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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涪陵山道崎岖,原本山道大多都是以前入山猎户开山伐木来的,一年前熙扶苏在这大山了撒开脚丫子锻炼脚力,可都是自己在山里摸爬滚打,哪曾真正走过这般好路,那劳什子的古人不都说曲径通幽处嘛。
熙扶苏三人六年未曾聚首,反正时间尚早也不着急,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慢慢观赏山中美景,只见一道红霞贯日而去,彩霞满天,似有仙音袅袅不绝于耳,美不胜收。
当得是人间最美的景致之一吧。
陆远修望着这良辰美景,轻声吟道““蛟龙啸幽壑,鸾凤舞九霄,峥嵘依绝壁,苍茫瞰奔流,红日升东道,万里聚同春。”
他默默观想中,瞬间一股灵气由涌泉直入庐中炼大丹,体内心脏周围六条气机欢快流转,宛如龙衔珠。
熙扶苏目及天边,一抬臂,一只雄健苍隼落在小臂上一小幅锦帕上,微笑道:“远修哥这是什么诗呀,我怎么从未听过呀,听起来倒是有些道家经言歌的意思呀?”
没有深究诗中含义的傅灵珊鄙夷笑道:“远修哥,可不要小瞧了这惫懒货,公羊爷爷可是说了扶苏入了什么初九品的,反正就是有些三脚猫的功夫,这一下可是不知道又得多少人要遭无妄之灾了,真是好大的手笔呀,这才不愧是咱们锦衣郎嘛。”
熙扶苏听着那锦衣郎的名号一脸悻悻然。
陆远修瞥了眼许久未见的兄弟,呢喃道:“雏凤儿吗?”
他眺望出去,满眼的风景如画。
想起那位北唐名声犹在自己父亲之上的上斋先生徐草斋那日酒后指着熙扶苏,神情复杂说了句“此子雏凤儿矣”。
别瞧这声戏言,在北唐谁家孩儿能得这草斋先生一句,哪怕责问一声,也都是好名声呀,要知这徐草斋,字辅龙,少年得志,北唐国学府创者首席上斋先生,与清水国有“国宝”美誉的道德府阴丹学士王靖斋并称两斋,辅过两朝,当过文臣一品,名声在北唐是鼎天的,尤其他还有个曾少年时打骂过文一品武一品的弟子,如今已是北唐庙堂首辅第一人大工侯张凤栖。
陆远修转过头去,神色戚戚然,笑道:“这便是我爹的遗言。”
陆远修其父何许人也。
姓陆名恒,字怀鹿,胸有囊括九夷四海平八方之志,腹有坐断南瞻部洲的万兜谋。
有“北唐首席谋士庙算第一”之称,位极人臣,却拒封比一品还高的圣品大工侯。
当年宾土城一役他在幕后运筹帷幄,阴谋瞒天,阳谋过海,才有威盛王以八千白袍大败声势浩大灭北唐的战国名将“洺国大将军王”叶公雄,定鼎北唐百年长治。
西洺皇帝曾许诺“愿以九城换陆恒项上人头”。
曾以一己之力作战国策,扬言要以口中三寸舌为战国千年乱世一言之盖棺定论,评千秋帝王将相。
据有史可考,上下约是五千年,自千古一帝秦皇开创的大秦王朝三世而斩,入春秋以来五千多年,历经始盛玄三次一统中原神州大陆,到如今这番天下,千年以来天下史学世家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划分,先秦之后依次是春秋逐鹿分鼎亡胤战国,各自一千年为期,还有人为此谱了一首歌谣,秦亡天下入春秋,末年黄巾三洲乱,宋齐梁陈在逐鹿,拓跋伐北始朝立,始灭南北战不休,王朝世家共分鼎,莽龙兴起在北方,建号为盛入中原,残皇五代祸将起,伶官华韶灭十国,玄又灭庄再统一,国祚亡胤十六姓,匈奴羯氏羌狄戎,五胡乱华战国起,南北两朝中原荡,公元界线平帝分,神州再孕九气运,上下约计五千春。
五胡之乱平息后,神州遍地烽火,战国三洲子民无数,哪个丧国人不是丧家犬,数次名流高阀奔袭辗转,算是给三洲陆续带去了新鲜血液,而后算得上一股大潮自南瞻部洲离雀王朝末代昏聩君王而始,由南向北涤荡皇舆周天,不论是占据先天大龙的中原,还是盘踞北俱芦洲一隅江山的古世家,都在战国乱世中重建天下秩序,而在南瞻部洲陆恒无疑就是最为耀眼的一颗明星,跟暗藏在天下数位不世出之奇人抢占天机,其中不乏许多王朝潜龙在渊的不死老王八,最终他为北唐挣得一株气运,居功至伟无可厚非。
而在他英年早逝留下的独子便顺理成章继承下了那身怀逐鹿天下经天纬地之才的陆恒留下的一副雄心壮志,这个动荡的天下哪由得下他偏安一隅呢?
陆远修从怀中摸出一只酒囊,自入推崇身体力行圣人大道的国学府后,他便一日不曾停歇,时而与国学府一些堪舆大家一同走遍河山,绘制地理形势图,青囊察沙寻龙,或者师从道德大师精通百家的高祭酒切磋诗文手谈,平和见韬略,浩瀚闻天下霸响,说来奇怪,在这既无诡谲,也无煞气的平稳生活中,他愣是学会了饮酒,甚至被国学府一位才气无双的女子指着鼻子说是观人气魄完胜,毫无破绽可言,却是学了些老头嗜酒如命,算不得真君子毁誉参半,如今他想来还是觉得随性一些便好,虽然酒能乱性乱智,却也能增添无惧无畏之心,他依旧记得儿时总会在书窗缝儿里见到自己父亲坐在青灯下,手腕上以红绳系着个青葫芦,困扰时酌酒一升提兴,继而奋笔疾书,却没想到这些年来自己也养成了这么个不俗却也不雅的小习惯。
被北唐国学府祭酒大先生赞誉龙衔珠的年轻男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后,抛给熙扶苏,轻声道:“扶苏,有机会你应该出去看一看,为你自己正正名,亦或者为你爹讨讨公道不是,还想整日被那些斗升小民私下指着笑骂声混世魔王吗?”
熙扶苏接过那只酒囊,擎在半空,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对于熙知庸又该如何还真难倒他了,熙扶苏摇摇头苦笑着,突然说道:“我该也算是走过万里路的人了吧?”
陆远修嘴角翘起,熙扶苏的心思哪能逃得了他的发言,他也微微摇摇头,手指南面,慷慨道:“你呀,当学熙知庸那般念头通达,才能真从寻常处见得真功夫,你才真是将你的聪慧一蹴而就为大智慧,如同佛家禅宗所谓的顿悟。”
熙扶苏将那擎在半空酒囊缓缓倒入嘴中,面色苦涩,这家伙的书生意气又来了,真是言谈无忌,别说当着自己的面直呼那位被北唐士子尊称一声先生夫子的自己老爹,就是当着他母亲的面都敢笑谈那位无双国士陆恒的大逆不道之言,不过他就是偏爱陆远修这点,饱学而不迂腐,秉直却无匠气,就像他的父亲评点陆远修才是真正念头通达。
熙扶苏望向天空的长虹,灌了一口酒,道:“大智慧?像我爹那般吗,总觉得我爹还能给我撑着好些日子,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放浪形骸了,这六年可不是白走的。”
陆远修轻声道:“你可想好了,熙叔父是我见过最具书生意气的男子,哪怕是国学府的大祭酒都自愧不如他多矣,说自己一门心思钻研圣人大道,算是入了窠臼,远不如你爹一心经世济民,心中无所挂碍,气意盎然,已然得了圣人心境,你在这座庞然大物下,不管如何锦绣得意都是理所当然的,哪有人会在意你锲而不舍,你一旦玩世不恭,就是骂声如潮,一直盯着你爹的那些人可是有几缸子口水呢,怎么样,想好如何了?”
熙扶苏将酒囊递给他,柔声道:“不管如何我都是快活了这么些年,不像你有那样一个爹,一步不能错,是不是很累?”
陆远修摇了摇头。
陆远修摇晃着酒壶,自嘲道:“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怕污了他那怀鹿之才的名声,怕辜负了我娘苦心孤诣的养育之恩。”
熙扶苏苦笑道:“那我算什么呀,你就别挖苦我这个草包了,我一定练出个名堂,给那些笑话我爹的人看看,虎父岂有犬子。”
一旁的傅灵珊托着下巴,嘴角翘起一道迷人的弧度,望着身前这两个自己最看中的朋友,心中如在春台。
她才是最得意的人儿。
陆远修再灌了口酒,豪迈道:“说吧,什么条件。”
熙扶苏咦了声,道:“啥?”
陆远修狐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菩萨心肠了,我可都听说他是如何挤兑你的,最近那些对你恶劣的风评可都是那小子临走前埋下的,不用我帮你在国学府好好教训一下岳明成?”
熙扶苏摇摇头,轻声道:“那种货色你就不怕脏了手?堂堂国学府春考小状元。就算略施惩戒也得我自己来呀。”
陆远修哈哈笑道:“陆远修何曾在乎这点虚名了,这回可是你迂腐喽,什么时候养出了这么一身臭不可闻的匠气?”
熙扶苏无奈摇摇头。
不过人生得一这么一位原为自己两肋插刀的兄弟是何等的酣畅快意。
陆远修脸色微醺,眼神愈发清澈,看得熙扶苏有些发毛,这家伙什么时候练出这么好的酒力,他笑道:“说实话,那你啥时跟我到国学府?”
熙扶苏自嘲道:“独自游学到国学府,还是等等吧,等我什么时候真成了入品的高手。”
陆远修自顾自哈哈笑道:“怎么你还真想练出个名堂,江湖任你行吗?可到那时估计十个岳明成都不够你打的呀。”
“远修哥,扶苏说了要天下无敌才算数。”
傅灵珊的婉约嗓音飘出。
熙扶苏白了那丫头一眼,将酒囊在傅灵珊眼前晃悠了一圈还给了陆远修。
陆远修接过酒囊走向前,悠然说道:“还真想要成为江湖第一人吗?”
熙扶苏攥紧双拳,想起哥舒罔最后的遗言,想起一位女子的尸体,想起一个赖皮孝顺的瘪货,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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