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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电话
我有早晨洗澡的习惯，顺便把牙也刷了。冷水澡一年四季坚持已成习惯，屋子里的气温远高于外面所以也没觉得很冷。今年冬天来的格外早，才十一月就已经飘了雪，在东北或许习以为常，可在华北这样的天气并不多见。
因为严重的拖延症，我总是将手里的工作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才会去做，所以每晚都睡的不早，早晨的冷水澡，也许只是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样做会让我清醒的快一些。
擦头发的时候听到手机在响，走过去看了看是金强打过来的电话。金强是我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就留在学校里，已经超过七个年头一直在一个地方生活，他甚至有过四个月没走出校门的记录。虽然现在依然只是助教，但据说等带班的教授退下去之后，他就有可能成为那所大学最年轻的讲师……之一。
“哈喽我的偶像，干嘛呢。”
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很轻松，听得出来这家伙今天心情不错。金强虽然是半个书呆子，但性格很好，之所以说是半个书呆子，是因为他在学术问题一丝不苟。而在生活里，他是个很随和很喜欢开玩笑的人。
我拿着浴巾擦着小腹下面回答：“刚才给你洗了洗头，正擦着呢。”
金强知道我的习惯，立刻就明白过来：“你大爷的……”
我笑了笑，将浴巾丢在一边找内裤穿：“一大早打电话过来真是破天荒，像你这种原则性极强的人一般不憋死不找纸，别说求我办什么事，直接说哪儿吃饭。三星级以下就别说了，我丢不起那人。要是吃完饭再安排洗个脚什么的，我倒是愿意为你充三十块钱话费表示一下感谢。最近移动有充三十块钱话费送妞儿的活动，你那个漏气的娃娃真该扔了……”
“滚蛋，你特么这张嘴能跑航空母舰。许久，今儿你要是见死不救也行，我十点有课，九点半你来给我收尸吧。”
金强笑着说道：“能不能大慈大悲一回，你要是答应今天这事，明天中午请你吃饭，这次不去食堂了还不行，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天上人间行吗？”
“你再特么废话我送你去人间天上。”
“说吧，什么事！”
我将内裤使劲提了提，发现也不知道是最近胖了还是二次发育，内裤有些紧，勒的有些难受。我严重倾向于后者，因为男人永远都觉得自己应该更大一些。
“那个……”
金强显然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我认识他七年来所未闻的扭捏骚气腔说道：“那个前阵子你不是知道么，老太太逼着我去相亲了，虽然我风华绝代在学校里有无穷尽的仰慕者，可终究不能祸害祖国的花骨朵不是？上学的时候我就没敢下手，教学的时候要是下手太特么对不起我的贞操了。”
“嗯，是……你一屁-眼的贞-操。”
“滚！”
金强笑骂了一句后继续说道：“上次咱们吃饭的时候你也见过那姑娘，在城内四小上班，挺文静，哥哥我真看上眼了。今儿人家主动约我出去看电影，我能拒绝？所以呢有两件事求你，你今天要是没事能不能去替我顶一节课？不是学校的专业课，是我接的校外活儿，给一个医校上解剖课，你去帮我签个到走个过场。”
“老夫不动屠刀已经多年……”
“你能不能正经点，人家要谈恋爱了。”
“矮油，我先祝你早生贵子呗。”
“去不去吧？”
“不去”
“你说条件吧，今儿打电话之前爷就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了。”
“我听说你表妹还没男朋友……”
“死去！”
“哈哈，先说好啊，代课可以，我真不动刀，自从离开学校我就没再碰过，露怯是小事，误人子弟是大事。”
“行行行，随便你，我就是怕那个医校拿合同说事，缺一节课扣六百，贼孙子。”
“尼玛……爷分分钟几十万的生意要丢下，给你去顶六百块钱的课。”
“别扯淡，你那破门店从公元前到现在就没进去过客人，分分钟几十万，冥币吧。”
“操，你吉利点！”
“说好了啊，你到那儿就算和那些未来的白衣天使们扯皮我都不管，课替我上了就行。现在说说第二件事吧……你也知道我从上学的时候就宅，根本没进过影院的门啊。除了对岛国的那批艺术家如数家珍之外，对电影也没别的认识了。最近有什么适合两个人看的片子，介绍下……你懂的！”
“笨！”
我费力的将衣服穿好恨其不争的说道：“进影院就问服务的，什么电影最冷门没人看，反正你也不是看电影去的，别忘了穿纸尿裤就行了。你都处男快三十年了，量大。”
“呸！”
金强笑着说道：“那我把那医校地址告诉你，一会儿发你短信吧。”
我笑道：“去吧去吧，你都谈恋爱了，以后咱们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金强又说了几句玩笑随即挂了电话，很快手机就来了短信，地址是在市区五环以外，挺偏僻的一个地方，幸好我现在也是有车一族了，不然挤公交这个时间肯定赶不上。
我穿好衣服往嘴里塞了口面包，抓了包牛奶准备出门，忽然想到既然今儿得去为人师表，穿一身运动服显然不合适，所以又换了一身西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忍着磕头的冲动深深的为自己的美貌和美德所折服。
下了楼发现车玻璃上是厚厚的一层霜，打着车，听着新买的二手揽胜极光有力的发动机声，我格外的陶醉。这车是我另一个朋友裴东亭的，那家伙子承父业已经是上市公司的总经理，这车是他以前开着玩的，现在出行都是宾利，才一年多的车以八万块的超低价卖给了我。
分期付款
首付三千……
然后他用那三千块在德胜楼请我吃了一顿，没够……
有人说白色极光是小受才开的车，我心说别扯淡，老子就指望这车碰桃花运了。
……
……
我住在西三环，去的地方在南五环，算起来并不远，但正是上班的时间车开着就跟蚂蚁搬家似的。出了三环之后路况好了许多，放上一张摇滚CD，眼睛却一直盯着导航上的红色箭头唯恐走错了路。
到地方之前我先给段雷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儿自己盯着生意。交待了几句除了镇店之宝不卖之外，其他的有人给价就出手。我交待的格外慎重，虽然我知道今天肯定依然没人走进我那家小店。段雷一如既往的傻笑，听声音正在吃方便面，那个败类，魔法士干脆面一口气吃两箱，被他认为是人间美味。
段雷算是跟我的学徒，给不了几个工资，可这家伙光是饭量就让我咬牙切齿了。很憨厚的一个人，据说在沧州武校练武的时候就是响当当的一条傻-逼。他说数他练的最勤快，但经常挨揍。
我在西三环开了家铺子，专卖体育用品和兵器。
所谓的兵器，其实都是给剧组提供的样子货，段雷喜欢这个，从来不嫌工资低。他练武没天分，做这个倒是入门很快。天冷，开戏的少，最近流行抗战剧古装剧少的可怜，而且那帮孙子要多抠门有多抠门，买一批货恨不得全中国的剧组都能用上，我都在琢磨着是不是开拓一下业务，也做做热兵器。据说三八枪销路不错，搞得好像当初日本人一支连发都没有似的。
到地方的时候我忍不住对导航产生了怀疑，这个地方根本不像是学校而像是一座废弃工厂。门口的两个路灯居然还亮着，我把车停在门口也没见门房里有人出来。下了车，在电动门外面往里看了看，发现门房里电视机开着，没人。
这种电动门往一边一推就行，根本不费力。可出于谨慎，我还是决定等等。幸好没多久就遇到一个水灵姑娘经过，看样子二十岁上下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前凸后翘，模样还清秀，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同学，能不能帮我开下门？”
我很礼貌的说。
那姑娘看了我一眼，然后看了看门房里面后问我：“你是谁？”
她穿了一身那种绒布的运动服，身材勾勒的极好。马尾辫垂在脑袋后面，脸型脸色都很好，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漂亮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我今天来帮金老师代课，他有事来不了了。”
“噢……上解剖课的金老师是吧。”
“对”
她又看了看我的路虎，然后进了门房将门打开：“一直往里开，到路口左转再一直往里，解剖室就在最里面的那栋楼里，这会应该还没到时间。”
“谢谢”
我道了谢，发现那个姑娘看我的眼神很别扭，就好像……看见什么很奇诡的东西似的。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裤子，发现前门关的好好的。她似乎对我很有兴趣，可我总觉得那种眼神不正常。
顺着她的指点我一路将车开过去，在那栋旧楼外面停住。我发现这地方很诡异，整个校区都安静的好像太平间，前几天才下的雪，楼后面居然一点残雪都看不到。路两边的灯都亮着，在白天看起来就是一点昏黄。我衣冠楚楚的进了门，遇到一个学生打听到解剖室在二楼，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
我快步上去，发现二楼走廊里站着两个学生，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挺帅的样子，有我上学时候的三分风范。女人属于小巧玲珑型，头发披散着看着很顺直，或许是楼道里光线暗的缘故，他们俩的脸色都有些白，不正常的白。
走廊里很安静，我的皮鞋发出很刺耳的声音破坏了这安静让我有些负罪感，也有些莫名的不安。
“你们是来上金老师的解剖课的？”
我问。
“嗯”
男孩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女孩子点了点头。
“怎么就你们俩？”
“都还没到吧。”
女孩子小声回答，然后推开门进去，我跟着他们走进门，发现桌子上已经放着一具尸体，盖着白布。这东西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但并不陌生。我走过去看了看，从轮廓判断应该是个男人。
“您是？”
那个女孩子问。
“金强的朋友……就是你们金老师，他今天有事不能来，我替他上课。”
“哦……金老师是个好老师。”
女孩子说。
我将盖着尸体的白布揭开看了看：“金老师当然是个好……金强？！”
我的眼角瞬间睁大，话憋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跳动了，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这样震撼这样害怕过。
桌子上躺着的是一具男性尸体，睁着眼睛好像在看着我，嘴角上似乎还带着笑，模样是那么的熟悉。他穿戴的很整齐，看得出来精心打扮过。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一丝生机。
他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这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吓得我哆嗦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来电显示的名字是两个字。
金强
我看看他，再看看手机，整个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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