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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的太阳看起来仍很朦胧,椭圆一般的周围弥漫着橘黄的毫光。离炽热的正午还有一段时间。
一层黑气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流淌,像起伏的黑色气海,一团团血红的难以计数的肉球就在里面伸开了翼手,晃荡着如铁鞭一般的尾部。它们咆哮着,柱形般的鼻子咻咻的喷着白气,那野兽般的怪眼就在这白气中来回扫视,搜寻着四周能够猎杀的目标.
“这新出来的好丑,完全就是猪头的模样!”那幸存下来依靠躲得远的七个翼手人此刻仔细的看着下面的新生力量。不能否认,相比那些后出生的,这七个翼手人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部在发光,因为它们帅起来了。
虽然比较帅了一些,但现在正值打仗,靠这个不能解决问题。其中的一个翼手人落到地面,拍拍另一个后出生的猪脸翼手人的翅膀,指了指停在空中的水姬云,发出了几声商量的猪叫,似乎在寻求合作,要一起共同对付眼前的棘手敌人。
然而它没有想到世界是很复杂的:
生下它们的族长是公平的。生得俊的,体能方面就弱小些;生得丑的,就赋予了它们更加强壮的身躯作为补偿,但也更自尊,更目中无物。这个猪脸翼手人先是直勾勾的把它看住,仰起那柱形的猪鼻,鼻窍的两边动了动。忽然一声愤怒的猪叫,猪鼻一拱,把那寻求合作的翼手人拱得肚皮朝天,转了几圈站不住。然后号召所有同期出生的的猪脸,冲了过来,把它围住了,用鼻子将它当球一般拱着耍。
“哎呀,这兄弟肯定是死了……”剩下的六个翼手人看着下面的同伴被蹂躏的情形,心中都伤痛,看着下面涌动着数不清的翅膀猪,真是全身都感到无力。它们獠牙更长,翅膀更大,身体也最大。所有的这些,无不是是它们的放大版。
六个翼手人忽然有了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真是大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内中一个翼手人忽的深有感触,“我们走吧!这里已经用不着我们了……”
它们面对着水姬云缓缓退开,双手下垂,越飞越远,最后从雾中消失。
地面上,猪脸翼手人仍在拱地,噘一声,一把泥土就飞在空中,此起彼伏,像是在下一阵不停的泥巴雨,而它们也绝不停下,就像洗泥巴澡。这柱形猪鼻确实厉害,就是专为拱土而生,不多久地面就被拱出了数条长而深的坑。
深坑拱出之后,它们蹲在了里面,嘴巴向地,大口的将泥巴吃下,发出了‘啯打啯打’的独特而难听的声响,似在咀嚼。其中的几十个吃完了,双翅一振,急速起在空中。
水姬云‘咦’了一声,一只手按着了头上斗笠。
它们试探性的绕着水姬云盘旋几圈,想出其不意,寻找弱点,然而水姬云的一动不动,却使它们无从下手。
它们的性子是很急躁的,久等不得。关于这一点,只要看它们的吃相便知。那几个就再也憋不住了,真如大解内急一般,那鼻子下面的嘴就哗的张开,吐出来的是混有泥沙的黑色腥臭物,并且一连喷吐几口,嘴又一抖,使之不成直线,分开了方向,让人不易躲闪。
这就如一阵粪雨洒下,不仅恶臭难闻,而且还难躲避。而水姬云清冷的脸上,也终于现出了杀机。她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斗笠下传出冰冷的声音——
“雾影迷踪!”
四周的白雾瞬间变得浓密,遮天蔽日,天地就变成了一片白蒙蒙。几个翼手人此刻身在浓雾之中,完全看不清彼此。虽然能听见彼此惊惧的猪叫,但却始终见不着人。
它们反应也算迅速,赶紧收拢翼手,要降落地面。就算空中见不着,落在地上摸着走应该就会安全一些。
收拢翼手是省力的,一股凉风就从它们的脚底往头上直吹,眼睛虽然被雾气遮住,但身体的感觉却是不会假的,它们正在往下坠落。
然而奇异得很,这一股脚风刮脸刮了许久,连上面的鼻子都已经受不了脚臭的时候,还是没有落在结实的地面。
当它们察觉不正常,急忙拍动翅膀的时候,水姬云终于在雾中悄然出现。此时的她,能够清晰的察觉到每个翼手人的位置,然而翼手人却绝不能知道她的所在。一方在明,一方在暗,几个翼手人完全陷入了被动。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几声惨烈的猪叫之后,白雾也渐渐退去,依稀便能见到人影。水姬云向上直升,穿云过雾。前面的白雾之中就现出了一道拱桥般的黑影,横跨东西,壮阔宏伟。这朦胧桥影的两边,各是一道笔直的悬崖峭壁,似有万丈之高。这里竟是大嘴族与麻袋人厮杀的那一处大峡谷。
从大峡谷距离麻袋人的族落少说也有百里路程,其间长满繁密的树林,阻碍重重,也不知水姬云是如何在翼手人不察觉的情况下,在短时间内将它们位移至深不见底的深涧内的。
这时太阳已经由橘黄变为了金黄,空中的白雾已不如先前浓密,水姬云知道该抓紧时间了,她这个术法,十分依靠天时,若雾气消散,对付那些翼手人就不再似这般便利了。
有天时之便,水姬云很快回到位移之前的地方,这时的猪脸人都呆着脸向天上看,兀自惊奇它们的同伴忽然与敌人一同消失。这时一见水姬云突然从远方飞过来,它们就像扣在弦上的箭,弦一松,所有的都串在了空中。
它们飞在空中,就像蝗灾时的飞虫,所过之处,生出一片黑气。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旷阔的天空任它们自在翱翔,纵横恣肆,没人能管得了,它们就是这片天的主。
急速的飞行,漫天的猪叫,骚臭的猪气,水姬云脸上的那一块纱布几乎都挡不住。然而这时更不幸,只见远处淡白的雾中,突然多了许多黑点,密密麻麻的如芥子一般,一股恶臭的气息就从上面铺天盖地的倒扣而下,范围极广,根本无从躲避。
这便是成百上千翼手人嘴里同时吐东西的景象。更不幸的是所有呕吐物落下的方向,都指向了衣袂飘飘的水姬云。
水姬云极爱洁净,身上不能有哪怕是一定点的污尘灰垢。若不是碍于与大嘴族的信约,得到黑盘,是绝不愿与这样的对手交战的。这些怪物,本身并无所长,只是身体十分肮脏,使出的招式也很无赖。看似下级的招术,反而最令水姬云头疼。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如粪球一般的呕吐物,放眼所至,四面八方都是死角,似已无处可躲。只见水姬云这时双手叉在胸前,闭上双眼,周围的白雾向她身体汇聚,如棉絮一般的将她身体包裹。整个附近,很快就汇聚成为了一大团白云,而水姬云,就被这一层厚实的云保护。
“噗,噗,噗——”
一连串的黑色呕吐物都打在了这团白云上,瞬间白云变为黑。这呕吐物极有腐蚀性,粘性也极强,一沾上云层,就如热铁烙上了冰盖,整团黑云升起了一阵黑烟,由外而内消融。
水姬云蹲坐与云层之内,眼前的白色渐渐变为灰暗,鼻中都隐隐闻到了恶臭之气,知道这护身云层难以挡下它们所有的攻击。如果继续放任不管,她自己就有污身之祸。
她只得取出了袖中那把短剑,通体晶莹如冰,清盈如烟的蓝光便在剑身流转。这把剑自从容纳了水少女的无刃剑之后,增强了她的修为。整把剑也变得更加的妖冶魔力,其诡异处,有时连她这个主人都琢磨不透。
她将剑轻轻插入云层,那剑身的流转华光就照亮了里面,使之铺上了一层淡蓝的光辉,光辉沁透出去,将那灰暗尽数清净。
正因为有了此剑的净化,原本外面看起来一大团的黑云,几乎在一瞬间就恢复成了白色,整团云随之散发着晶莹的蓝光,如烈火的焰光,充满了活力。
空中的翼手人见此情形无不惊惧,它们将肚中的又都喷射出来,浓密的黑点再次如雨般的洒下,然而一靠近这团云,随即被蓝光消融,无影无形。
只是这一次,它们的运气就很不好了,所有的攻击不仅无效,而且还迎来了反伤。只见围绕那团白云的蓝色焰光翻腾不停,像狂怒的波涛,溅出了无数的浪花。
一霎时,这团白云散射出无数细小的蓝色光针,每一根光针,都闪耀着死亡的光辉,快如闪电,刺进了每个翼手人的身体。这光针不仅极小,而且极快,它们根本不能躲开,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怎样死的。
空中所有的翼手人翅膀停止了振动,坠落到地面,如碎冰般洒落一地。它们不仅受到了光针致命的伤害,而且血肉都被冻成了冰。这样一来,那隐藏在木屋内的怪物就不能再吞噬它们的血肉繁殖了。
所有的翼手人,只在水姬云短剑出鞘的一刹那,尽数被致死命,冻成冰块。
‘哼唧——”地面上的黑巢里面传出了愤怒而悲哀的猪吼,应该是看见了自己的子民落得了如此下场,发出了痛心的猪叫。
黑巢突然崩裂,里面刺出了无数条黑色的系带,如万条毒蛇汇聚成的黑潮一般卷向蓝光彩云。躲在黑巢里面的麻袋族长,不甘自己全族被杀,终于发起了攻势。
然而似乎无济于事,这黑带似乎天生被这蓝光所克制,又或者这道蓝光有净化污秽的作用。那如潮水一般的黑带——之前将无数麻袋人拖入地狱的死亡系带,现在只是一碰见这道蓝光,就化为了烟尘。
当所有的黑带都被蓝光照得消散的时候,地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极恐怖的物事:它便是所有麻袋人的生身之母,或者说是所有麻袋人的终结之父——麻袋族的族长露出了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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