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就像是泡沫一样蒸发了，我坐在第一层船舱的座椅上颇为愁苦地支着下巴。初七在旁边只顾自己笑得张狂，他完全不懂我的心情。
到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多好看，我连她长啥样都没看到好不好！只是这无端由的熟悉感实在是令人很烦躁。而这烦躁无处可释、战争年代，想偷渡出国的人太多。一层本就座椅不多，站着的人把通道挤得满满当当，想动个身都难。初七同我说过，要过那道安全门，必须要有三个证件。一是当地军队施的放行令，依风衣男起初的那段话，大概就是那什么尉枭的军队了。二是身份证，这个便很好懂了。最后一个是海事令，这个证件最不容易弄到手，这个国家曾经闭封锁国，短时间内也只有称富一方的商人和临海作业的渔夫才会有。现在船舱里站着这么多人，怕也都是从临海渔夫的手里收购到的海事令。过门容易，迈进去就得，但一旦有人经过，中央电脑便会有显示，不合格的人当场便会被扣押，更多的就是当场击毙。高科技啊，想着我刚才干了件提着脑袋的危险事，还真是不胜唏嘘。
上船前初七去市集上买了些东西，大部分是一些吃的。不得不说他这招非常有先见之明。别说服务员了，视野全都是黑乎乎的人，连只蚂蚁都钻不进来。
我从他怀里抢过包刚开袋的饼干，嚼着问，“这船要开到哪儿？”……这什么奇怪的味道，好像是……
他淡定地又撕开一包，“土特产，拟味胶腌制的。”
我黑着脸，扯着撩开那花花绿绿的包装一看，一坨长得像是懒羊羊的棕色发卷画在犄角旮旯，上面还飘着三条白线，热气腾腾……
再转脸看他的，炭烧烤肉味。
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怎么还会有人做这种东西？”我把饼干抛了回去，他接过，道，“这还用问，为了天底下的笨蛋用的。”
……懒得理他，弯腰扒拉了半天，脸彻底黑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跳跳糖，黏黏胶，辣味烟花？他几岁了，亏我刚才还帮忙背了那么多东西，还以为多有用。找来找去终于找了包番茄味的薯片暂时充饥。
船行了半日，夜幕降临。虽说这软椅子比在外面的天地席强多了，可能是苦日子过惯了，在这里如何都睡不踏实。脖子酸的要死，我勉强躲开东倒西歪睡了一地的人，还是不慎踩了不知是谁几脚。做贼一样溜到甲板上去。
月朗星明，天空中星云密布，各行棋罗。无垠海浪黑若深渊，像一头蛰伏的兽在暗地里*着锋利爪牙，伺机而动。
海上风很大，我抱着臂站在甲板上，右侧是铜锈的栏杆，白天的时候，有一道身影轻巧翘坐在上面，嫣然而笑。现在只有拍打在船廓溅起的白色浪花。走到外面，脑袋清晰很多。船舱里人太多，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简直要我的命。
无神智地绕着甲板溜达了一圈，月亮沉降，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正要回去时。猛地瞧见船舱外延二楼楼梯间似是有什么人影，直直伫立在那里，而且……貌似是漂浮在半空……
不对！
我惊得一跳，也不顾自己的身份现在是名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加猛劲儿拽着栏杆爬上楼梯。
“不要！你不要想不开……！”
话卡在嗓子眼里，一个愣头愣脑地小不丢点猛的蹿到我跟前，一根肥短的手指比着嘴前，噤声。
我瞪大眼一看，这不是白天那个态度相当欠扁的漂亮小男孩吗？
我俩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他皱着秀气的眉，觉得跟我对视也没什么意思。遂歪头看向后面，我亦是，这一看我俩身体都僵了。
一个小孩站在半人高的栏杆上，丝毫不受周围强风猛烈冲击的阻力，整个人纹丝不动。听闻我刚才大吼的声音，脑袋如同机器一样僵硬地缓缓地转了过来，那一瞬间毛毛的感觉爬遍全身。一张面无血色的脸袒露在眼前，整个人如同蒙上一层灰白色的雾，朦朦胧胧。
这张脸，这种感觉，不多形容，我的脑海里立刻蹦出俩字：幽灵。
……深吸两口气，淡定，这世上哪有什么幽灵，不过都是人编出来自己吓自己而已。
我转身护住小男孩，向那栏杆上的小孩走近两步。衣角被人拽住，我反手握住，肥胖的小手不断挣扎，似乎很是不情愿，不过拗不过我的力气大。
那双无神的眼无神地盯着我看，我咽了口唾沫，吸气道，“小弟弟，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先下来好不好？”
身后的手死命掐了我一把，我用力攥紧，别乱动！
那灰白色身影依旧不动，倒是那双无神的眼总算是聚焦到我脸上些许。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示意他先下来，“我会帮你的……你，先下来，好不好？”
那孩子歪着脑袋，似乎并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风刮的更大了，吹得我侧头避开。这么大的风，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哪能在上面站那么久，这段距离一旦摔下去，就连大人就算不死也得半残，更何况是这么个小孩子。我急了，走上去就要抓住他的手。
哪知大风过后，视野明朗的瞬间，我突然瞧见那孩子嘴角扯出的一丝诡异微笑，洁白的牙齿全数露出，亮晃晃的简直要晃瞎我的眼。原本无神的眼中竟然浮现一丝悚然的狰狞之色。扑上去的身体已经无法扭转，只能咬牙抓去。
这么一抓，抓住的不是预料之中的阴风阵阵，而是一只肥胖的短胳膊。绝不是刚才那个瘦不拉几的小个子能有的！
那几秒之间，我来不及细想，本能地一只手急忙抓住栏杆，另一只手狠狠拽住整个身子跌下栏杆的漂亮男孩。
他吓得哇哇大叫，我整个人都懵了！他不是被我护在身后，他是怎么下去的？
脖颈一重，青灰的手臂像蛇一样困抱住我的脖颈，耳朵后面凉飕飕的。我的心也凉嗖嗖的。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那声音空旷、渺茫，似乎是来自另一处世界，“嘻嘻嘻，你不要救他……救我嘛~”
他在说什么？鬼使神差的，抓住小男孩的手竟像是突然脱力，变得软绵绵的……
男孩吓得哇哇大叫，胖手一把捞住我的手，胡乱叫道，“我也帮你！我也帮你！快拉我上去！”
那声音顿了顿，在我耳边呵气道，“哦~你也……帮我~”
力气又回来了。额觉一滴冷汗贴着颊侧流淌下来，无暇去管别的了，先用尽气力把男孩拽了上来。
他一屁股跌倒地上，掸掸身上的灰尘。爬起来面部扭曲的打量了我半晌，憋了半天，比划着口型说道，“他在你背上……”
我也抽了抽嘴角，身体僵的像块砖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僵着头，不敢回头看向趴在我肩膀的那个脑袋，只能就这么问，“你想要我们帮你什么？”
他想要我们帮他，那，做什么？
意料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倒是身体突然变得不像我自己的一样，摆动的臂，前进的腿……我要去那里？不对，他要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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