便将这碗滚烫的面粥连同自己的舌头一齐给喝下。吃完之后，他们迅速走向水池旁。通往水池时有一个人负责搜身，苏然很奇怪明明进来之前都已经仔细将每个人搜过一遍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搜身，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搜身是为了避免某些押犯偷偷将原料趁刷盆时扔掉，因为在这里，干不完活是要受到折磨的。
苏然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个地方有哪一群人干活如此认真投入，吃饭如此迅速麻利。看着他们麻木的表情，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苏然能预感到，也许在不久的某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他们这样，俨然一副拼命干活的行尸走肉。他终于将这盆面粥喝完，通过搜身检查后，走到水池边刷盆，顺便漱了漱口，洗了个脸，连同洗去的还有自己被热粥醺出的泪水。
吃完早饭后，苏然继续开始糊纸盒，他的技术也开始一点点熟练。李海超大概吃得有些饱，这时也没有搭理苏然，和王伟等其他押犯倚靠在被褥堆上吹牛逼。大约半个小时后，后面的铁门哗地一声打开，号长王成辉喊了一声：“放风！”。所有的押犯齐声答一声：“是！”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向后院的放风场地。这场地不足二十平米。为了防止押犯脱逃，上面铺有铁丝网。所有的押犯来到放风场后排成两列，开始准备点名。
不一会，一个管教走了进来，手持一本花名册。“开始报数！”管教大声喊道。
“一、二、三……二十八！”
“王成辉！”
“到！”
“王伟！”
管教对着花名册，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被念到名的那个押犯都要喊一声道。待念到一个叫王志明的名字时，却没有回答。王成辉忙不迭提醒道：“他是个哑巴！”
“原来是个哑巴了，我还以为逃跑了。”管教嘿嘿一笑，朝哑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点名。苏然在心里默默想着，看了看四周的布局，他不禁想到，四面都是高墙铁网，想逃跑那简直是插翅难飞。但为什么刚才报数的时候那哑巴会报数呢？苏然才知道原来那哑巴就会说一个“八”，就连这“八”字也是被号里的那些爪牙给打出来的，真应了那句话：“看守所治百病，就连哑巴也能打得说话。”苏然不得不佩服这些家伙手段的残忍，同时也深深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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