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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这已经是齐树根所能挤出的最多时间了。后背上的伤并不严重，反而是那一脚带来的内伤，让他颇多顾虑。但是也没有办法了，只要没什么大碍，就不能干坐着。富贵有富贵的活法，但谁叫自己是个穷小子。意外的是，那次的事会所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反而主动通知他过来领医药费。想来也是，这种地方应该不是头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处理起来也是轻门熟路了。
同乡显然还是为他说了几句好话，不然这钱也没那么好拿。在这个会所，经理也算是一个管理人员，级别不算高，但狐假虎威什么的还是可以的，有时候说话也有些分量。
一到那里，齐树根也不多问，直接就去了一个休息室。有个四五大粗的壮汉正在打一个沙袋，虎虎生威。这人一米八的身高，面相敦厚老实，一看到齐树根过来就立马拉着他到一边椅子上坐下，拿瓶水自己也不喝倒是先递给他，缓声问道：“身体怎么样，还好吗？那天你出事时我也出去了，不在这边，真是对不住了。”
齐树根笑了笑，挥挥手，“不碍事的，也没什么大问题。我刚去领了医药费和补偿，财务说了，你特意嘱咐过她。谢了，萧哥。”
壮汉摇摇头，叹息道：“咱哥俩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能帮一把是一把，指不定下次就换做萧哥出点什么事，可不能连个来帮扶的都没有。再说了，都是同乡，客气什么，这里其他人都是些没什么善心的家伙，也只有自己人可靠。”
齐树根笑道：“萧哥你可是兵长，一身的本事，出不了什么事的。”
汉子自嘲道：“当了十几年兵，跑到这么个地方来，生了什么事，又怎么可能置身其外。大老板每个月会给我那么多钱，自然有他的用意。”
齐树根点点头，拧开手里的瓶盖喝了口水。怔怔出神。身边坐着的这位名叫萧军，同自己一个县城人氏，读书不行，身体却很不错，满了十八岁就早早去当兵，一去就是十五年，在部队里锻炼得不错也学到了一些实用的真武艺。在部队里本来也有些前途，后来无意犯错误得罪了一个小军二代，被转业到地方一个事业单位，嫌生活单调生闷工资太少，这不干了几年，就索性辞职不干了，到了这，倒是物尽其用了。在会所扑腾几年，终于当上经理，工资高，手底下还管着人，比起当侍应生的齐树根，自然是好多了。
齐树根到底不是初出社会的雏儿，脑子聪明，大风大浪没碰过但生活里细末见闻累积起来也没少哪去，谈不上多有本事，却也知道有些东西未必就如眼前所见那么简单，身旁这个看起来老实厚道的兵大叔心眼多，而且小，没得势时能够挤出一点儿英雄作态，患难时，休想有丁点什么雪中会送炭的好事儿。
齐树根一直都想从他那里学点什么，比如部队里一些直接有效的擒拿散招啊，什么的，至于其他的社会历练，就不多想了，真把式还能强身健体，磨嘴皮子可没多少益处，也就当故事听听。可惜这个家伙，即便看着齐树根身体较为瘦弱，都还是不肯教什么实际的东西。每每搪塞过去，还说得相当冠冕堂皇。说白了，也就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小鸡肚肠，防患于任何可能的未然。齐树根虽然有点好气又好笑，但也谈不上怨恨，只是有些遗憾罢了，毕竟在他眼里，这样的高手在身边，那要是能学到几手硬把式，不说伤人吧，至少身体能够强健一些，少点小病小灾，总不是坏事情。
不过印象中倒是听说过一些有趣的东西，有次俩人中秋凑一起喝酒，乡愁嘛，有同乡就少愁了。这不喝多了些，齐树根有心挖点平常听不到的猛料，拐着弯儿这打听那试探，还没想，真有些平时难想的东西。
还是萧军去部队第十个年头，去了队伍这么久，他的能力已经算是比较突出的一批了，不然也留不下来。在执行一次特别任务的时候，见到了了不得的大事情。事发接到紧急命令通知也就算了，去的还是一个小地方。后来才知道，那里叫做南府河村，村名的由来，不消说，自然是有条河，那河也不算大或深，但总会莫名其妙的在同拐弯河段淹死人。死人嘛，这也正常。但那一年，当地有个人家小孩淹死了，悲愤的父母联合几个也在那出过事的家庭，请了几台挖掘机，誓要将南府河水改流。
工程眼见开始，几日便挖出一大段，岂料中途竟然挖出一座古墓！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眼瞧着墓门尽然有大卡车那么宽大，谁敢乱动。这不是即时，各地专家，省市权威考古人员，陆续就赶到了。县市里相关领导距离近，赶到后当即就命令用挖掘机轰开了墓门，以期抢得先功。这个事情也怪不得人，毕竟现实环境就是这样。古代的各种机关密道，年久失修不说，就算完好，在挖掘机这种钢铁疙瘩前面，那也不算个事儿。墓门开了，考古人员鱼贯而入，一路走过，啧啧称奇。文物倒是有不少，各种珍奇壁画，陶陶罐罐，金银珠宝。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里面三付石棺。体积庞大，层层垒砌，看起来，竟然是一家三口齐毙。一时间，专家也没法，只得等来日调来机器再行开棺。
不料当晚就出事了！
石棺午夜时分自动打开，三头古代僵尸出来大开杀戒，一时间营地人员几乎死绝。什么枪支都无法伤得到这些邪物半点。没办法，只得调动部队前去打怪。人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但那晚，还是不少人尿了裤子。有战士扛着火焰喷射器冲了进去，却只能空传出几声惨叫之后就再没出来。而且不慎被咬到了的生人，竟然少数的也变为了僵尸！这些渗人的东西像病毒一样的传播着，虽然数目不多，但根本没有消灭的办法。
还是省里领导把这件事上报中央，第二天，上面就火速派人下来了。五个人，男女老少，西装革履，来了也不说话，直接就信步进了那座古墓。没过久，站在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那震天的嘶吼声，类似于婴儿夜啼的哭叫声。过了两个时辰，年轻的师兄眼睛通红，里面溢满的泪硬是没有滴下来，他的手里抱着同样年轻的师妹。还有三位则是面无表情的跟着出来了，他们先行离去，大家都知道这里不祥，邪门，俱先行离去，只留下主动请缨的萧军还有几位有心人帮忙，埋葬。最后离开的萧军，被那个年轻男子叫住，送了他一本破旧的小册子，说无以为报，身上只有这件物事值几个钱，送予他聊表谢意。
这种人送的东西，即便萧军还不是很懂，也知道是很重要的。所以他回去后，倒是好生了研究了一番，只是发现对于自己一点儿也没用。有一次醉酒，他一气之下把那本小册子烧了，反正看着都碍眼。
后来齐树根当然还是打听过那个小册子，萧军对于这个倒是爽快，反正都是没甚用的，捡些说出来也不打紧，还可以用来搪塞这小子。
修真，历史由来已不可考。数千年前，由天下第一高人订下规矩，里面提到过天下武人，被划为九品三境。
下三品锻力，中三品养气，上三品出神。最低为九品，数量多；最高一品，世间稀有。从九品登堂入室，一品进入绝顶高手。
萧军经常笑称自己是个九品的高手，其实他离九品，还差点。但是在这方圆十里之间，实力也算不可小觑，寻常的地痞流氓也不需他出手，不过要是真打起来，没有十来个人，是近不了他的身的。一些会所的坐台小姐，私下也是会自荐枕席，毕竟这样强壮的男人，还是有人馋得紧呐。再者，随便到休息室露几手，可不也博得满堂喝彩，齐树根看了也会大声吆喝，一半奉承一半羡慕吧。
被齐树根记恨的世家权贵子弟聊开最好的车喝最贵的久玩最漂亮的女人，但是萧军这种靠拳头吃饭的人则多是喜欢江湖。估摸着他对这种事也挺感兴趣的，所以还有一些的书料，添油加醋一番，聊起来也是十分起劲。
萧军对于这些东西，也是有一定理解的，他曾经当做天方夜谭和齐树根瞎聊过。根据他说的，里面记录的一些人物笔记有提到近五十年新出来大批俊彦之才，比方最年轻的圆桌会新晋管理者，有“开膛手”之称的徐凯荣，虽只是而立之年，却已经闯下赫赫凶名。还有那“左门”里的第三代弟子朱难，一朝沉寂二十载，在一次袭杀行动中一举击杀同境高手二十人。还有青叶宗门的李立秋，才二十三岁，入养气境时竟使方圆百里万兽来朝。
小册子写着都是些令人恍惚神往的奇闻异事，有时候萧军都觉得那个一脸悲痛的年轻人是不是逗他玩来着，这里面的东西说出去谁信那？
“根据那个小册子里面的介绍啊，不要说入神境的了。就那啥子养气境界的来说吧，任何一个来，那都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形的潇洒，生撕虎豹根本不在话下，霸道非常。可惜我啊，注定是入不了那扇门了，天赋根骨，运势机遇，勉强算碰到后者，只是...”
“萧哥倒不也必惋惜，就您现在的身手也已经很是了不起了，那些不可知的世界，到底还是太玄乎了。不过我倒是在想，您说入神境就是底了吗还有没有更高呢？”
“不知道啊，即便有，那也应该是神仙了吧。”
“树根你又扯远了吧，封建迷信要不得，来，喝酒，喝酒。”
...
...
一念而过，萧军看到齐树根有些失神，以为他太介怀那件事，于是主动说道：“我呢，也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好歹咱们同乡一场，在这里总算有个照应，而且老板也算厚道。这次你出了事，不假，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所以不知道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边做事吗？”
说起来，萧军倒是主要想要有个同乡凑一起。况且这个小子，经常孝敬自己一些烟酒，头脑又灵活，每次有点什么事支使起来总是分外的好用，换做是谁，都会挽留一番。
齐树根回过神来，想了想，答道：“只要这边还要人，我当然会继续做下去。再说了，也不是每次都运气这么差的。”
萧军得了想要的答案，先行离去。齐树根依旧静静的坐在那，不出声，却出神。
他现在还没有资本，任何可能冒险的资本。不受冷眼，不受踩踏，不受命犯。所以他会用极度的耐心，去等待，等待把那些曾经受到过的气都抽出来，化做刀，化作剑，化作血。
这一晚子时，齐树根咬着牙藏在被子里，苦苦压抑住惨叫声，全身骨头剧烈摆动着，身上渗出细密的血滴，其中竟然蕴含一些肉眼不可见的金色物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消散在空气中。
待到疼痛缓缓消去，他烧了一桶热水，轻轻擦去满身的血痂，换上一张崭新床单，静静坐着，看着外面的月亮。月色上星辰，秋来兴有神。有神，有神吗？
第二日晚，齐树根再去了国添香会所。里面气息依旧是充满奢靡的味道，多是传出娇笑声。国添香分五层，下两层吃喝玩乐，第三层，第四层是专门用来提供住宿的，还有一层就不知做甚了，挺神秘的。齐树根除了偶尔在包厢外侍应，主要是负责一些私人用品。比如四楼的避孕用具，情趣用品之类。再下作不堪的事情，也要有人来做。齐树根私下有门路，那边又有萧哥的关系，于是这些东西，就被他通通揽下了。久而久之，一些国添香的姑娘在进行私人订做上也就知道有这么个人，长得是蛮好看是，但是...若非如此，李玉红怎会说他龌龊，呵。
不过这次，齐树根在心底盘算，如何在配给上动些小手脚，让这位当红的坐台红牌“不慎”怀上孩子，在社会上出来卖身的小姐，最惧怕的两件要事是什么？不能得病，不能怀孕。国添香每个月会进行专门的身体检查，免费医疗，这是小姐肯留下，客人愿意来的原因之一。其次的，对于怀孕问题，一般来说，如果没有做保护措施，事后是要吃药的，吃药易伤身，不孕不育，肥胖，所以很多小姐都不大愿意吃避孕药。所以很多小姐都得千肯百求另一种工具，但是像国添香那种高档场所，当客人酒劲和色心上来了，哪里会管那么多。
也只有像李玉红这种小有名头的红牌和比她还更红的小姐，能有手腕本事让男人心甘情愿戴上那小东西，寻常的小姐，不论如何撒娇还是央求，终究还是扛不住嫖客的欲求，总不能为了这么点事腻死腻活吧，事后还得吃避孕药。
齐树根坐在椅子上，想的就是要怎么样，把动了手脚的东西送到李玉红手里，又不会让她怀疑到自己身上。虽然这事情有难度，但是依照这种放荡女子的心性，只要细心探查，总能找到机会的，现在只能等机会了，先走着吧。
他只是告诫自己一定要千万分小心，不能走错一步。
国添香这个地方，每年都要死上几个男那女女，据说都被扔进了大江沉了江底。
没名没姓，无尸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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