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逍遥游昆仑 > 第二十八章 一步不得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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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雪还未消融,满园冬景愈发怡人。

  熙家纨绔子笑对乘尸老人,双人不语。

  身披厚裘的老人公羊化良一脸揶揄,心中懊恼万分,怎就被这俩小祖宗灌了迷汤?他本就是成名江湖几十年的好手,在北唐南夷之地多沼泽泥淖,瘴气密布,看成是穷山恶水至极,民风凶恶,只有少数僧侣苦行才会涉足南夷之地,就更别说饱学之士道德圣人了,哪有影儿呀,老人年轻时机缘巧合之下在泥淖之中救过一名行脚僧人,结了份善缘,那僧人离开时赠予了公羊化良一卷佛家《般若心经》,他便是凭此在这片恶沼之地打下了乘尸的赫赫凶名,至于这位乘尸老者为何留在了北唐首富身边就是另一番机缘了,不过如今花甲之年的老人早不复当年的阴狠心性,望着这位打小旁观的纨绔子浑身气机蠢蠢欲动,着实好奇,人老了就是藏不住话儿,老人问喊道:“熙少爷,好刚猛的气机呀,如此奥妙的武夫法子在北唐着实罕见呀,不知师承何家呀?!”

  熙扶苏嘴角扯起,笑而不语,噤声养气可是哥舒家独门的速成法子,不外乎一气呵成。

  而接下来的一气呵完上楼台则是出自王壤山金刚伏魔的上乘路数。

  晨曦迷雾中,傅灵珊看到了一张似乎陌生起来的脸孔。

  她心思细腻,后撤一步与熙扶苏拉开距离,似乎又不肯输掉常年积累出来的清高气势,瞥了熙扶苏一眼,嘴上还不忘出言相讥,当真是天生的冤家,道:“小女子给你们让出点地儿,省的一会儿熙公子身上的王八之气四溢伤了小女子!”

  熙扶苏站在院子中,跟公羊化良遥遥站定,嗯嗯了几声,双手搭在肩上,更显痞态,王霸之气还是王八之气呢,这丫头嘴可是越来越刁钻了。

  熙扶苏转而望着公羊化良笑眯眯道:“老人家,你先来还是我先呀?”

  公羊化良开口刚像说出“当然公子请了”,只说到“然”字之时,熙扶苏骤然发力躬身向前掠来,双手伏虎猛然锤向公羊化良双膝关节,老人咦了一声,“好蛮横教化的公子哥。”

  瞧见这一幕的傅灵珊饶是被吓得怔怔出神,刹那间她只瞥到那个纨绔无良的家伙气息陡然一变,浑身迸发出一股诡谲气势,如同猛虎出柙一般,这本不是他该有的浑然气质。

  熙家大纨绔这个粗野动作,吓得那棵金枝玉叶惊呼出声,娇躯摇摇欲坠。

  公羊化良眯起眼来,右脚后撤一步,捏指于身前一划,悠然道:“断江。”

  一股激荡充沛气劲扑面而来。

  熙扶苏脚尖一点晃身一退。

  老人微微一笑,悠然前行,如同寻常遛弯一般,指尖下垂。

  一断再断。

  熙扶苏轻轻呵气,借机一纳再纳,体内气机如大江涌动,骤然前冲,微微曲臂,一掌斜劈一掌上撩,轻易撕开老人溢出的气机。

  他嘴上微笑道:“先生笑话了。”

  公羊化良顺势双手微垂下捞,作水中捞月状,语调平缓道:“没想到公子寻常也能有这么搏命心头,倒是公羊化良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懈怠了。”

  两人身前激射出一卷气帘拍向熙扶苏。

  老人轻笑道:“老来卷珠帘。”

  熙扶苏一咬牙纵身一跃一瞬便到公羊化良身前,双拳炸出,一道白色匹练如野马奔槽而出,破开老人一成力道珠帘气劲,自从在大雪坡见到哥舒罔霸道无匹的真正撼龙庭意气,熙扶苏一直挽留在胸暗自揣摩,不小心今天偶然之下竟然贯通了,脱胎于哥舒罔撼龙庭的双拳猛然垂下,将结实锤在公羊化良胸前。

  公羊化良皱了皱眉头,袖口无风却飘荡,脚尖交错轻点向后退去,右手手掌向下一按,左手借势一推,脚尖一旋,身形画出一个半圆,顺着熙扶苏凌冽拳势卸去劲道,轻灵飘逸至极,简单就将熙扶苏积攒的充沛拳势荡开。

  老人咦了一声,略有讶异。

  “公子好霸道的拳意。”

  熙扶苏对于自己苦心揣摩到的撼龙庭被破丝毫不上心,再一掌推出,配以一记更加刚烈的肘击窝心刀,公羊化良掐准熙扶苏掌速,在即将触及肘撩一瞬,气机就如滔天洪水开闸,被凶猛气机弹开窝心刀的熙扶苏无可奈何之际,福至心灵,随机应变右手化作掌刀转动拍向老人正中面门,公羊化良嗤笑一声,真是了狡猾如狐的机灵人,这分明就是女人对付男人才会用抓脸嘛,他伸出惨白双指捏住熙扶苏手掌,可熙扶苏突然手腕猛地一缩一伸脱出牢笼后,并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

  我出拳时身已死。

  熙扶苏大踏步前行,掌刀直直刺出,糅合愈发熟捻的撼龙庭拳势。

  老人苦笑一声,当真是蛮横的很呀,他身形骤然上前,一手屈指为爪按在熙扶苏肩膀上,轻轻一带,熙扶苏被迫身体向前倾倒,虽然熙扶苏瞬间被打乱重心,但这一凝聚拳势的掌刀还是趁势刺出。

  老人左手斜撩而起敲在熙扶苏手掌中桥,拍散熙扶苏苦心孤诣的这一记掌刀。

  熙扶苏嘴角扯起一抹阴笑。

  他长呵一口浊气,左脚一踏,右脚趁势撩出,其势如行云流水,一忍再忍的公羊化良冷哼一声。

  赫然便是熙公子驰骋纨绔界差掉废掉岳明成的撩阴腿架势!

  老人冷笑道:“公子未免太狡诈了吧,这样下去老头子可是真要还手了!”

  熙扶苏识趣地猛地收住这一记断子绝孙脚,站在原地,缓缓长舒一口气。

  长呼出的这一口气,在大寒时节,一抹白色雾气在傅灵珊眼中格外清晰。

  公羊化良往后退出一步站定,盯着熙扶苏,倒是有些大为震惊,自己还真是走眼了一回,没想到熙扶苏心思灵巧至极,更是狡诈至极,且不说那层出不穷的无理手,就是这份果决心思就令混迹江湖几十年的老人啧啧称叹,眼前公子哥习武据自己主人所说才一年不到,可浑身气势隐隐约约间摸到了入品的内门槛,尤其是最后一记撩阴腿着实下作些,却无疑在厮杀之时是一招妙棋,竟然逼得自己不得不真正出手,若按此来说的话还真是自己输了呢。

  久久才回过神来的傅灵珊怯生生地走到乘尸老者身边,疑问道:“公羊爷爷,你可是手下留情的很呀?”

  老人摇摇头,哈哈笑道:“小姐,熙公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初九品境界的高手喽,老头子我在初九品时可没有熙公子的勇猛精进呀,着实老喽。”

  傅灵珊啧啧称叹道:“哟,咱们的无良子还真是出息了呢?”

  熙扶苏在傅灵珊眼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负手而立道:“想要无敌于世间,还不够呢。”

  无敌于世间,好生轻狂的口气。

  公羊化良眯起眼来,遥望天际,似乎想起什么,呢喃道:“曾几何时,自己不是也怀抱着这般心思迈进了武道吗,只是这些年自己老的都忘记了。”

  老人撇头瞅了眼一边嬉笑怒骂的年轻男女,默不作声。

  年轻真好,不管如何终有可能臻至巅峰不是!

  傅灵珊抬头笑道:“扶苏,说实话从哪偷学了这些三脚猫呀,也让那人教教我呗?”

  熙扶苏哑然道:“你也想学功夫?”

  傅灵珊恨恨道:“既然你都能耍的像模像样,想来也不是很难嘛,等以后我变厉害,也能罩着你和远修哥呀!”

  熙扶苏扯扯嘴,罩着,这种粗鲁俗语,这丫头片子都在哪学的呀!

  “有公羊爷爷这种高手罩着你还不够呀!”

  老人公羊化良瞥了眼溜须拍马的熙扶苏,慈祥笑道:“小姐,学武可是一件吃苦的差事呀。”

  傅灵珊望着熙扶苏问道:“有多苦?”

  熙扶苏若有所思片刻,认真道:“很苦很苦,最起码得围着涪陵山天天跑,和吃黄莲一样。”

  “啊,这么苦呀,那我还是不学了吧,有你远修哥还有公羊爷爷这就够了,不是。”

  熙扶苏点点头,哈哈大笑,这丫头还是这般怕吃苦头,都怪自己小时候过家家骗她吃黄莲,貌似就是从那时候她变得很怕吃苦。

  傅灵珊纳闷道:“公羊爷爷,扶苏真以后会很厉害吗?”

  老头斜眼看着熙扶苏,思考片刻,笑道:“举世无敌应该会很难,不过保护小姐还差不多够用。”

  熙扶苏默不作声,眯起那好看的丹凤眸子,握紧双拳,其实只要能够护得这些人一世平安这样不就够了嘛。

  最终他心满意足站起身,觉得这趟没白走,被如今看来愈发高深的公羊老头指点迷津施了小恩小惠不说,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心情舒畅。

  熙扶苏跟着主仆两人离开园子,沿湖散步,这栋昆州第一豪宅满园银白素裹,仿佛一方琉璃世界,一路上熙扶苏对身边老人问长问短,俨然一副耳提面命以待的乖巧士子模样,倒是出乎傅灵珊意料,乘尸老人公羊化良竟然跟熙扶苏这位纨绔公子聊得愈发起兴,一旁的傅灵珊勾唇抿嘴,还真是有出息了不成!

  公羊化良倒真是喜欢跟眼前小子聊天,像熙扶苏这般命好的孩子,竟然拍起马屁比起当年在南夷的手下喽啰,可要含蓄巧妙得多,明知是溜须拍马,还真是舒坦,老人这些年跟着北唐首富天南海北,货通天下,可对于商贾学问算计他只是个门外汉,可并不妨碍老人识人,起码能确定像熙扶苏这般的地方纨绔主儿也好,那更胜一筹的京城世子也罢,绝对都不是江湖人自行揣测,以为其的酒囊饭袋而已。

  显然眼前的这位隐隐约约要成气候了不是,或许还真不一定比不上那位陆恒之子。

  熙扶苏趁机从公羊化良嘴里撬出来些江湖秘辛传闻啥的,丝毫没有一介大纨绔的架子,他知道明摆着自己与公羊化良王壤山他们这些江湖高手悬殊如天壤云泥,他扯了扯嘴角,喃喃道:“能拉近与那江湖武林些距离最好,最不济我也要能狗刨江湖。”

  至于这个江湖到底实力高深到啥程度,熙扶苏实在无法揣测。

  熙扶苏这般心思自然不为乘尸老人和天真少女所知。

  就像当年还没被那狗杂碎陷害净身进宫的刘宣禄每当听闻贪官巨宦草菅人命江湖冷血汉子屠戮百姓这类事件,总是说老天爷还是会开开眼,收拾一下那帮渣滓。

  周游南瞻部洲流落江湖的大纨绔熙扶苏总会露出一张笑脸给那个天真烂漫的二货。

  不过如今他不太指望老天爷开眼劈死那些腌渍王八蛋了,就像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就会想起当年林关西的可憎笑脸,以及清水国女儿城紫衫男子的阴沉眼神,不知为何,他回忆最多的是那个阴暗陋巷里的邋遢劳动。

  就像一尊毫无生机气息的阴魂。

  久久不散。

  熙扶苏很庆幸,侥幸,甚至大呼痛快,自己能够当一次不甚起眼的落魄下人,六年众生牛马,才有了今日的他。

  出身名门却在腌臜染缸里摸爬滚打六年多的熙扶苏,靠自己学会了知进退,却并不意味着他会一味忍气吞声,或者盲目冲动。

  当年的仇跟债总会有人讨的。

  走一步看一步。

  是熙扶苏一直的信条,在涪陵山里练习撼龙庭亦如是。

  可当哥舒罔死在他眼前后,他如此告诫自己。

  他走不得一步错。

  跌倒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东山再起,哪怕他有个北唐文坛半个执牛耳的爹也是,因为他已然能够察觉到这个世道阴郁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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