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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卜，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原因才蜗居到这气闷的岩洞里吧？我们人鱼的家，本来是阳光明朗，风和日丽的珊瑚小岛……”音戈的一双眼，由昔日美好回忆的破碎逐渐现出仇怨的光来，“我们所有的不幸，都随着万恶人类的闯入而改变了！”
她狠毒的眼光转向逐渐清醒的风中扬，手捏在三叉戟戟杆上发出响声。
这种仇视的眼光，风中扬似乎看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来。眼见这人鱼一腔怒火，似乎随时将要发作，他就像没看见，只是平静的问她道：
“闯入你们家园的人是什么打扮？是否一身白衣，头上戴着面具？”
芭卜点点头，向他眨眨眼，道：“对啦，男朋友，你怎么知道？”
音戈冰冷的插话道：“既然同为人类，怎么可能不知道同伙的穿着打扮？”
“不对，那些人可不是我的同伙，我要从他们的魔爪中救我的一个朋友的！”风中扬意志决绝的说，眉宇间自然现出一种正气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相信你说的话？要我相信，除非去杀掉几个让我看看！这也可以说是你为了救你那个朋友的决心！”
芭卜知道这话将会影响到风中扬对人鱼的看法，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于是拉着音戈的手低声道：“婆婆，杀人可不好玩儿啊，取得信任，我认为只要抛开怀疑去相信就行了！”
“我倒是想没有任何怀疑去相信，但是这种单方面交心的诚恳只会被利用！倒头来这种天真只会受伤，搞不好还会丢掉性命！”
“婆婆——”
“别说了，既然这小子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杀掉敌人也不算什么事儿了，你说对不对？小子！”音戈转过脸，盯着风中扬看。
这诚然看得他发毛，只得讪讪的说：“我们本来就是去找那些人算账的！只是没想到‘天国号’会被你们炸沉……”
“那是你们太蠢，会被我的歌声迷惑，而且运气也不好，在触礁的前一刻又不长眼的撞上了水雷。不论怎样，你们都是命中注定要在那里翻船了，哈哈哈……翻得好！”音戈冰冷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一点笑意，海上的每次沉船，都是她乐意见到的，这也是她放转歌喉的意义所在。
风中扬不自觉的有了一点严肃，盯着那因为大笑而昂起来的两颗漆黑的鼻眼，一种抑制不了的愤怒火焰般的在心中燃烧，他想打她！
“你别介意，婆婆说话总是很直接，其实在船上坐久了，偶尔下海洗一下身体也不错的。我们的祖先都曾经海里生活过，因此不要太在意，只将这件事看为一种尊敬先祖的现象就好，而且你也因为这事遇见了我呀！你相信缘分吗？”芭卜见到风中扬的整张脸在凝聚杀气，赶紧笑着来安慰。
“人都是蠢的，蠢的现象就是他们多了一双脚，而且将永远承受这愚蠢繁衍，因为在海里不能用啊！”音戈挥舞着三叉戟，大笑之后，精神就格外爽快，她得意的脸上就好像绽开了一朵花。
“既然这样——”芭卜转过头，“我们应该相信男朋友了，让他了解我们将要面对的共同敌人。”
“跟我来吧！”音戈转身，鱼尾巴摇曳游走在地面流动的浅水里，来到溪流汇聚处的水潭停下了。
“会潜水吗？”音戈看着跟在身后慢吞吞走上来的风中扬，“我看你在水下像憋气的石头。”
“会一点，就是不能忍太久。”
“那跟不会有什么区别，要对付那些人，会潜水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你得练练才行！”音戈忽然尾巴扬起，向风中扬一卷，冷笑道：“下去吧！”
‘啪嚓’一声，水潭溅起一波水花，一股凉水随即淹没他脸，嘴巴一张，鼻子立时酸涩，已呛了一大口水在喉咙里，所幸双手却抓着了一只冰滑细腻的手臂，这手臂将他向上一拉，才顺过气来。
“这样可不行喔！你在水中应急的本领还差得很远呢！”芭卜候他缓过气来，才平静的说。
风中扬抓着她的手臂，一边擦干净脸上的水，道：“先带我去见见你们的族人吧！”
“那么抓紧我，以你在水下的功夫，恐怕要大半天才能跟上我们几分钟的行程。”
风中扬便闭上眼睛，屏住一口气，同时抓住芭卜的手臂，入水即感觉清凉的水随着他急速的前行而分开，这很像飞行在空中，而那微凉的水的轻柔的拂过全身，使他能够更加切实的感受到腾飞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美妙，身体被水流轻拂，更有一种焕然新生的舒畅。
等到他睁开眼，已经到了另外一处水潭，几缕阳光从岩洞的裂缝里照进来，微黄的乳岩石壁上倒映着水潭的波光，通道内十分洁净，溪水从岩洞的那一边缓缓的流入水潭里。
他爬上岸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小人鱼躺在水洼里，似在沐浴，稚嫩的脸犹如婴儿，头上稀稀疏疏的顶着微红色如烟的奶毛，两只小手抱着奶瓶，嘴里嗒嗒的衔着奶嘴。她看见风中扬停下了脚步看她，格格的笑了一下，露出几颗微黄色的奶牙来。
“这是刚出生的小人鱼吗？也是喝奶长大的。”风中扬对这小家伙回以一笑，却不防那婴儿人鱼撇开奶瓶，嘴里的一口的奶就喷在了他脸上，就像刚淋了雨一般的湿。
芭卜见风中扬被喷一脸奶，嘻嘻一笑，过来将这婴儿人鱼抱着用双手举起，笑道：“奶奶，我们一起玩吧！”
但这婴儿人鱼喝了一口奶，谁也不领情，她也在芭卜舒展天真笑意的脸上也喷了一脸奶，得意的晃着奶瓶，格格的笑起来了。
芭卜摇摇头，抹干净了脸，嬉笑神色舒展开来，她一手抓过奶瓶，喝了一口，也讲婴儿人鱼吐了一身，笑道：“来呀！奶奶！”一边与她玩闹，奶瓶就在两人之间几度易手，嬉笑声中，奶珠玉一般的挥洒，两条人鱼好像沐浴在奶的浴缸里。
“看你微笑的样子，你一定认为与芭卜一起玩的人鱼是一个婴儿了！”音戈扭动着下身走过来，与两条人鱼轻松的气氛不同，她冷艳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霾，透露出深入骨髓的仇恨。
“她不是婴儿，怎么会喝奶？”风中扬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不光是你，只要没亲眼见过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都会相信她就是这样一个婴童。”
“那么你的意思是，她不是婴儿了？”风中扬诧异的问，好像遇着了晴天的霹雳，“不要说笑吧！她哪里不像一个婴儿了？她头顶的奶毛不是还嫩黄得很吗？”
“我如果告诉你，她已经是一个已经活了两百多年的人鱼你会信吗？”
“两百多年！？”风中扬睁大了眼，忍不住再次去看了一眼那奶奶手中握着的奶瓶，真的是十分惊诧，“两百多年的老婆婆怎么会看起来像婴儿？这种事怎么可能？”
音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十分沉痛，一字一句的缓缓道：“她的身躯本来是已经随着岁月衰老，只是突然受到了某种奇怪的攻击，致使时间在她身上发生了逆转，身体不在衰老，反而越活越年轻，最终就变成了这样子，天天要喝奶，而且仍在继续年轻，就像我们不可避免的衰老一样。”
“脱离死亡的衰老，反而获得新生的年轻？真的有这种事也很好啊！”风中扬大睁着眼看着那婴儿人鱼，
“你这小子好像不能明白，你知道从无到有，从死到生吗？若将生命比作为乘客，身体比作为乘客乘坐的载体，衰老而死是生命的终点，那么在这世上睁眼的那一刹那，就是生命这个乘客上车的起点。它不上车，就是腹死胎儿，若是下车，就是衰老死亡，因为它总是在挑选乘坐的载体。”音戈讲到这里，神情已经越来越沉重。
风中扬吃了一惊：“那这奶奶也最终会因为过度的年轻而遇到不幸？她是患上了什么病毒吗？”
“这是寞啬的能力！”音戈将三叉戟在地面一顿，十分仇恨的说，“这个家伙是一个混蛋，你要记住！他不仅摧毁了我们的家园，残害我们同类，使我们深受怪病折磨，最可恶的是令我们无家可归！”
“这样说来——”风中扬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们之中还有人中了他的招吗？”
“跟我来！”音戈沉重的说，一面回转头看着那过来的芭卜道：“别玩了，过来！”
风中扬跟着她们转过几个弯，就来到岩洞里一个浅水蓄成的池子旁，上面金黄色的阳光倾斜下来，注入池子里，只见光影铺满水面，随着水波上下摇晃，三三两两的曼妙身影，就在水底缓慢游曳。风中扬一顺眼，就看见池子岸边的石椅上，仰躺着一些头发花白，满面皱纹的老年人鱼，她们懒洋洋的晒太阳，阳光照在下身的鱼鳞上，也不见什么光辉反射。在她们的身旁，另有几个嘴衔奶嘴的小人鱼，与之前的婴儿人鱼年纪相若。
水底下的人鱼们探出头来，个个长发披肩，容貌美丽，一见到风中扬，便向芭卜一齐笑道：“这个人类果然俊挺，芭卜有眼光啊！”
芭卜嘻嘻的跳下池子，三两下游到她们身旁，天真烂漫的脸在冷艳的丽质中显得尤其注目，好像是她们的小公主，焕发出一股清新的活力。
“是真的哦！”芭卜与她们一齐看向风中扬的脸，笑着说，“他不仅相貌跟上了我们人鱼的标准，而且也通过了婆婆的考验，还顺带踢了婆婆一脚，并且他也要跟我们去打寞啬那个大坏蛋呢！”
“啊，啊，是吗？”岩洞里忽然响起了苍老干涩的声音，那苍老的人鱼抬起头，看向风中扬，都向他委托道：“你见了寞啬，一定要打败他，并且找到能够解除我们衰老病症的良药啊……”
没等风中扬回答，她们的眼角一齐流下了苍老的泪水，道：“衰老太可怕了，不仅夺去了我们人鱼引以为傲的容貌，而且牙齿也老得掉了，嚼东西疼，只能喝汤，这实在太痛苦了！你能感受到吗？救回了我们美丽的容貌，我们可以以身相许的，不用藏匿我们的首饰，我们就跟你一生一世啊！”
音戈沉了脸，带些伤感的骂道：“年轻一辈的就是春潮荡漾，放着自己人不信，却相信人类。这小子除了模样是个人，其他的地方哪里好了？”
老年人鱼们立即搅着舌头反驳道：“你根本就不能体会到我们现在的痛苦，我们人鱼号称世间最美种族，优雅的美貌能令之倾倒。我们只是想重新找回那失去的美貌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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