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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鸡报晓,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楚云一觉从睡梦中醒来,翻身坐起:“嗯?什么时候了……忙了大半夜,简直困死了”。
困倦的楚云向窗外一看,惊呼道:“啊!天已经亮了,晚了!晚了!真是该死!”简单梳洗过后,在天桥早市的粥铺要了一碗芝麻糊,合着葱油饼子,匆匆扒拉完,便向县衙一溜烟小跑过去。
昨日夜里,县令得知女贼归案,高兴不已,这不一大清早便要亲自提审人犯问案。
县衙大堂里两排衙役拄着杀威棒肃然而立。
县太爷腆着大肚子,嘴里打着哈欠,慢悠悠的从县衙后堂踱了出来,径自走向明镜高悬牌匾下的太师椅上坐下。
王贵作为证人,也一并出堂,在县令下首落座。
县令一拍惊堂木,高喊一声:“升堂”。
两排衙役齐声应道:“威武。”手中刑杖笃笃不停敲击着青砖地面。
“把人犯带上来”。县令喝道。
女飞贼双手反缚着被公差推搡着架上大堂。
跪下。县令盯着女子喝斥道。
“哼。”女子目光睥睨,俏眉微微上扬,不屑地说道:“快点给本姑娘松绑,否则拆了你这县衙。”
“大胆刁民,竟然敢藐视公堂”。侧立在公案一旁的八字胡师爷伸指骂道。
县令嘿嘿冷笑两声,“哼,这小妮子还挺横,你还不知道吧,但凡从这进来,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大刑伺候。”县令喊道。
堂下两名衙役一声厉喝,走上前来将不懂规矩的女飞贼一下子按跪在地上,提起木棍,便要杖击。
楚云见女子颇有些侠义心肠,心中不忍,连忙站出来劝说道:“请大人息怒,暂缓行刑,盘问案情要紧”。
县令听后轻轻咳嗽一声,冲衙役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随即对王贵说道:“王老爷,堂下所跪之人可是在你家偷盗的那名女子?”
王贵并不起身,回复道:“禀老爷,正是。”
“好。”县令转而又对女子喝道:“既如此,快点把你所盗脏物,尤其是那颗定风珠,快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什么珠子,本姑娘不曾见过。”女子矢口否认。
“还敢狡辩,三日前你佯成歌伎混入王老爷府上,将其打成重伤,随后又潜入密室盗走此宝,触犯刑法,你如若从实招来,本官念在你年幼,尚可从轻发落,如若不然,休怪本官手下无情”县令威胁道。
女子心道,原来那颗透明珠子叫做定风珠,果然是件宝贝,看来总算没白忙活,心内不由一阵欢喜。
“大胆女飞贼,本官问话为何不答?”县令气鼓鼓道。
女子突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腰枝乱颤,笑声让县令听着浑身不对劲,喝问道:“住口!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女子高声质问道:“你说我偷盗犯了刑律,可是不知道这偷人算不算犯法?”
“此话何意?”县令不解。
女子认真说道:“有一天晚上呢,我潜进王老爷家闲逛,正好撞见王老爷的八姨太跟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子在后花园办好事,当真是羞死人了,可是没想到的是,那个偷人家娘子的人,如今竟坐在这高堂上问话呢。”
县令听完,脸色儿立刻涨成猪肝色儿,差点坐身不住,喝斥道:“你……你……一派胡言。”
众衙役们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女子继续说道:“如果大人忘了,我再说一件事给大人听,王老爷的九姨太最近可是怀了生孕?”
县令头上直冒冷汗,佯作不知:“这……这等私事本官如何知晓?”
女子故作糊涂地说道:“那不知九姨太的那尊纯金的送子观音是何人所赠?”
九姨太怀孕,王贵老来得子,自是十分高兴,有一天见到九姨太房中摆着一尊纯金的送子观音,遂问道何处得来?当时九姨太只说是娘家派人送来的。如今想想大是可疑,九姨太出身戏子,家境微寒,娘家又如何会送如此贵重之物,而且这县令原本是资深的梨园票友,九姨太未嫁入王府之时,二人便早已相识。
王贵将个中情节仔细回味了一遍,当即一屁股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直气得火冒三丈。
“好你个乌龟王八蛋,我出钱给你捐官,你竟然背着我跟我的女人私通,简直是岂有此理?”王贵破口大骂。
县令陪笑道:“王老爷,休要听这女子胡言,她这是在挑拔离间。”
王贵又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说每次怎么你到家中来,老八、老九都要抢着出来给你看茶,敢情你们早就勾搭到一起了,我王贵真是瞎了眼,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儿。”
堂下一众衙役早就笑得气不成声。
县令老底被揭,本就十分窝火,此刻见王贵满嘴污言秽语,当众辱骂自己,十分不堪,不由得恼羞成怒:“王贵,你太放肆了,竟胆敢藐视朝廷命官。”
“哼,还朝廷命官,你说这话也不臊得慌,你这个朝廷命官还不是我王贵花钱捐来得,少在这里给我摆官威。”王贵毫不客气。
“放肆,本官一再忍让,你竟一意恶语相向,休怪本官翻脸无情。”县令怒容满面道。
“呵,怎么这想动手,你是觉得我王贵还怕你不成。”说着,作势要动手打人,被师爷拦了下来。
“啪”只听一记响亮的耳光,师爷揉着肿起老高的半张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劲叫痛。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帮忙。”县令催促着。
“啪,啪”县令的一颗门牙被打掉了。
众衙役都明白王贵有钱有势,不敢对他动手,当即挡在二人中间,推推搡搡好话说尽,才算暂时平息了事端,一顿好言相劝将王贵送出了衙门。
县令捂着半张嘴,疼得嗷嗷直叫。
那女飞贼见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八字胡师爷吊起三角眼,斜瞅女子一眼,俯身在县令耳边低下声音嘀咕了一阵。
县令一边听,一边揉着红肿的半张脸,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啪”又是一记惊堂木落下,县令声音含糊着宣判道:“本官现已查明,此女子乃江洋大盗,城中人口失踪一案和富商家中被盗一案,两件案子皆其所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按刑律应判处极刑,秋后问斩。”
文案提笔在案犯卷宗上飞快的记录下来。
城内失踪人口一案多日未破,失踪人员家属见亲人依旧杳无音信,便集体联名写了书信寄往刑部衙门告状,刑部侍郎接到信后,大为光火,敕令让县令按期破案,否则革职查办,为此,县太爷的脑袋足足大了几圈。
此刻,师爷的建议可谓正中下怀,将两件案子并作一件,实有一箭三雕之功,一来可以对上面交差,二则可以安抚失踪人口家属的悲愤心情,三来这女子掌握了县令贪污受贿、偷盗人妻诸多不法勾当的罪证,若是不将其灭口,日后这些事情传扬了出去,别说头上的乌纱帽,没准小命都不保。
“让她签字画押。”县令吩咐说。
衙役将写好的认罪书端到女子面前,强扭着她按了手印。
一切变化得太快了,楚云半天才转过神,忙上前拱手道:“大人,人命关天,并无任何迹象表明两件案子有所牵连,怎可如此草率结案。”
“案情已经十分清楚,这女子乃是江洋大盗许飞娘,化名小蝶,勾结倭人拐卖人口,盗窃商贾,今日终于落入法网,实乃是扬州百姓之福。”师爷不容质疑地说道。
“对对对,师爷说得极是。”县令揉着脸含糊不清道。
“大人……楚云欲再分辨”。啪,县令扬手一拍惊堂木,人犯收监。退堂。
案子审结,楚云闷闷不乐的从县衙走了出来,恰好和迎面奔跑而来的小黑撞了个满怀。
“慌慌张张干什么去?”楚云心里有气,责问道。
“老大,我听说仙女姐姐让你给抓了,是不是?”小黑焦急地问道。
楚云见小黑神色关切,不由得脸色尴尬,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老大,仙女姐姐可是好人那,她长得那么好看,还给我金元宝,你快点放了她。”说着,拽住他的衣角摇个不停。
“呃,小黑,你说的仙女姐姐其实是个女飞贼,她偷盗触犯了刑律,已经被县令判了斩监候,秋后便要问斩。”
“啊。”小黑惊的嘴巴张成了O型,“不会的,不会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骗人。”
“我没骗你。”楚云复又肯定地说了一遍。
小黑把嘴一撅,道:“哼,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老大,你是坏人。”说完抹着眼泪,扭头跑开了。
小黑的一通指责,令楚云心里颇不是滋味,这女子一身侠义之气,劫富济贫,其实自己内心对她也是颇有好感。如今昏庸的县令却要拿她当替罪羊,令其蒙冤而死,自己简直就成了帮凶、刽子手。
想着想着,一时心际怅然若失,失魂落魄地回到大娘酒肆,把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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