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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树根在小香院待得越久,在国添香的知名度就越高。对于很多人来说,遑论小香院的主人是谁,他们既见不着,也都巴结不上,于是都纷纷把心思放到了更下一级的人身上。那个负责贴身照顾新来主子的大妈,连齐树根都难得亲近,其他人就更是想都别想。于是齐树根反倒成了香饽饽,谁都想着以后他要是在国添香进一步发展了能沾点光。
萧军从来就不是个自命清高的人,所以他经常没事就把齐树根约出来吃夜宵什么的。吃这玩意不花几个钱,但是次数多了,人情味却能够足够的积攒,齐树根心知肚明萧军的心眼但他决计也不会点破。这个阶段能得到的,那他也不会客气。虽然他看起来在国添香一片前途大好,但是却也不会作出如何得志便猖狂的姿态,毕竟他还是打心底讨厌李玉红这种人,再说了,人生起落谁算得准,国添香的客人里,今天一掷千金明天没钱吃挨打的霸王餐的,不是没有。
有心眼的自然也不止萧军,更多的平常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侍应生,会有意无意的到齐树根前面送上几根好烟,现在齐树根名字后面都带个哥了,树根哥,树哥,根哥,叫法不一而足,但那股子莫名其妙的亲热感是相似的。
甚至更多的,还有喝得有几分醉意的小姐,突然把胸脯蹭到他的后背紧紧的抱着他,嘟嚷着人家真的醉了不能再喝了我要回家诸如此类的话。齐树根当然不是柳下惠,不过他也不是色鬼,有句话叫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你高攀不起,时至今日他齐树根何必去沾染这些因果?
自从上次十剑被抹去剑胎不再像饿鬼般向齐树根索命后,月底的时候就无须咬着牙过了。他对于这件事真的很高兴,那种让他觉得随时都可能疼死的痛苦消失了,真好。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有赵老师持大剑斩蟒的身影,有老道的潇洒意气,有吴夫人的神秘,有司机大叔的临危不乱,皇甫龙的霸道,最终还是停在一张稚嫩面容上。
这些画面走马观花,齐树根仔细想着他们身上值得自己用心学习的那部分。
最后他竟沉沉睡去,梦中他跟着一位姑娘行走在草地之间。那位姑娘看不清面容,只是背影看起来像极了上次那批新人里面的最后出来的那位。正当他打算往前几步看个痛快时,却睡醒了。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既然会做这样的梦他得出结论自己是时候该找个女朋友了。
齐树根在房间里活动了一番手脚,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有些轻飘飘的。不止如此,当他出门后,他发现自己听得更清楚了,先前稍微有些近视的眼睛看起东西不但更清晰,而且更远了。这让他内心一阵狂喜。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他的福要来了吗?
只是一出门,便看到大妈那张怨妇脸,瞬间就从头凉到了脚。他拿起池子旁的鱼食,小心仔细的投入一些进去,这种火红色锦鲤是特意从江南乌巷塘特意运过来的灵物,池内仅十尾,却值万金。做完这个,他细心的把树下石桌石凳抹得一尘不染。小香院事倒是不多,一些细碎琐事做完,大半空闲齐树根便拿本街上花十块钱掏来的《人体穴位讲解》,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看了好一会书被放到一旁,他揉了揉眼睛。那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清高女子仍旧是不曾下楼半步,不知在楼上作甚,他抬头向着窗口望去亦不见人影。
再美的人儿光是在脑海中千般想象也无趣,还不如吴夫人呢,当然,想想还是可以的。
就齐树根见过的女人而论,吴夫人可算是熟女中的翘楚了。丹凤眼柳叶眉鹅蛋脸自不必说,尤其是双峰饱满挺立完全没有丝毫下垂的迹象,臀部圆滚走起路来却又十分端庄,身材高挑一双长腿修长笔直。
齐树根心头痴痴的想着,浑然不觉身后眼神透着十分鄙夷的大妈正不屑的看着他。大妈也没有说话,就是叉着双手冷眼瞧着这个小子。
半晌小香院传出一声惊叫,齐树根一副大白天活见鬼了的表情。饶是他机智多变懵然之间发现身后有个大活人也是被吓得不轻,来不及掩饰脸上尴尬神色。大妈还是那副谁都欠了她钱的表情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出声,齐树根很快回过神,朝着大妈笑了笑。
气氛很冷场。齐树根咳了咳嗓子,亲切道:“您来了啊,快请坐,有什么需要小人去做的吗?“
大妈皱眉看着齐树根,稀疏发白的眉毛与挤在一起的鱼尾纹交织,越发的面目可憎,不冷不热地开口道:“小家伙,楼上好看吗?浑身市侩污俗之气,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当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喂鱼。”
齐树根没有说话,大妈的肥恶嘴脸固然可恶,但他并不想关系过僵。和一个大妈置气也没什么意思,他齐树根也非当日动辄就要挨揍的侍应生,这点心胸还是要有的。
大妈眯起眼睛,瞧着齐树根脸上神色,越发不屑起来,冷笑道:“就你这样的还有脸自矜?吴长青那个小妇人是怎么教你这条丧家犬的?”
齐树根悚然一惊,吴长青,可吴夫人的名字?本以为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佣人大妈,可这个大妈语气里透着股子轻视连吴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便是国添香红得发紫的白牡丹也不敢如此造次吧,那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脑子转得飞快,同时见风使舵谄媚着笑道:“您言重了,小人能来这里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小人也自知只是个做些杂事的佣人,哪里敢放肆。偶尔壮着胆子朝楼上看两眼,也是仰慕楼上那位贵人的琴艺,内心十分的崇敬,绝不敢有丝毫不正之念。既然您不喜欢,那小人以后自是当立马改正的。”
大妈鼻孔里喷出一股气,依旧还是那番居高临下的表情,眼睛一撇露出微黄的眼白,嫌恶地说道:“心口不一的下作东西,脏了我的眼。”
大妈转身离开,朝着二楼走去。虽然体重肥硕,但是脚步却很轻盈,待她进去之后小木门自动缓缓合拢,小楼可没什么自动控制系统之类,大妈这等诡异手段着实让他开了眼界。
这边大妈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敲门了。齐树根小跑过去开门一看,是一个眉眼可亲的萌妹子,看到齐树根,自来熟的迈步走了进去。齐树根正待拦住说些旁人不得进入的话,没想到这萌妹子倒先悠悠开口了。
“我家晴姐说等下回来这边逛逛,你收拾收拾。”她回头瞧了一眼齐树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辈的口吻道:“年轻人,不错嘛,好好干。”
她摇头晃脑四处瞅着瞧着,见小香院没甚改变,觉得挺满意,笑着对齐树根说道:“我就顺便过来传个信,走了,回见。”
齐树根还来不及问些什么小姑娘已经风风火火的走出门去了,他只得无奈的摇着脑袋。刚才那个萌妹子十有八九就是白牡丹章满晴的贴身助理之类,只是章满晴要过来,就这么随意说了一声,他该怎么去和神色不善的恶大妈说?
齐树根站在小楼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却正好听到楼上传下脚步声,瞧这不快不慢的节奏,开不正是那个大妈?齐树根虽内心嫌恶,但脸上还是最快堆起笑意,正待开口,大妈面色不善冷声道:“站远点,别脏了这的空气。”
说罢,看也不看齐树根一眼,径自走开。
这边要使唤,那边干脆就当空气视而不见,齐树根夹在中间,也是难做人,他一屁股坐回石凳子上,望了一眼池子里自由自在游着的鲤鱼,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心想迟早有天把尿撒池子里,看你们还欢快不欢快!
不多时,六七个人气势十足的进入了小香院。为首女子不是那种第一眼惊艳的类型,但是多看两眼却再无法移开视线。其肤白皙其颜美兮,眼睛灵动而傲气内敛,体态稍显丰腴但却无肥。齐树根不敢多看,只是端着笑脸迎上。女子可能觉得回到从前住的地方有种放松感,巧笑嫣然,予人如沐春风之感,睁着灵动眼眸打量了一下,到石凳坐下。
齐树根恭敬的端茶倒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灵动女子瞧着齐树根,笑问道:“你就是咱们国添香大名远扬的‘卖套哥’齐树根吧?”周边人一听到这句话出口,差点没把嘴里茶水喷出来,强忍着笑意吃吃看着齐树根。
齐树根脑门上三条黑线,尴尬的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我的确叫齐树根。”心里却是大骂哪个混蛋胡说八道给他取‘卖套哥’这个外号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他一声,还传到了章满晴耳中,简直尴尬!
不过章满晴这么一说,倒是越发显得平易近人多了人间烟火气,没有那种看着烦的傲气。院中气氛也活络起来。
他们就在院下槐树下坐着,余下几人一边坐在齐树根搬来的椅子,一边喝着茶打趣。约莫一个小时后,随着白牡丹来的那些男女都觉得有些不对,尤其是那个小姑娘,嘟着嘴,颇有几分忿忿然。倒是章满晴面色自若,朝着齐树根问道:“池子里的鱼儿都是你在养着?”
齐树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不过我来得不久,先前不知道是哪位在照看这些灵物。”齐树根瞧着水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不知道白牡丹要是知道他先前还想着撒尿进水池会怎么看?
章满晴笑了笑,打趣道:“那我倒要考考你了,这些锦鲤怎么‘灵物’了?”
齐树根不假思索道:“很简单,这些锦鲤能够感知人的情绪。你喜,笑,这些锦鲤便亲近你。若怒,嗔,怨,则远离。便是稍带杀意朝着它们看一眼,也会立惊四散。”
都说鲤鱼跳龙门,水中最灵动,这池子中的这十尾锦鲤,就是鲤中极品了。
章满晴悠然点了点头,用赞扬的眼神看了看齐树根,轻声笑道:“这十条小东西当初还是我放下去的,而今仔细看看居然这么大了。”
齐树根终于确定了,女子果真的国添香红得发紫的‘白牡丹’章满晴无疑。
国添香最负盛名的花魁,临海市最是清高不俗的红尘女子,小姐做到她这份上,恐怕也是独一份了。当然从小香院一朝出门去,便赢得万众瞩目。
章满晴慵懒地伸了伸腰,转身望向小楼,微笑道:“小姑娘架子倒是不小,感情还当在京城里当贵小姐哩。”随着这句话音落,一阵细风吹来,打着小旋儿走了。
有点冷,齐树根缩了缩脖子。神仙打架,他可不敢吭半个字。池子里那十尾鱼都知趣得躲起来了,他难道还会不如那几条畜生。
齐树根想归想,但这缩脖子却看在章满晴眼里,她噗嗤一笑,煞有介事的对他说道:“要不我和吴夫人说说,让你去我的春雪楼好了。瞧你现在,估计受气不少吧,别成了受气包。”
章满晴这么随口一说,齐树根不知有几分真情实意,但他是真的动心了,在这待着地方太不安全了。
春雪楼是离得国添香不远的一处别苑,那里虽然工资没有小香院这里高,但是胜在清净。况且白牡丹章满晴的口碑素来不错,新提拔的那个经理以前就是在她手底下做事,私下里对于白牡丹可是仰慕得紧,好话更不少。如今一见,这花魁大大性子果然是极好的,即便别人说清高那也是一码归一码的清高,没那股子寒气。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他齐树根就算不是啥好良禽,但是也要找个好落脚的地儿啊。再说了,这个章满晴是那种谁相处都能喜欢的女子,美人在畔能不心动乎?
齐树根这边正准备好生盘算一番该如何厚着脸皮去喝吴夫人求个情好生调走,谋条稳当些的生路来走,毕竟大妈不饶人呐。
这边天人交战,那边有人轻飘飘的莲步轻移下楼来。
小香院的新女主人面容可并不出彩,一如既往的柔弱模样,十足背影杀手。齐树根第一眼就认出了,可不就是上一批新人从车里最后出来那一位?只是这位未来花魁并不知晓齐树根当日曾经傻望着她背影,也和他没有交集,所以她静静的走到齐树根面前。
冷冷的瞧着齐树根,面无表情,道:“敢走,就让罗阿姨一掌把你打成渣丢到池子里喂鱼。生是我手底下的人,死都只能做这边的鬼。“说完,这才眼光挑衅的转头,平视着章满晴,也不说话,自己寻了张石凳坐下。
齐树根赶紧倒了杯茶过去,没有半点马虎之色。只是他心里却是叫苦不迭只差破口大骂了,真是一见面就知道有没有,这个女子哪里是什么好相处的善人,开口就打成渣喂鱼。而且从她前几日琴风来看,分明是灿烂中透着冷漠,反复中藏着执拗,剑走偏锋。这种人还真不能小歔,前一刻你讨着她欢心她笑嘻嘻,下一刻兴许就把你推粪坑里看你窘状哈哈大笑。还是早点闪人为妙,不能有得好受。
章满晴若只有一副好皮相,想必也做不了国添香的花魁,这行业竞争可一点都不比皇帝的后宫差了去。了解的人就知道她的聪慧更胜美貌,所以齐树根虽然明面没有透露出丝毫的不满,但哪里能瞒得过察言观色俱不差的章满晴,她也不点破齐树根那点小心思,只是也不妨碍火上浇油一把,依着那个柔弱姑娘的神态,冷冷道:“齐树根,放心吧,你用不着在这受苦受难了。明儿你就可以到春雪楼吃糖醋鲤鱼了。”
面相平庸的姑娘眯起双眼,看了看一边水池,再看了看齐树根,灿烂一笑,语气却似冬日湖里结起的冰,“敢走就死。”
齐树根冷汗直冒,内心的墙头草都不敢长了。
又是一阵细风吹来,这次吹起了两个旋儿,卷起旁边一棵枯草,左右飘摆不定。头顶槐树落下一片黄叶。除了这阵风带来的声响,身周又安静下来了。
这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地敲门声,齐树根心想这个点儿是谁过来了?莫非是隔壁老王来串门?
来的却不是隔壁老王,是司机大叔。他探了个头进来瞄了瞄,扶了扶架在鼻梁的眼镜框,朝着齐树根喊道:“齐树根,吴夫人让你过去一趟,有事情要交代。”
处于两朵花儿中间不知道如何自处的齐树根一拍大腿,就差抚掌大笑告诉司机大叔来得正是时候,他告了个退,赶紧朝门外走去。
出了门去他立马就笑眯眯,跟着司机大叔到国添香主楼找了个房间坐下,齐树根收敛神色,好奇道:“大叔,吴夫人找我是有什么需要交代吗?”
司机大叔摇了摇头,点燃了一根烟,丢了一根给齐树根,开口道:“吴夫人没有找你,不过她交代一些事让我去办。我看你跟个鹌鹑似的在小香院,就把你叫出来了。”
小香院的恶大妈和眼前这位大叔,都不是普通人。而这个大叔虽然面冷,至少比起大妈的心冷要好。大叔至少可以初步判断是听从吴夫人的,当前吴夫人于己倒没甚恶意,这可以感觉得出来。齐树根心里一边想着,一边问道:“不知道您要办的这事,可有需要我的地方?”
大叔点了点头,左手摸了摸脖子,望向齐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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