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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叽叽喳喳的鸟语,清晨早开的云霞将第一份光明挤到苏唐所居的木屋里,这已是苏唐清醒后的第三个早晨了。只见得此时的苏唐端坐在窗下的凳子上,一本正经地翻看着青阳子所留的修炼心得,那被云霞挤进窗来的含羞阳光就这样静静洒在苏唐双颊的点点雀斑上,而那些小小雀斑也仿佛是受到了惊吓,在阳光上模糊了许多,更淡了几分。
据青阳子所写,所谓修仙,在这个世界的体系当中就是修道莲,主要是分为化池,种道,生莲,菡萏,韶华……因为青阳子只是刚刚修炼到了韶华境,所以对于韶华境界介绍却是不多,更遑论说是后续的境界了。青阳子还指出,一般而言每个大境界都分着前期,中期,后期三阶,修炼一途,一步一登天,即使是每一大境界中的三个小境界之间都有着天差地别的变换,而在这三阶之外,每一个大境界还有一个玄而又玄的“至极”,这一阶并非是非达到不可,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达到。之所以说“至极”玄而又玄,是因为每个人达到“至极”的表现都不相同,可以说是千变万化,但是毫无疑问的,都会对修者产生难以想象的好处。
苏唐将要面对的修炼的第一阶段是化池境。化池境三阶前期,中期,后期分别为灵雾,灵溪,灵池,这三个小阶又被称为三灵境。凡人修仙的第一个关卡就是于茫茫天地中感受天地灵气,并于丹田气海内转化为元气法力。灵雾境的标志就是初能感应天地灵气,丹田内混沌初开,苍茫一片但已开始孕育无尽可能,无穷生机;灵溪境则是雾气凝结而成涓涓细流,丹田内出现元气之溪,是将丹田内气状元气不断压缩凝为液体,实则是对灵气的提纯凝练和对其运用感悟的进一步加深;而灵溪由一变多,不断往丹田中央汇聚形成一处湖泊池塘,实际上是体内元气量变的过程,谓之灵湖境。
三灵境中,从难度上来说,初入灵雾境是一道坎,灵雾液化成灵溪又是一道坎,前者之难是从无到有,后者之难是发生质变。至于后两境,灵溪境与灵池境反倒容易许多,都只需量变,一般来说只要时间充足,用功足够都能够蓄满,当然了资质的好坏自然就决定了身体把自然灵气转化为自身元气的快慢了,也就决定了修者多久能从灵溪境迈入灵池境。
但是从功能效用上来说,实际上是以灵雾到灵溪是一道坎,灵溪到灵池为又一道坎。灵雾灵溪境,只是粗略感受天地灵气,将其成功转化成为体内元气的百不存一,所以只能够大幅度的增强身体机能,却连敕符都做不到,更何况施法布阵。跨过灵溪境之后,随着元气地逐渐增多,变为灵池,就可以施展一些简单的法术,催动一些基础的符篆了。
而三灵境之后则为种道期,于灵海之中孕育出发光的莲子形物体,此乃道莲的种子。是故常言道“修仙如种莲”其实并非是凡人妄断之言,化池境是生出池塘,种道境是于池塘中孕育出道莲种子,生莲境是池塘中的莲子发育形成道莲芙蕖,菡萏境则是芙蕖结苞待放含羞不露的准备阶段,至于韶华境则是莲花褪去青涩娇羞之意,怒放吐艳于池塘之上。一般而言,修者常说只有进入韶华境才算真正开启了道途,踏上了仙路,因为韶华境界莲花怒放,才让修者于冥冥大道建立了一丝联系,所谓“天降道莲,莲分三等,一等一天堑”便是形容此境。
以上这些都是修仙界的常识,但是青阳子却指出,常人只知道修者道途长短由道莲质量所决定,只知道道莲天定,却不知道,种道前所修灵池越宽广,水滴越凝实,则根基越牢固,道莲品质就越高,甚至可以弥补资质悟性等方面的天道评定。修仙一途实在是与光阴之矢赛跑争锋,许多时候却是过犹不及,导致境界越高,却因根基不牢而后悔不已。像苏唐一样厚积簿发,隐忍不发,沉心静气于四灵境中潜修三年,以大毅力弥补天资不足的修者,实则是凤毛麟角!当然这是后话了。
随着时间流逝,阳光一改刚才害羞可怜的模样,很不客气地挤走了刚才遮挡自己的云霞,就这样当房间变得亮堂堂的时候,苏唐长长舒了一口气,便将青阳子的修炼心得收了起来。随后,看了一下天空,竟颇有些当日青阳子的作派,寂寥而悲凉地感叹一声,实则是感叹道途之漫漫,这望不到尽头的道途,连青阳子如此天资,如此才情,如此道行之人也有颓唐落寞之感,更何况自己这个还未入道的黄口小儿呢?
苏唐不禁摇头苦笑道,才知道自己当初对于青阳子的那番豪言壮语,岂是“狂徒”二字所能概括得全的?昔日苏唐所见的道途,不过是老山羊书房中那些凡人杜撰的只鳞片爪的志怪小说罢了,哪里如同青阳子这心得上面所展示的一般宏大,辽远,宽广,遥远,漫长;也哪里比得上真正亿万人,亿万族争锋夺路的狭小,逼仄,险绝,崎岖,艰难!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都心比天高,以为心有一双不折翅,便可渺尽层云万里,总相信自己无所不能,心中有豪言万千,便不吐不快。而自今日起,苏唐,学会了隐忍不发,作为男人,有的事情,只需要默默去做,而不需要四处宣扬。
“唐儿,看你眉头都要挤到一块儿了,是这修炼心得看不懂吗?”见得苏唐皱眉深思的样子,推门而入的老山羊问道。
“没,没事。对了,青牛老师,有什么事吗?”苏唐沉思之际被突然推门的老山羊吓到,先是有些恍惚,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唐儿,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咱们收拾一下东西就该上路了。本来是想了教你感应天地灵气的方法再走的,好让你一路上也可以修行,尽早踏入道途。可是这小石村方圆千里的灵气也不知道被哪个大能者活活抽干了,竟涓滴不剩,当真是惊为天人啊!”老山羊说完,细长狭小的眼睛里闪过一次深不可见的伤感。
“仔细算来,是早该出发了,三年之约虽然看似漫长,但山中无岁月,对于青阳子那种级别的修者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对我来说,对于这万余里的路途来说,对于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艰险来说,更是紧迫异常。”苏唐沉吟道,“青牛老师,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衣物,马上就出发。”
苏唐立刻起身,准备收拾衣物的时候,却猛然怔住,此地非吾家啊!自己的父母被百鬼道人的阵法残忍杀害,剥离魂魄而惨死;自家的庭院毁于青阳子与百鬼道人法术交锋碰撞的余波之中,变成一堆废墟瓦砾,这世界上只剩自己孑然一身,哪里还有需要收拾的东西,哪里还有需要打理的衣物啊!
“咳咳,唐儿,莫要慌乱,为师早已为你准备好换洗衣物,已经打包好了,来,你先把这件道袍换上吧。”老山羊看得苏唐这样子,干咳两声唤醒了再次沉入悲伤之中的苏唐。只见得老山羊从宽大的道袍中拿出了一份与他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缩小版道袍,抖了一抖,颇为得意地对苏唐笑了笑,“唐儿,快换上吧,为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吃完,便可以上路了。”老山羊说完便留下道袍,快步走了出去。
苏唐强忍住眼泪,忍住了失去一切的痛苦之泪,也忍住了对老山羊关怀备至的感动之泪,默默地拿起了道袍换了起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的,痛苦也好,感动也罢,都喜欢用眼泪来发泄。而今日起,苏唐学会了包容,包容自己的脆弱,也包容自己的感动,作为男人,包容自己要比包容他人更可贵得多,先容己,才能容天下。
老山羊在饭桌前等待着,百无聊赖之际,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只见得穿戴好道袍,束好身后头发的苏唐出现在眼前。配上这略微有点宽大的道袍,反倒把苏唐原本瘦弱的身躯显得更宽厚了一点,这一单薄少年站在房门,逆光而立,配着略显稚嫩却已有棱角的脸庞,更加衬得英挺不凡,竟有种内敛的感觉,让人平添许多心安之感。
老山羊显然是对自己的眼光满意不已,细小的眼睛仿佛不能完全容下少年尚未发育的身高一般,伴随着自己的长脸从苏唐束发最顶端的那根头发一直扫到苏唐脚底最下一粒灰尘,频频点头,啧啧称赞。“这才像本仙的徒弟嘛!当真是英伟不凡,实在是妙哉,妙哉啊!真是和本仙当年稚嫩时候的模样,怎么说呢,一模一样?不对,只是略有不及而已,对,和本仙当年孩童时候的模样,纵使略有不及,也相去不远了!”说完,还投来了颇为慈爱的目光。
许多东西都在变,例如小石村从昔日贫瘠变成富庶之乡再变成今日废墟,例如苏唐逐渐从狂妄无知变得内敛沉稳,或许唯一不变的便是这老山羊的猥琐吧!看来这时光之锋利也奈何不得这老道的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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