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也不知道七姑娘给的茶具生出了这样的风波来。
如今府里,大姑娘的喜事将近,竟是风平浪静。平日里与三太太说笑几句,或是与兰芷学规矩或是与芳芷盘查大太太的私库,闲了的时候就和红玉一同奋斗给大太太的被子,这样的日子竟是极悠闲。更有前几日,二少爷得了准信儿,进了西北军中,还在安国公麾下,正是出人头地的最好途径,便叫二太太十分感激,频频来了几回,与大太太越加的亲密。
又过了几日,便是大姑娘的好时候。府里张灯结彩,满眼都是红色,喜气洋洋。毕竟是小辈中第一个成亲的,哪怕大姑娘是庶女,可是却生出十分的热闹。因是大太太身边的人,锦绣便极为忙碌,跟着兰芷往大姑娘的院子里跑了不知多少趟,最后竟是累得不行。
大姑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在自己的屋里躲羞,然而再躲也躲不过自家姐妹,几个姑娘聚在一起玩笑,便极为热闹。这其中锦绣便发现,七姑娘竟是与六姑娘越加亲密,而三姑娘与四姑娘之间竟似有了隔阂,哪怕是有时三姑娘说错了话,也不再见四姑娘为她转圜,便晓得这一回,四姑娘是真伤了心。
也难怪,任谁一片赤诚到头来叫人给误会成这样,都会寒心的。
三姑娘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然而越加地高傲。见着了大姑娘,说话也很不客气,显然是觉得大姑娘叫大太太给坑了,嫁了那么一个清贫的人家儿,还就是个芝麻小官,以后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见她这样不晓事儿,大姑娘就十分忧愁。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还能眼看着她这么长歪了?便频频恳求地看六姑娘,想着请她别跟三姑娘计较,然而见她目中冷淡,到底便歇了自己的主意。
妹妹再好,可是若是为她叫六姑娘恶了自己,也太不划算了。
毕竟三姑娘不是个姐妹情深的妹妹。
大姑娘搁开了手,大家就毫无所感地说笑。这一日,便到了大姑娘出嫁之日,府里头的下人全都忙活了起来,竟是匆匆忙忙的。锦绣与兰芷便趁着大姑娘屋里无人的时候进了屋,就见里头大姑娘端坐在梳妆台前,已经刮了脸,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白皙丰满的脸,竟是个十足的美人。
又穿着一身的大红嫁衣,极为端庄,便是锦绣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也难怪,当年大姑娘的生母多少拢住了国公爷几年,自然是个美人。
见大姑娘要起身,两人忙上前扶着大姑娘坐下。
“太太可是有什么教导?”大姑娘虽不敢大动,然而却还是带了几分恭敬。
兰芷忙笑道,“姑娘大婚,太太很是舍不得,因着前儿人多,不好叫别人看见。”她将几张银票双手奉给大姑娘,见她一怔,便笑道,“单给姑娘的。太太说姑娘以后自己过日子,还是手上松快些好,毕竟咱们府里的姑娘,也真没过过苦日子。”
“这如何使得。”大姑娘大急,推辞道,“这几日太太已经赏了许多的东西,我本就汗颜,怎可还收这些。”她见这竟是几张每张千两的银票,几乎能与她的嫁妆比肩,便怎么都不肯要。
“太太心疼姑娘呢。”锦绣也劝,又听到外头已经有了人声嬉笑,忙说道,“姑娘先收着,叫人看见不好。”自然是因这几日大姑娘将六姑娘带了出来,又频频相护,大太太才生出了几分的爱心。不然这银票是绝对不会给的,大太太又不真是圣母。
大姑娘也知道这若是被姐妹们看见,别人倒还好,不会计较,三姑娘只怕就得翻天!微微迟疑,便将银票收到了里怀,感激道,“叫太太为我费心了。”
“姐姐说什么费心?”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三姑娘的声音传来。因今天是喜日子,她也穿了一身喜庆的衣裳,只是一跨进屋里,见了锦绣与兰芷也在,目中便闪过几分怀疑,打量了大姑娘几眼,见她并无不同,方才收回了目光。
两个人给她与身后进来的姑娘请了安,便出了屋子,还没走得远,便听到屋里三姑娘问道,“太太身边的丫头来找姐姐做什么?可是……”她拖着声音问道,“可是给了姐姐什么东西?”
“这三姑娘真是上不得台盘。”不知里头是怎么说的,兰芷便小声在锦绣耳边说道。
锦绣微微一笑,见四下无人,方轻声道,“多亏了老太太与三姨娘的教导呢。”这种看人有点儿东西就眼红的毛病,以后有得苦头吃了。
“听说前儿个,你给绿珠那丫头指了一条明路?”锦绣是兰芷带进来的,兰芷待她更有几分不同,含笑点着她的头笑道,“你这个小促狭鬼!咱们院里是平静了,你知不知道,世子院里的荷香姐姐来找我诉苦了?”
那荷香就是管着世子房中一切事务的大丫头,据说是大太太亲手挑的,忠心耿耿,素日里压着那些老太太赏下来的丫头,却从不与世子太过亲密。锦绣也见过几回,是个极温柔妥帖的人,听了兰芷这话,她便有些心虚道,“如何能牵连到荷香姐姐?”不是应该窝里反的么?
“都是不晓事儿的,还能太平?”兰芷便笑道,“如今天天拌嘴,又拉帮结派,很有些计谋。”见锦绣垂头丧气,她便含笑道,“行了,不过是唬你玩儿呢,荷香那丫头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还能在世子屋里站得住脚?况且你这主意,荷香很是欢喜呢。”从前一致与荷香争锋的丫头,如今先要与绿珠分个高下,她也轻省了许多。
两人走走停停,便回了大太太的碧梧院。
今天大姑娘还要拜别长辈,大太太已带着红玉与芳芷往正房去了,只留了兰芷与锦绣看院子。
听着外头叫声乐声大作,兰芷便笑道,“似乎是来了。”
“今天谁背大姑娘出去?”锦绣便问道。
“自然是世子。”兰芷含笑道。
“这可是天大的脸面了。”锦绣吐出一口气来。
世子亲自背大姑娘上轿,哪怕大姑娘是庶女,婆家也不会小看她了。
“大姑娘人明白,自然是个有福的。”兰芷摇头笑道。
人明白,也得碰上如大太太这样的嫡母。锦绣敛目,不过是一笑而已。
这一日匆匆过去,到了大姑娘三朝回门的时候,便亲自来拜见了太太。这一回跟在大太太的身后,锦绣就见大姑娘气色极好,显然是新婚过得不错。身边的青年虽然不是特别的俊美,然而一脸的温文,书香气十足,却并不迂腐,与大姑娘交汇的目光也十分亲密,看了这,大太太也觉得满意,便温声与两人道,“能在一起就是缘分,日后你二人要好生过日子,方不负长辈的苦心。”
见她慈爱,大姑娘目中就是一红,竟大着胆子伏到了大太太的膝上,全心全意地唤了一声,“多谢母亲。”
大太太面上一震,便笑道,“已是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见兰芷笑着扶大姑娘起来,方才对大姑爷说道,“这孩子在府里从未受过苦受过气,以后若是叫我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我是不依的。”言下之意,便是会给大姑娘撑腰了,听了这话,大姑娘果然目中更加感激。
见大姑爷躬身应了,外头就有小丫头来说外头二老爷三老爷在等着大姑爷。大太太只一笑,便放了两个人走,待得大姑娘给老太太等长辈请了安,又与姐妹们玩笑了几句,这才又回来,与大太太说些私房话。
见大姑娘面上并无不妥,大太太便笑问道,“你们可好?”
“他待我很好。”大姑娘含羞地说道,见大太太欲言又止,便轻声道,“虽有个通房,不过他并不十分看重,那丫头是个规矩的,我也容下了。”初时她也含酸,不过见丈夫并不在意,自己也不愿一进门便撵了丈夫的丫头,使得叫人说她仗着国公府跋扈,也就罢了。
况且这几日与丈夫也算是一双两好,她不愿因这点儿事儿引得夫妻间生出嫌隙来。
更何况拈酸又如何?
哪个爷们没有个丫头呢?
虽是这样想,心里却憋闷的很。大姑娘不愿在今天露出来叫大太太跟着不开心,便掩下了,只与大太太说些这几日她如何侍奉公婆,服侍丈夫,又听说她一入门,婆家便将管家权给了她,十分看重,大太太便满意道,“果然还算规矩。”又摸着她的头发叹道,“至于那个丫头,你也别太不当一回事儿!你是国公府的大姑娘,可没有由着丈夫纳小老婆的规矩!”
这是肺腑之言了,大姑娘心里一酸,忙低头掩饰异样,强笑道,“还是母亲疼我,女儿记下了。”这与老太太说得不妒不嫉,先把自己的丫头开脸讨丈夫喜欢完全不一样。
哪怕是知道老太太这说辞更能叫丈夫欢喜,可是她心里,却觉得大太太的话,真的落到她的心坎里了。
天下的女子,谁会甘心给自己的丈夫纳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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