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躲不开
大海低头想着前倨后恭的东方汇，想着那靠卖艺度日的一家，心想，在这弱肉强食的社会，没有本事连性命都保不住。没有师父教的这身功夫，自己可能早就被廖元吉杀了。大海看着地上想着心事，凡世就问：“想啥呢？”
“我想还俗。”大海就把刚才的话题捡起来了。
“师父天上有知是不会满意的。”凡世有些不高兴了，“还俗的仪式谁来给你办啊？”
大海说：“还俗是安全的。我们今天要是穿僧服，都可能把廖元吉招来呀！”
凡世听了点点头。
可凡世不容许师弟大海还俗的，那样他感到别扭。凡世说：“没有师父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也没有今天的本事，更不能对那些软弱的百姓仗义相助。师父走了，他留给我们的经卷都不用了，师父会伤心的。你是想当个专管不平事的侠客，为软弱者伸冤出气。是吧！这样，咱俩就乔装平民，你打抱不平我不拦。”
大海头一回听师兄说了这么多话，他听出了师兄对他的决定很不满，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俩现在走得有些倦了，想回到自己的山顶。他俩不知离家多远，只知道家在西北方向。他俩就朝着这个方向不急不燥地往回走。
黄昏的时候，他俩来到了一处村庄。小村很小，只有十三、四户人家，不可能有客栈。
十月的天气，夜晚有些冷了。他俩没有借宿到山民家里，就到村外去找了一个土庙住下了。晚上，大海和凡世找了一些干树枝点燃了取暖。二更天的光景，他俩就守着那堆余火，坐在那里睡着了。
就在他俩熟睡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把他俩惊醒了。大海睁眼一看，是五六个拿着棍棒和铁叉对着他俩的头。
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开口了：“你俩是山那边的吧？到我们这边看到什么了？”
“我俩不是当地人，是过路的。因无处投宿，就在这里迁就了一宿”大海解释道。
凡世很不耐烦地坐了起来，一看几个棍棒对着自己的头，就生气地用手把那棍棒拨到了一边。这一拨，棍子把凡世的帽子碰掉了，露出了光头。
有人就说：“他们一会儿扮光头，一会儿戴帽子，一定是来刺探的。”说着，他们举起棍棒就要打。
“住手，”大海喊道，“就凭我们光头戴帽子就怀疑我们是刺探，那样的根据可靠吗？”说着，大海和凡世都站了起来。
大海和凡世被这些人带走了。
原来是两个庄园为争一处荒山，专门约在月光下厮杀。厮杀前都先了解对方的人数，带什么武器，是分成两伙还是一伙。带走他俩的这家姓窦，仇家姓屈。每次厮杀都要死人，每次死人后仇恨的火焰就会升高好几倍。若是抓住对方的探子，非死既伤。
大海给凡世递了一个眼色，故意装成很胆怯、很懦弱的样子。这些人把他俩带到掌门人面前，又审问了大海、凡世一通。掌门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没有多说什么，就告诉一个粗胳膊粗腿的青年：“把这两个过路的押到队伍的后边。”
一个和掌门人年纪相仿的人凑近掌门人说道：“放在后边一打起来，他俩就跑了，给他们木棒，让他们两个也来参战吧！”
掌门人点点头。
有人早把木棒送到大海和凡世的面前。大海说：“我们不会打仗，放我们走吧。”
掌门人说：“把他俩裹在队伍的最前头。”
凡世抬头一看已经是三更天了。这些人为什么非要赶在半夜厮杀呢。他和大海要跑，一纵身就走了，今天就是想看看这些人为什么为了一个荒山就拼命呢。大海理解，当初为了一只死鹿，他家被廖家几乎灭了全族。两个人就当热闹看了。大海和凡世就各拿一个木棒在手，跟在队伍里。
窦家一百多人刚下了山坡，就看见对面的山坡像密密麻麻的树桩子似的站满了人。两座山之间是一片好大的开阔地。窦、屈两家的人都缓缓地从山坡赶向开阔地。月光下两座山又还原成疏疏落落的清一色是小松树，开阔地却站满了人。两家人相距二十步都站住了，中间形成了一条窄窄的沟。
就见窦家的掌门人冲着对面喊了声：“这山给是不给？”
“别做梦了！阴曹地府有你的山。”屈家掌门人瓮声瓮气地骂了一句。
说着，双方的棍棒和铁叉就举起来了，就等掌门人口中那个“上”字。
就在这一瞬间，就听在两家人中间压倒一切地响了一声：“住手！”
大家看到两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这就是大海和凡世。
窦家人刚才还笑话这两个人忒懦弱，现在看到他俩站出来了，都感到奇怪。屈家开始以为两个青年是窦家的人，就想听听他说什么。
大海说：“我俩是过路的，不是窦家的。听说你们为争一座荒山都死了好些人了。如果谁势力强就属于谁的，那我俩也来争。你们两家就跟我俩争吧。”
这番话弄得两个掌门人如在五里雾中，没有想到中间又跳出个外乡人。
屈家的掌门人冲大海就骂了一句：“你是哪来的山猫，竟敢跑到这里撒野？是不是看这风水好，想葬在这里？”
窦家出来五六个强壮后生要拉大海和凡世回到队伍，大海和凡世早跑出了那窄窄的人墙形成的沟，脱离了这两家人，站在了不远的小土包上。大海问：“你们两家争的是哪座荒山？”
“南面那座。”窦家有的人说。
大海和凡世回头看了看：那山不是很高，也不大，就是树木稠密。大海说：“要这山，凭本事，咱们就比本事吧！”
窦家的人有些疑惑了，两个外乡人刚才还是两只小绵羊，转眼就变成了什么都不怕的小狮子。窦家就问：“怎么比，比什么？”
屈家就没有说话，在听大海往下说。
大海说：“那山的草木是认识主人的，谁能把一棵碗口粗的树推倒，这山就是谁家的。”
“你能推倒吗？”屈家的掌门人说。
窦、屈两家的掌门人都没有答应，他们知道，别说是推到，就是晃动一点儿也是不可能的。屈家的掌门人就说：“你真能把碗口粗的树推倒，这山就归你了。”
“我选树，你来推。”窦家的掌门人说。
说完，窦、屈两家的掌门人各带几个人就奔南边那座山走去，后面跟着潮水般的人群。
他们选了盆口大的一棵松树。他们推了推，就说：“你能推到这棵树，这山属于你了。”两家都这么说。
大海说：“我要是推不倒这棵树，你们两家该咋争还咋争；我要是推倒了，这山是我的，你们俩家再不要提此山了。”两个掌门人都点头。他们心想，你又不是罗汉下世，看你吹到什么时候，就等着看热闹呢。
大海说：“咱们都回到刚才的位置，一旦大树倒了，会伤着人的。还是都回到原来的开阔地吧！”
人们又回到原来的开阔地了，看这两个外乡人的本事。他们刚才剑拔弩张的火气没有了，眼睛都盯着大海和凡世。
大海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又一次走向了那颗松树。他装出用力的样子，跑了几步，撞向那颗树。那树纹丝不动。他的身后响起了一片起哄的喊声。
大海低着头回来了。他又走到人群形成的窄窄的沟里，对两家的掌门人说：“我耽误你们了，这山还是你们的，你们好好协商一下！”
话音刚落，两家的棍棒声、铁叉声又响起来了，双方马上又要厮杀。
大海原以为双方的怒气消了，可以协商解决。现在看非武力解决不可。就又喊道：“住手！看来我是非要这山不可了。”
大海再一次走向那棵树。无数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的后背，看他走向那座山，开阔地又有了片刻的宁静。大海这回没有走到树跟前，离树十步远就站住了。人们远远地看着他下蹲了一下，再就看不清了。就看他双掌一推，就听“轰”的一声，一齐倒了七八棵大松树。
人群里响起了唏嘘声。大家的眼睛都看傻了，不敢相信这小伙子双掌的威力。他们甚至怀疑有神相助。
两家掌门人都迎向大海。窦家的掌门人说：“你原是世外高人啊！失礼了。”
“大师的功夫我们看到了，这事听大师的。”
大海说：“没有卖弄的意思，就想劝解你们两家别再为座荒山死人了。这山我带不走，他们两家都可以上山狩猎，可不准动一木一石。我在这里也就是逗趣，这山以后就叫‘窦屈’山。还是你们两家的！”
两个掌门人都笑了。两个掌门人都拉大海和凡世到家里。大海和凡世谢绝了，说：“师父在等我们。”说完，告辞了两个掌门人，就下山了。
整整一宿没有睡觉，大海和凡世要下山时，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亮了。他俩下山没走多远，灰蒙蒙的，就看见前边有人横在了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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