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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嗬……呼…嗬……”
无边无尽的深渊悬崖上,有块青色的嶙峋巨石,其旁边趴伏着位少年,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少年的面部表情扭曲的难看,他眉头紧紧皱起,充斥着血丝的一对儿黑眸涣散无光,脸色透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额头上爬满着豆大的汗水,不时的滑落下来一滴,跌落在石头上碎的四溅。
“这儿有血迹,这边!”
“快追!杀了那小卒为百夫长血祭报仇!”
“狗崽子!让老子逮到你先砸断你双腿!”
少年身后传来几声气急了的叫骂,他却似乎没有听见,抬臂用破烂的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双手撑起身子,半趴着向前移动了小许,俯望向悬崖下那仿若天河一般宽宏浩大又深不见底的恐怖深渊,双眸中空洞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怎地,小片刻后,他蓦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澈透亮,却带着几分苍凉。
笑罢,少年轻晃了一下脑袋,声音冷冽的说道:“这一路虽在逃命,途中却还杀了他们一人,加上被我一刀断头的那个百夫长,今日即便身死于此,小爷也不亏!”
旋即少年似乎做出了决定,动作缓慢的撑扶着石头站了起来,一手捂着胸口,有些踉跄的走至悬崖边处。
崖头上,身处绝境的少年临渊而立,抬起疲累的双眸望去,远处天边红彤一片,群山峰峦雄伟,通红的夕阳被山石遮挡的只剩了半面,却依然将昏黄的日光洒在大地。高空上风声呼啸,一只雄健的苍鹰正从红日上方飞来,张开有力的双翼从少年头顶滑翔而过,自在的去向了远方。
望着壮阔的山河风色,少年低声一笑:“呵,今日大军出征前,副将在营口亲自点我,将我提为百夫长,然而……却要就此结束了。”
或许是临来生命的尽头,少年觉得自己十四年来所历经的种种酸甜苦辣,俱都清晰的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少年名小野,小野他从记事开始,便是跟着帮同样岁数不大的乞丐哥兄弟们,随其流浪在燕云楚国宝栖镇的街头外小巷里,以四处乞讨为生。
于八岁那年,大范围的饥荒导致燕云境内极南的各城各镇许多的人饿死,平日里都吃穿不饱的乞丐们更是接连二三的倒下,仅剩的几个乞丐们则相互扶持,随着逃荒的人群一路北上。
可逃荒的一路上能得到的食物非常之少,所以在逃至粮食充足的普缘镇时,来时的八名乞丐只剩了三人,包括小野在内的三人都岁数不大。
运气极好的他们,在遇见了施粥的普化寺方丈时,被收留进了普华寺内,做了三个念经诵佛小沙弥。
寺中的生活很是清幽自在,吃得饱也穿得暖,但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到了九岁时,又逢乱世贼盗猖狂,普缘镇边上来了个暴戾的盗团虎头寨,横行官道大肆抢劫游商镖局之余,竟率领一众匪贼杀进了乡民筹资建造的普华寺内,抢了寺院作为匪寨,更是杀了全寺上下大半的人,当真嚣张至极。
那一起入寺的乞丐三兄弟中,只有小野侥幸逃过一死,却是被奴役在了寺内成了个打杂的,日日被贼欺辱,过得生不如死。
这种生活持续了两年有余,小野日思夜想的剿匪官兵终于是杀上了山,匪贼大溃败。只是他不曾想到,这群每天苦盼才迟迟等来的救星,却将他连同缴械投降的匪贼们一起押去了北疆战场,成为了一名卑微的前锋小卒,何为前锋小卒?便是那两军交战时打头阵冲上去挨刀挡箭的炮灰兵。
而那时,他才只有十一岁啊。
军营这三年中,参与过得战争有大有小,次数也都记不清了,小野也近乎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想到此处,他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位置。
“若不是当初偶然捡到你,恐怕我此刻也早就化成黄土了吧。”小野低语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圆圆的小铁牌。
拿在小野手中的这块铁牌,模样无奇,却坚韧异常,小野曾用数过种方法都难在这铁牌上留下丝毫痕迹,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做的,竟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小铁牌整体没有一点儿锈迹,它面上泛青,做工简单,但不知为何小野总觉得它很古老很神秘。
在铁牌正面镌刻着“须弥境地”四个大字。字很奇怪,第一眼看去会觉得字迹苍劲,有剑拔弩张的气势,然而再去看,又觉得这字雄健洒脱,轻盈不显厚重。把铁牌翻到背面,还有十二个字:“苍生百道,道道难生!欲要长生,九死一生!”
手掌摩挲着铁牌,小野涣散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轻声道:“多亏了你啊。”
三年前的一次在战争中,前卒小野身中两箭,一箭从肩上穿了个透,一箭射入腹中,紫红的血液从这两处伤口不断的淌出,却未见鲜血渗透衣物,小野忍者剧痛,疑惑的拉开衣服,却看到了极其诡异的景象。
自伤口淌出来的血液,竟然贴着皮肤流向了怀中的那个铁牌,血液都被吸了进去,铁牌像一头沙漠中的骆驼在贪婪的汲水一般,流出多少血液,它便吸入多少。
然而呆愣的看着血液流进铁牌的小野,却没有察觉到铁牌正在逐渐变热。而铁牌发热的同时,将一股盈蕴着生机的绿色星点,顺着小野的毛孔送入了他的体内。
待到铁牌的温度让小野发觉有些烫热之时,他才回过神来动了动身体,却发现伤口处没有了痛感,犹豫了一下,小野一手握住一支箭杆,猛的拔了出来,箭头上的倒刺带出了一些血肉,疼的小野直咧嘴,但与此同时他惊奇的发现居然没有血液溅射出来。
他只愣了一下,便觉得伤口痒痒的,低头看去,那因为拔箭而惨不忍睹的伤口上的血肉竟然在缓缓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痂。
片刻后,震惊的看着伤口上红紫色结痂的小野,小声呢喃道:“这…这…是梦吗?”
小野朝着大腿上用力的砸了一拳,那感觉痛得他直咧嘴,可脸上、心里都是笑开了花的,自那天以后兴奋的他一个月都没有睡好过觉。
这三年之后的日子里,小野依旧在那刀光箭影的厮杀中拼命挣扎,努力的活着,挨刀中箭变成了家常便饭,自然也有过重伤垂死的情况。只是每当身体受伤时,那怀中的铁牌便会吸取流出血液,然后向小野体内传去一股股盈蕴着生命活力的神秘星点,助其伤口愈合。
想至此处,小野看着铁牌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杂碎,你再跑啊!看老子要把你剁碎了再喂狗!”
“死狗崽,你再跑啊!”
身后又是几声大吼入耳,小野的思绪被强硬的打断,他昂头转过身看去,四个身着红白盔甲的壮汉,胃甲上磨得银白的铁片泛着冷光,他们背跨阔刀,个个瞪着能吃人的眼睛,携着杀意快速地向着小野逼近。
小野瞥了一眼四人,然后抬起头,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一股傲色,向壮汉们道:“今日之战,若不是我军受了你们与西蛮贼人的埋伏,又被城内的奸贼给关上了城门将后路堵死,你们这等阴险小人,迟早要变成爷爷刀下的孤魂野鬼!”
“然我军士人人忠烈,抵死不降,大将领率众豪血战突围,小爷我以命博命来到此处,却奈何天断我生路。不然,以我这十四之龄的所经所历,那未来将不知会有何等精彩!”
小野语气激昂,眼神中有着莫名的情绪,连面色都泛起一丝红润,他握拳又道:“小爷四处乞讨八年,终日被人欺辱,委曲求全。又被贼匪奴役两年,每天遭人打虐,痛不欲生。如今在这北疆,三余年来历经百战余生,提军衔升百夫,铸一身铁血豪胆,终要扬眉吐气!却要就此结束!?心有不甘!心有不甘!”
“不甘?哈哈哈,那你就告诉阎王去吧”大汉们笑着讥讽道。
小野闻言也不自禁的大笑起来:“哈哈哈,爷爷这条命也是你等鼠辈能轻易索取?”
说罢,小野将手中的铁牌塞进怀中,尽量将身体挺的笔直,冲着四位精壮汉子大喊道:“想要小爷的命,你们也得替爷爷我陪葬!”
壮汉们早就急不可耐,其中一位赤目大汉听到此话,迅速拔刀吼道:“陪你妈!狗杂碎看老子把你剁成烂泥!”叫喊中,那人疾步奔至小野身前,抡起阔刀就冲向小野脖子间砍了下去。
生死瞬间,似是回光返照。
“咯噔!”
这不算清脆的一声响儿,竟是小野用右臂上并不完整的铁胃甲阻住了大阔刀来势,然后一个猛转身上前,拦腰紧紧的抱住了来人。
这时又一人冲着小野抡来一把大刀,可小野却视若无睹,于是本就七零八落的盔甲,便被大刀轻易穿过,从他腰背上的皮肉轻松插进,鲜血却没有溅出来。
“啊!”
鲜血没有,疼痛却直戳心窝。
小野一声惨叫,硬生生转过半个身子,腾出一只手来绕进砍来第二刀这人的胃甲里,撕拽住他腰上的皮肉,但小野背上又是一把阔刀正竖着戳了下来,其劲力之大,直接透过小野那残破的盔甲穿进了骨肉里,整个扎的透透彻彻,锃亮的刀头从小野肚皮里穿了出来,而血液迸溅的景象依旧没有发生。
“噗嗤!”
被痛感麻木了的小野一口黑红的血液喷出,癫狂着大喊:“一起死!!”
疯吼着的小野更加死死的扯住先前攻来那两人,旋即使出仅余的所有力气狠狠的将两人朝身侧的悬崖边推去!
小野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使得被推动的两位大汉惊觉了他的意图,顿时慌张,紧忙开始阻止,两人同时抡起沙包大的铁拳狠狠的砸向小野的双臂想要脱离开。
可小野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一般,仍是死死的箍紧那两人腰间的皮肉,咬紧齿牙使出全身最后的所有力气。
向着崖下,用尽最后的力量完成了一个动作。
他纵身一跃!
“刺啦”一声!
那两名壮汉的同伴见状急忙的想拉住小野,却只拽到了小野的衣服,而褶皱的烂衣服不堪蛮力,被两人各自扯下一大片来。
小野如愿以偿,连带着两个面色发白,表情极度慌恐的大汉,向着黑暗恐怖的深渊里飞速坠去。
半空中,小野松开双手,一身破烂的盔甲在空中迎风乱舞,一把大刀从背后穿过肚子插在他身上,那感觉很痛、很凉,却没有一滴血飘飞出来。
这是小铁牌的又在汲血了,但又能怎样,现在看来确实是要死了。
想到此处,小野双拳紧握,在飞速的下在坠中扯着嗓子冲着昏黄的的天空上高喊:“生来悲惨,活着烦恼,死了痛苦。这就是小爷的一生吗!?”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答。
“咳……咳!”下坠中风势很大,大喊中的小野被呛的猛咳了几下。
他睁着被呛红的双眼,偏头看向不远处面色生白又无比惊恐的两位大汉,冲他们大声讥讽道:“说了要你们陪葬,小爷没骗人吧?哈哈哈……”
伴着小野那病态的笑声在天地间飘然回荡,三个身影急速的向着万丈深渊里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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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这黑暗的深渊恐有千万丈深,三人始终没有落到底。
而下落中的三人早就被那持续的风力压的呼吸艰难,昏死在空中了。
插在小野背上的大刀不知去了哪里,小野浑身的伤口已然结了痂,那始作俑者小铁牌正静静的待在他怀中。
过了许久,黑暗的深渊中竟然出现了一些依稀可见的光点,随着三人下落的靠近,光点越来越多,还不停闪烁着。
待这三人落得近了,才看的清楚。那巨多闪动着的亮点,竟然是由密密麻麻的无数紫银色闪电构成的一片雷海奇观!若是有人能够目睹此景,恐怕一定会终身难忘。
这片雷海浩瀚的一望无际,整片亮如耀日,空间里到处都蔓延着粗细不一的低沉闷雷、挟电迅雷、惊天霹雷、骇人炸雷等种种。所有的雷电如同无数散落的细线般凌乱的纠缠在一起,扭扭曲曲,狰狞恐怖。那惊天动地的炸雷声几乎都要把虚空都给震碎开来。
连小野怀中的铁牌都似乎是被这万钧雷霆的暴吼声给惊到了,居然开始颤抖起来!
那下坠中的三人刚一落进这雷海,密密麻麻的银雷仿佛饿狼抢食一般,争先恐后的向着三人扑去,几道银雷同时落在了两位壮汉身上。
“呃……”
“啊!!”
两人先后着发出凄惨的哀嚎,其中一个只喊出一半,瞬间就被这恐怖的银雷击的焦黑。
凄惨的余音还未在空中散开来,又是几道紫色雷弧袭落在两人身上,那两块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焦黑块儿,下落的坠势骤减,突然变轻了许多,随着风吹,两块焦黑突然变成了黑沫,四处飞散。
而另一边,十余道碗粗的暴躁银雷向着小野驰掣而来,可昏死的小野却毫不知情,只是他怀中的铁牌却抖得更加剧烈,似乎……是见猎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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