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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堰塞湖的堰坝上,有一个正在挥舞工具的影子,正是彭祖开始疏通水道了。他起早贪黑,在坝体上挖出了许多水道,洪水通过水道得到释放,畅快地一跃而出,飞奔之下,哪怕摔的粉身碎骨,也依然前仆后继,去追求那份自由的快乐。
然而彭祖依然紧皱着眉头。这些天有太多的疑问像阴影一样缠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南山是否还有百姓活着?那些躯体的头颅哪里去了?那些怪物哪里来?为什么它们要借用人类的躯体?为什么会突然着火燃烧?
这些天又出奇的平静!他等待的大战并没有到来。这让他更加不安,他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纵着南山,甚至有更大更可怕的阴谋。他每天都期待怪物的出现,然后彻底揭开这些谜团。但每天夜里他都在专注地盯着湖面后失望地睡去,心里充满了不安。
水道已经挖掘十几天了,可是彭祖却惊人地发现,无论他把水道挖得多深多宽,洪水泄掉多少,整个湖面的水位不但没有下降,却反而在不断上升。岸边的那块大岩石,昨天还在水面上,今天就全部淹没了。他盯着湖面愣愣地发呆,一个浪涛打在岸上,激起的浪花被清风拂到他的脸上。他顿时清醒过来,脑海猛然想起,那天那些怪物跳入水中后,竟然不会溅起半点水花,而且一倏忽就消失不见了。
“这些怪物一定是来自水里!”彭祖很肯定地对喜鹊说。
“嗯,一定是那些怪物在作怪,阻止我们疏通洪水!”喜鹊也附和道。
“只是它们现在都不出现了,不然我们就可以跟踪它们,抓住他们,查出真相。”彭祖望着停靠在水边的独木舟。
这独木舟是他在发现堰塞湖后,又跑回悬崖下,划上来的。现在他就靠独木舟在湖里打点鱼维持生计。
“会不会是这些怪物害怕你,不敢出来了。”喜鹊充满疑虑道。
“不!”彭祖盯着湖面,又看看堰坝,摇摇头道,
“怪物用布裹着头,可见它们怕光,所以白天不敢出来,但它们晚上一定会出来。”
说到这,彭祖对自己的判断又充满了信心,他转身对喜鹊说:
“从今晚开始,我们要随时留意湖面上的动静!”
喜鹊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看着湖面上的圈圈涟漪。
此后的每天夜里,彭祖和喜鹊夜里轮流值班,时刻保持警醒,注意湖面上的任何一个浪花,任何一圈涟漪。
二
终于,又一个天黑,一弯残月挂在了中天之上。
彭祖不知又在梦里几次见到了怪物出现,但每次醒来都以失望告终。
突然,警觉的喜鹊轻声叫醒他:
“主人,醒醒!有情况。”喜鹊压低着声音。
彭祖立即清醒过来,他向湖面望去,果然,在离岸边较远的湖中,又闪起了荧荧绿光。这次绿光不多,彭祖细细数了一遍,总共有十点光。这些绿光几乎是贴着水面,飘乎乎的滑行,速度挺快。它们似乎要往南岸行进。
彭祖和喜鹊都听到了彼此的怦怦心跳,他们此时又兴奋又有点不安,那是一个未知的黑暗的神秘区域,他们需要拿出足够的勇气去探寻。
于是,彭祖握起了刑天斧,轻声说道:
“小喜鹊,我们出发吧!”
他们向独木舟悄悄走去,慢慢把独木舟推入水中,上了船就开始轻轻划动,远远地跟上了那些绿光。
那些绿光并没有在南岸停下,它们沿着水道继续向前,进入了一个峡谷。入峡谷后,因为是逆流而上,彭祖明显感觉船速慢了很多,可是前面的绿光似乎并不受影响,依然保持着原来速度。彭祖怕被落下距离,马上加快了划水的频率。似乎是因为潺潺的划水声惊动了前面的绿光,它们都停了下来,还往后移动了一段距离。
彭祖能感觉到,那些绿光一定是在向后张望警戒,于是赶忙低下头,将身体埋到独木舟里,让独木舟自由漂行。
绿光停了许久,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动静,又开始向前流动了。
彭祖也马上起身划桨,这回他更加小心了,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忽然,绿光消失在黑暗中,彭祖顿时失去了目标。要不要继续往前寻找呢?难道那些怪物又沉入到水底?彭祖不禁感到很着急。他决定划过去看个究竟。
等到彭祖靠近了绿光消失的地方,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他才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地下溶洞,从前面的山峰穿行而过。
“那些绿光一定是从这里进去,所以我才看不见。”彭祖心想。
于是他继续从溶洞划进去,凭着船桨的感觉,一步步往里划行。约摸行了一里路,前面又出现了朦朦胧胧的月光。彭祖知道,溶洞快到头了。
在经历了一段难熬的黑暗之后,忽然,彭祖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处亮光,但这亮光没有给内心带来安慰,反而让他感到阵阵寒意。
只见眼前是一处开阔的湖面,湖面上坐落着一座巨大的城堡,城堡外形很怪异,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头颅,有两个尖尖的犄角直插天空。城堡正对着溶洞的方向,有一扇门洞,门洞像一张大大张开的嘴巴,洞里忽闪忽闪着幽幽的蓝光,正是之前怪物头颅燃烧所发出的的那种亮光。门洞上方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小洞,就像两颗圆睁的大眼。大眼里也忽闪忽闪着蓝色的幽光。在城堡上方,隐隐约约还喷发着乌黑的浓烟。
在朦朦胧胧的月色清辉的映衬之下,黑黢黢的城堡显得阴森恐怖,像一个巨型的幽灵,在摄取你的心魄,让你不敢直视它。
但彭祖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因为他是彭祖,他要拯救万民于水火,他必须走进城堡去揭示一个惊天的秘密。当他看到那些漂行的蓝光走进了城堡,他也小心翼翼地划着桨往城堡行进了。
彭祖先在城堡周围划一圈,他需要寻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藏好独木舟。喜鹊轻轻飞到城堡的门洞口,侦查里面的岗哨布置。彭祖终于在西边的悬崖下找到了一个岩石,就把独木舟划到岩石后隐藏好。
正当彭祖准备好一切,打算跳上岩石时,突然感觉有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脖颈后,一股寒气从脊梁骨直透上来,传遍全身。他假装不知道,猛地一个弯腰,迅速回头的瞬间,一张丑陋无比的脸正贴在他的脑后,正是怪物的脸,嘴巴张开着,口里涎水直流,阴森森的牙齿正向彭祖的脖子咬来。
这回彭祖没有犹豫,他手中的刑天斧一扬,一挥,一道寒光在怪物的脖子上划过,怪物一声不吭,就已身首异处,彭祖吓出一身冷汗,他看到怪物全身湿漉漉的,显然是从水中爬上独木舟,自己却浑然不觉。他告诫自己,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彭祖很快处理好怪物尸体,纵身跃上岩石,然后跳到城堡的廊道上,寻找喜鹊。喜鹊正在门洞的右侧等候他,向他点点头。彭祖一个闪身向门洞移去,他抬头扫视一眼城堡,只见门洞上方,有一个大型兽首石像,张牙舞爪,犄角上插,双目暴突,颚骨扁长,龇牙咧嘴,利齿森森,面目狰狞,像一条恶蛟的形象。城堡正是按照其形状而建的。彭祖知道自己来到了可怕的魔窟,而不是什么城堡。他贴着门柱向内张望。
偌大的门洞内,只有两个怪物各自手持两齿尖叉,在左右把守。
彭祖朝喜鹊努嘴一挑,喜鹊明白彭祖之意。它扑扇着翅膀,向门洞跌跌撞撞而去。
两个守卫见有动静,握起手中的尖叉,左右四顾查看情况。它们看见是喜鹊,就挺着尖叉刺来。喜鹊忙向门口跳跃,躲闪到彭祖藏身的地方,两个守卫又追身出来寻找喜鹊。
彭祖箭步而上,手起斧落,一斧一个,两个怪物还没吱声,就葬身刑天斧下了。彭祖又将两具尸体推入水中。然后转身进入了魔窟。喜鹊紧跟在他身后。
三
彭祖在蓝光幽闪的魔窟中穿行,所幸都没有再遇到其它怪物阻挡。他沿着一条廊道向魔窟的犄角上行,中途又折返下行。在一条走廊北端的拐角处,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引起彭祖的注意。可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在发出轰响。
“这里一定有暗门。”彭祖想。
于是,他就在墙壁上探寻一番,忽然,他看见墙壁上有一个蛟魔头颅的石像,也是龇牙咧嘴,嘴巴张的特别大。彭祖将手伸进蛟魔的嘴巴,轻轻一拉舌头。只听见“咣当”一声,旁边的一扇石门打开。彭祖进了石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大为震惊。
在十几丈深的地下,空中悬浮着一个蓝色晶体圆球,圆球不断发出蓝光,将地下水源源不断汲向空中,形成一道巨型虹状水柱。虹状水柱的另一端有一架巨型水槽,正将汲取上来的水流到魔窟外面的堰塞湖。
彭祖恍然大悟,他明白了为什么堰塞湖疏导十几天了,水面却不降反升。原来秘密就在这个蓝晶球上。必须把蓝晶球射下,阻断它汲水,才能让堰塞湖水真正退去。
想到这里,彭祖立即解下背上的弓,搭上箭准备瞄准。忽然他又转念一想:自己并不知道魔窟里有多少这样的蓝晶球,贸然出手,怕只会打草惊蛇。不如先将魔窟探个清楚,再回来射落蓝晶球也不迟。
就在彭祖准备从暗门撤出的时候,守护蓝晶球的几个怪物发现了他。这些怪物从三面合围过来。
彭祖看了看喜鹊,又看看轰隆作响的水柱,思忖到:
“现在如果撤退,离开是没有问题。但这些怪物一定会追来,反而会惊动魔头,就无法继续揭开谜团了。不如把这些怪物全部解决了,这里的轰响声也会盖住打斗声!”
想到这,彭祖不但没有退出暗门,反而关上门,扬起刑天斧向守卫走去。
尽管这些怪物也身手敏捷,功夫了得,它们凶狠地朝彭祖飞扑过来,但哪里是彭祖的对手。
彭祖一动不动,冷眼看着这些怪物飞扑过来。
突然,刑天斧寒光一闪,几道锋利的寒气在空中划过,几声惨叫后,这些怪物纷纷从空中坠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死了。
彭祖冷峻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怪物,又看一眼蓝晶球,冷哼一声:
“哼,让你再猖狂一会儿!”
然后打开门,又向廊道的另一端找去,果然在南面的相同位置,也有一个相同的蛟魔头颅的石像。彭祖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一下舌头,又一扇暗门打开。
当彭祖进入暗门,他隐约听到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这叫声掺杂着一缕穿透他灵魂的情感。彭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惨叫声是自己同类发出的。这让他的内心很悲凉不安,他想,必须马上找到这些声音来自哪里,才能抚平心中的那份不安。
眼前有一条石阶蜿蜒而下,直通到地下黑暗的世界。彭祖带着喜鹊,一步步拾级而下,当他最后一步踩到平地上,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而此时惨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彭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声音就在附近了。于是,他手扶着墙壁,继续往前摸索着走。彭祖弯腰走过一条低矮的通道,看到了前方有一丝熹微的光亮。他循着光找去,原来是一扇窗户,而窗外的世界此时已经迎来了黎明,那光亮就是充满希望的黎明之光。
彭祖心想:难道我已经在魔窟里面搜寻一整夜了?我得加快速度,赶在魔头发现之前找到这些声音的来源。
借着越来越强的黎明之光,彭祖发现,窗户正对着的是一扇石门,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时而微弱时而清晰的呻吟声,听清楚了声音正是来自那扇门后。
彭祖推开那扇门,一阵恶臭扑鼻而来,随之而来的呻吟声更加清晰。
彭祖右脚跨进了石门,顿时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门框上,几乎都迈不动左脚了!
就在石门后面,走下几十级台阶,竟是一座用铁栅栏围成的地下水牢。水牢四周亮着幽幽蓝光,弥漫着死亡的恐怖气息。水牢里面关着一群村民,他们蓬头垢面,形容枯槁,面色惨白,他们的腰身以下都淹没在水中。有的已经奄奄一息,不断呻吟着;有的双手抱着头颅,浮在水面蠕动着;有的头颅即将变成怪物,不断张着嘴巴狰狞的嘶吼着……
更让彭祖惨不忍睹的,有几只通体绿色的四足长尾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一些村民的脖子,正在贪婪地吸着人血。刚才彭祖听到的惨叫,显然就是这些被咬住脖子,被吸血的村民发出。
窗外的亮光突然射进这个幽暗阴森的水牢,村民们已经长年不见阳光,他们想在临死前睁开眼,好好再看一看可爱的温暖的阳光,但他们的双眼却不敢睁开,来享受来自上天的恩赐。他们很想高声地欢呼,他们得到阳光了,但他们嘴巴一张一翕,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最后他们终于声嘶力竭地呻吟道:
“光明!光明!我看到光明了!”
“求求你,快救我们出去吧!”
“回家!我们要回家!”
……
颤抖的声音尽管微弱而凄惨,但此起彼伏,带着强烈的求生的意志,重重地撞击着彭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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