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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微微起伏,无数的浪波随着夜风的吹拂撞击着礁石,发出轻微的海潮起落声。
礁石的后面是一面悬崖,嶙峋峭立,犹如天降巨斧剖开,高达百米,石块的漆黑与海水相若,但比浮动的海水黑得更坚实,更致密,吹来的海风便被悬崖阻住,劈面散开,一部分消失在海水里,另一部分则乘风直上,散到了高处的夜空里。
悬崖的上面,站着一个灰衣长发的老者,瘦削脸,长须白眉,他双眼闭合,似乎眼盲,然而负手而立,肩下的大氅迎风微动。虽身前的海面万顷波涛沉浮,但却没看见他有些许的动弹,似乎融于此情景已许久。
夜空中响起一声怪啸,一个有着长獠牙,粗壮手脚的人从天而降,下坠的力道犹如天空降落的陨石,地面溅起一团沙灰。那落下的人稳定了身躯后,血色的双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地形,立即就发现悬崖边站立的那个灰衣老者。他用鼻子试探性的嗅了一嗅,忽然一跃向前,张开獠牙的血口,饿狼似的冲向那老人。
灰衣老者似乎没有发现,仍旧负手而立,肩下的大氅迎风微动,待到感觉脸边的长发有些微的颤动时,身体却横向一移,似乎空间在那一瞬间错了位一般,仍旧保持着他原有的姿势。而那人却一冲向前,从老者身侧飞过,落入了悬崖下的海水里,挣扎了一会,灌了一肚子水,竟然撑死在了海面上。
海水的起落声重又响起,老者瘦削的脸对着漂浮在海面上那具新鲜的浮尸,淡而稀疏的白眉似乎皱了一下,但立即又平静下来,好像什么也不曾变化过。
远处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同时伴有小孩子特有的稚嫩的声响,他们也就从黑色的夜里渐渐出现。孩子们一看见悬崖边的灰衣老人,便好奇的叫嚷道:
“丝月姐姐,你看那里,有一块石像。”
丝月也早已看见那人,但可不是什么石像,她怕惹麻烦上身,便低声小心的在孩子们的耳边道:“我们走我们的,不要打扰别人。”
灰衣老者已经听见,似乎有些不悦,便高举起一只手,一根手指向天,喉咙里发出一股生涩的语气:
“谁刚刚说我像石块,请像我这样举起手。”
众人无不惊疑,又感觉十分好笑,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声的发出,猛然间看见一个小男孩举起了手,同样的一根手指向天,听见他战兢兢的声音:“我……是我……”
同时这小男孩的身体便腾空而起,好像受到了一股神秘的吸力牵引,飘飘荡荡的飞到了老者的面前,小男孩显然受到了惊吓,瞳孔都吓得小了,但仍然低声威胁道:“你……你不要打我,我们这里的人数要比你多的,打了我你占不到便宜……”
“哦……”老者微微一笑,但因为紧闭着眼,只是嘴角扬了一下,模样有点怪异,似乎把小男孩吓着了,他在尽他所能的挣扎,但却没一点效用。
老者感觉到了小男孩的惶急,对他很有一些蔑视,便捏住他脖子,将他放到地上,冷冷的
道:“心浮气躁,不是修行的料,长大了不会有出息。坐下吧!”
小男孩盘膝坐在地上,本想站起来,不过感觉身体里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似乎将他原本用来站起的力量正好抵消,无论使多大劲都站不起来,越发感觉惊惧,眨着的眼里现出泪光,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老者上前一步,所有站在他对面的人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墙压来,矮老头心中暗惊:“这人不简单!”
丝月忽然挺上前,看定了老者的脸,神色严正的道:“你这老先生心胸好狭窄,会跟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计较,你是谁啊?”
“我名为极武隐者,隐匿此岛已有百余年,一直潜心修行,凭你们这些人原也不可能发现我的踪迹。”自称极武隐者的老者缓缓说,精力四射的双眼也突然睁开,精湛有神,确实是一双久经修行的人才有的眼睛。
“原来是一个老前辈,刚刚是我失礼了。”丝月鞠了一躬,“可是你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极武隐者一摆手,道:“小姑娘不用客气。”他看了一眼丝月身后站立的水姬云等人,道:“我这番现世,是我近来有所参悟,要想讨教一下你们这些经常活动在外、见多识广的人,验证我的功力到了何种境界。希望你们不要吝啬赐教。”
“老大哥,真对不住,我们还有急事。有时间我请你喝酒,顺便一起探讨武学的奥义,你以为怎样?”矮老头笑呵呵的站了出来,向他建议。
“哦……”极武隐者微微一笑,“倒是谢谢你这兄弟的好意,不过老哥我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了你们这些高手,岂能白白错过这个时机?我已经一个人孤独的熬炼了百年,不想再等了!”他说着,眼中精光乍现,如炫亮的星辰,照耀在矮老头身上,同时一声猛喝:“双——手——合——十!”两只手掌缓缓合拢。
矮老头吃了一惊,暗想:“他要做什么?”心中却突然惊骇,好似恶鬼附身,身不由主一般,他自己的双手,竟然也随着他的手掌缓缓合拢。两人一前一后,似乎矮老头有意的在模仿他的动作。
“怎么会?”矮老头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忽然多了一股奇怪的力量,正是那股力量牵动着他的双手,对抗着他本人的意识。接下来的一瞬间,意识里突然响起了声音:
“不能学他的动作,否则将会被动的失败!”
一瞬间,一股不服输的精神突然在身体里出现,那是年轻时特有的精力,而现在这种年轻的精力就好像在他体内重生了,感觉分外有力,甚至已经大过了那股奇怪的力量。
“呀——”矮老头猛吸一口气,仿佛在一瞬间的角逐中得到了长久的胜利,他终于垂下手,看着极武隐者,神情十分诧异。
“嗯……”极武隐者略微现出一丝赞许的神色,“能够克服我的意念干扰,你还是有一点能耐的。”
“意念干扰是什么?”矮老头问,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是一种声波,迷惑大脑做出错误的行动指令罢了。”极武隐者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酒葫芦,又说道:“就像你喝醉了酒,本来想着要向东走,结果你的脚却擅自向西走一样。这一招对精神信仰极强的人就不太管用。”
“这话听起来是不错的,不过我想你也应该了解到关于你自己功力的境界了吧!”矮老头嘴里说着,脸上也现出了告别的神色。
“哼!刚刚只是用来热身的见面礼,你就想走了嘛!要走也可以,只是——”他看了一眼水姬云,风中扬二人,“这两人得留下来,他们的功力应该跟你差不多。我要跟你们三个比试比试!”
羽冠忽然大笑起来,看着他直摇头。
“你笑什么?”极武隐者忍不住有些发怒了。
“我常听说人越老,人越是谦卑,因为是被时光磨平了浑身的菱角,感到了遥远死亡的临近其身,总有些悔恨年轻时的狂妄傲慢。没想到你这一百多岁的老头子,倒比我们这边的年轻人都狂妄,说什么一个对三个。趁早不要狂妄,笑疼了别人的肚子。”
“那你就去疼肚子吧!”他忽然弯臂一拳,重重的打在了自己肚腹上,打了一拳,神色也还算平静。
众人都疑惑,猜不透这人的举动。但旁边羽冠的脸却涨得血红,躬着腰,双手捂着肚子,神情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矮老头料想他是中了极武隐者的暗算,然而一想到自己刚才如出一辙的遭遇,惊骇的心里已是有所了解。
“我打了自己一拳!?”羽冠神色痛苦的说,到现在,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会出手打自己呢?他记得刚才有一瞬间,自己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感觉有点发晕,而等到回过神来时,肚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
肚腹仍然是连续不消退的剧疼,羽冠躬着腰,咬着牙后退了几步。
“功力不够的无能者,最好闭上嘴安静。”极武隐者冷冷的说,随即转头看向矮老头,做出请手的姿势,道:“请出招吧!”
矮老头拱拱手,道:“我们点到为止即可。”
“不用客气!”话音一落,他手臂后移,似乎缓慢的拉动着万斤巨石,手掌展开,掌心现出一团红光,蔓延开来,一层暗红的气息便覆盖在他的手掌上,似乎火焰燃烧的手套,感觉一股热气灼人。他将手掌靠在胸前,凝聚万钧之势,顷刻即发。
“木人桩,站着别动。”他淬不及防向矮老头叫喊,漆黑的双眼在叫喊中十分诡秘,声音也似乎有一种催眠的魔力,令人不假思索的去听从。
“糟糕!”矮老头心中惊慌起来,同时感觉身体就好像一截木桩,竟然不能动弹。而他一转眼睛时,前面极武隐者那凝聚万钧势道的手掌果然趁他无法动弹的一瞬间打了过来。
夜的黑色似乎被烧尽了,唯有火焰的红光充塞双眼,巨大的手掌在翻腾的火海中骤然出现,蕴藏极度灼热,呼啸着死亡之气,迎面劈向矮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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