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寞啬伏在草丛里，火光照亮了族人们麻木顺从的脸。寞啬看着他们，忽然有了一点陌生，族人们的数量多于那些破坏家园的白衣士兵，为什么他们不敢反抗，而是一个个双手抱头，安于做待宰的绵羊呢？
就在几天前，他被他们暴打的时候，并不是这种逆来顺受的模样，难道是失去了精神支柱——那个龅牙女人死了，又或者说是这些白衣人给了他们一种杀鸡儆猴的恐惧，使他们已经放弃了反抗？他看着地上一排排的尸体，又或者两者都是？
此刻族民们脸上那种顺从的麻木，令他对这些人的厌恶已经完全消失，失去了寄托在他们身上恨的感情，因为他认为不值得将感情用在胆小鬼身上。他现在将这种感情转移到了白衣人的身上，因为这些人烧毁族落，他以后就没有地方可以偷食物填饱他的肚子了，这与先前族人们不承认他的生存价值一样。
这些白衣人看起来似乎很了解胆小的人，在适当程度行动的威逼之后，他们只要将威逼用在语气上就行了，他们手中的棒尖一指，好像发出了命令，跪地的人们按照他们即兴而起的意愿重新跪得整齐。
“哈哈哈！”他们大笑起来。红艳艳的光照亮了藏在嘴里森白的牙齿。
寞啬不能忍受了，他的不甘与愤怒由脑中扩散到了四肢，身体莫名的颤抖，既然没了粮食，与其默默无闻的饿死，倒不如做一些扬眉吐气的事。
他看那士兵身穿白衣，手持棍子，越看越平凡，没什么了不起的，猛然间头脑发热，眼前的景象似乎黑了一下，他手里揣上一块石头，往那个嘴巴笑得最开的士兵扔了过去。
石头流星似的飞去，那个大笑的士兵骤然感觉牙龈被什么东西撞着，流淌着一阵血腥味，他捂着嘴，睁开眼一看，那沾着血的石头就落在他的脚边，两颗门牙也被打掉，就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兄弟，牙齿掉了。”旁边一个士兵提醒道。
“这还要你来说吗！”这人擦掉嘴角的血迹，脸色狰狞，把手中牙齿狠狠一摔，四下扫视的双眼如欲喷火，怒道：“混蛋，这附近还有躲着的人！”
漆黑的夜空里，火光踊跃，四处的地面仍有绵延的野草生长，夜风吹拂，没看见有人躲藏的迹象。
他知道石块是从草丛里发出的，可是记不清了方向，也就不知道人究竟躲在哪里。
但他很快有了主意，就近取了一把火，丢在草丛里，草丛立即‘啪啪’的猛烈燃烧起来，好像涨潮的海水。这人拍拍手，笑起的嘴里现出两枚缺牙，露出后面的舌头。
“不出来就烧死你！”他狞笑道。
“老大，咱们快走吧！”寞啬身后的一个小男孩说。
“我才不走呢！我要用石头打他，你们也给我准备好！不准走！”寞啬沉声道，但他没注意到身后小弟们畏惧的神情。只是一个人猝然站起，很有一股倔劲。
“来啊！我就在这里，你们这些混蛋！我才不怕你们呢！”寞啬大叫道。
那个牙齿受伤的听见声音，提着棍子就冲了上去。
寞啬站在草丛里，手里握紧了一块石头，就等他上来。那人要报他砸牙的仇恨，又见寞啬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根本就没有提防。他大叫一声，猛然一团黑影一闪而至，接着脑中嗡嗡直响，好像被石块打中了脑袋。他晕头转向要倒不倒，忽然身上又传来一波电击，犹若雷劈，脚跟再也立不住，扑倒在地。
寞啬手里拿着抢过来的电棍，看见有这样的效果，注视半晌，惊诧于这电棍的威力，暗道：“原来这棍子会放电使人晕倒，真是个好东西！不过现在我也有了，你们就不能耀武扬威了，就看我怎样手持神棍，驱走你们这些强盗吧！”
他感觉到了电棍传在手上的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是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力量，现在的他无所不能，完全无顾虑的勇往直前！
迎面上来五六个士兵，稀稀疏疏的排开，要将寞啬包围，但寞啬却认为他们不敢走在一起，是害怕他手中的棍子，因为这电棍有雷霆之威。
他将棍子打向前面的一人，然而那人身子一侧，神出鬼没的手一抓，扭住了他手腕，‘咔’的一声，寞啬感觉一股剧疼，痛得倒在了地上。
几个白衣士兵围上来，对他一阵脚踢。
寞啬感觉五脏六腑搅在了一处，好像有人拿着铁叉子在搅拌，但意识却很清醒，他听见有一个女人哭嚷的冲了上来，声音响彻了夜空。
“别打我儿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儿子！？”寞啬可没听错，这正是龅牙女人的声音，“她的儿子被打了吗？”寞啬想，“肯定也是个垃圾！”
但一瞬间他想睁开眼睛看看，但只看见一个长筒靴的脚，秋千似的在空中划出一个弯，对着他撞上来，寞啬痛苦的捂住了额头。
那女人叫得更凶，好像变成了剽悍的泼妇，整片夜空只回荡着她的叫声：“我们起来，跟他们拼了！”
随后听见潮水一般的嚷闹，是族人们愤怒哦吼叫。但只持续了数秒的时间，就变为成片的临死的哀嚎。
只听见肃然的声音：“站起来的都杀掉！”
四周归于安静，只有烈火燃烧木头爆炸的声响。
寞啬感到他的脸有一种温热的东西流淌，有一种温馨的感觉，这是他偶尔做梦时才有的，朦胧中，常看见一个女人怀中抱着一个男婴，他隐隐觉得，这个男婴就是他，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而现在这种感觉如此清楚的抚摸着他的脸，答案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他睁开眼，龅牙女人就倒在他面前，身下蔓延的血像一片大海，将他包裹。
一瞬间，他明白了萦绕心中十多年的问题，为何族中对于他的偷窃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得到答案只有一秒，随之招来的是凌迟一般的苦痛，这种痛比饿肚子痛了千万倍。
他感觉这种痛在身体内膨胀，要将他撑爆，他需要将之转移一部分，而面前正有白衣人站立不动的脚，提醒他可以转移，他张开嘴，一嘴咬了上去。
他咬了一块肉吞进肚中，接着头上着了很重的一下，失去了知觉。
他认为他应该死了，不会睁眼了，但肚中的饥饿使他睁开了眼，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片白光，晃得眼睛酸，白光影里，许多脸带口罩，手拿银质器具的人围着他漂浮，似乎是天堂里的天使。
“我要吃东西。”他说。不知在这里躺了多久，他发现只有转动眼珠才能看见他们，他的身体根本不能动，好像被绑在了下面的一张床上。他也无法看清楚他们在对自己的身体做什么，面前只有白色的天花板，以及天使们手拿电筒，对着他的眼珠观察。
有时他会感觉特别痛苦，好像全身的毛孔同时着火，有时又像全身着冰，有时就感觉身体只剩下了一个脑袋，脖子下面的部分已经不属于他。他会很痛苦，那好像死亡，一阵一阵的持续，但每次他都会醒来，而身体上的感觉也跟上次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人随意切割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并且昏迷的逐渐减少，最后变为一直清醒，身体也失去了痛苦的感觉。
终于有一天，他预感到这样的日子要结束了，那天对他动手术的人没有出现，同时他躺着的床竖立起来，他终于看见他脚掌心前面是一道玻璃墙，墙上有一道闭合的铁门。
铁门缓缓打开，几个身穿白色长马褂的人走进来，里面有一人围着寞啬转了几圈，似在仔细打量。寞啬看见这是一个圆脸光头，三十来岁的男子，他很奇怪这人这么年轻就成为了一个秃头。
“你有名字吗？”那人看了寞啬许久之后，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其余人垂手站立两旁。
寞啬就知道这人绝对大有来头，但看见也不像一个凶神恶煞之类，就摇了摇头，道：“没有，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那人眼光发亮，点了点头，从容有礼的答道：“我们在发掘人才，也可以说是在创造人才。”
寞啬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那人微微一笑，“这么说吧！你的身体异于常人，能够承受常人不可能承受的实验药剂，这对于我们实验的研究至关重要，我们需要完整的实验过程，得出宝贵的资料。只凭这一点，我们认为可以邀请你成为金虹家族的一员。”
“金虹家族！？”寞啬睁大了眼睛。
“你想要什么？你的人生抱负是什么？金虹家族都可以给你，充足的资源——金钱、人力，供你实现你的抱负。总之一句话，你能力有多高，我们就能为你构筑多高的舞台。”那人淡淡的说。
寞啬首先想到了以前的生活，那种被人看不起的眼光。他想要被人尊敬，不愿活在这种阴影里。
那人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从今以后，你就叫金虹寞啬，这是你的副官，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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