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满山路,明月照翠微,哒哒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在这幽静的山谷里反射出响亮的清音。骑在马上的少年尘土满衣,远远的望见了前边乱冲过来的马车,大吃了一惊:“师父,你瞧,那拉车的马受惊了!”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勒住马,朝那正疾驰而来的马车望了一眼,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了两支飞镖来,朝那少年望了一眼:“之恒,师父让你先出手试试。”
马上的少年大声应了一句,接过师父手里的飞镖,凝神望了那两匹马一眼,扬起手来,飞镖便如流星赶月般,带着嗖嗖的风声朝马脖子射了过去。就见那两匹马歪了歪,继续往前跑,只是明显的不得力,跑了几步便往旁边一歪,长嘶几声跪倒在了地方,马车厢立刻往一边倾倒,刚刚好陷进了旁边的山沟,顷刻间便翻转了过来。
“不好!”马背上的中年男人飞身跃起,很快就扑到了山崖那边,幸好这山沟不深,马车厢还有一截露在了外边。
“车里有人吗?”那中年男子沉声问道,就听里边传来一个小女孩清亮的声音:“这里有三个人,请救救我们!”
听着这声音还挺中气十足,看来没什么问题,那中年男人放下心来,对赶过来的少年道:“之恒,你的身手有提高,能够将一匹马射杀了。”
“师父,我分明射杀了两匹马,怎么说我只杀了一匹?”被唤作“之恒”的少年很是不服气,嘟着嘴俯下身子去看那两匹马,瞧了瞧脖子上的伤口,他脸有些发红:“师父,徒儿学艺不精,幸亏师父暗地里出手。”
郑香盈在马车里被颠地七荤八素,亏得郑夫人与鲁妈妈舍命保护着自己才没有受什么伤,可是自己身边的郑夫人与鲁妈妈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在动弹,她心里十分惊慌,只盼望着外边那两人能帮忙将她们救出来,可没想到外边这两人竟然讨论起武艺来,不由得有几分烦躁,冲着车厢外大喊:“两位恩人,这车里还有三个人呢,能不能烦劳两位搭把手将我们弄出去再切磋武艺?这样呆在车厢里边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那中年男子听着郑香盈的话,哈哈一笑,弯腰说道:“小姑娘,你别着急,大叔这就来救你。”说罢将马车帘幕掀开,伸了一只手进去:“抓紧我的手。”
郑夫人躺在马车里,一动也不动,郑香盈有些害怕,她将郑夫人的手吃力的抬了起来,对着外边喊道:“大叔,我母亲好像已经失去知觉了,我举起她的手,劳烦你抓稳她,先将她就出去罢。”
那中年男子挑了挑眉,瞧着里边伸出的一双手,那双手枯瘦苍白,正无力的垂着,一看便知主人已经没了半分力气。手臂的下边有两只小小的手,看来是那说话的小姑娘将她母亲的手托出来的。“好个孝顺的姑娘。”那中年男子赞许了一声,抓住郑夫人的两只手将她从马车里拉了出来,交给旁边站着的徒弟:“之恒,你扶着些。”
杨之恒扶住了郑夫人,瞧见她双眼紧闭,额头那里不住的有鲜血滴了下来,不由得也有些心慌:“师父,这位夫人好像受伤很重。”
那中年男人没有搭理他,只是弯腰将鲁妈妈和郑香盈拉了出来,这才转过脸看了看郑夫人,伸手搭了一把脉,摇了摇头:“她撞到了头部,还受了内伤,我只能拿金创药替她止血,旁的事情都做不了,要快些去前边镇上找个大夫看看。”
鲁妈妈被山风一吹,立刻清醒过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抱住郑夫人便哭:“夫人,老奴无能,让你受苦了!”
郑香盈一把拉住鲁妈妈:“这位大叔正在给母亲上药,你别干扰了他!”
那中年人替郑夫人上了药,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郑香盈,见她虽然形色有些狼狈,可一双眸子依旧清澄如水,没有半丝儿慌乱,不由得大为奇怪,这十来岁的小女孩竟然有如此气度,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里的小姐。
“谢过大叔救命之恩!”郑香盈行了一个大礼:“若不是大叔,我们母女现在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你就不谢我了?你们拉车的两匹马受了惊吓,有一匹马是被我射死的。”杨之恒挤着过来指了那马脖子朝郑香盈叫:“可别忘记还有小爷我的功劳!”
郑香盈打量了一眼站在面前的杨之恒,见他大约十二三岁年纪,个子长得颇高,浓眉大眼,非常英武,身上穿了一件白衣,落了不少的灰尘,瞧着有些显得陈旧。“谢过小公子救命之恩。”若是放在旁的时候,郑香盈或许还会打趣杨之恒两句,可现在郑夫人都成了这模样,郑香盈只觉得心中焦躁,没有半分开玩笑的心思。
杨之恒见郑香盈神色焦急,也觉得自己自己表功不是时候,讪讪的笑了笑,退到了那中年人身边:“师父,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我们先将那马车弄出来,把你母亲送往前边镇上罢。”那中年人招呼了杨之恒一声,跳下那道山沟,师徒两人合力将马车推了出来,瞧瞧车子没有什么损伤,又将自己的两匹马套上,让鲁妈妈和郑香盈扶了郑夫人进了马车。
一甩鞭子,马车又平稳的朝前边驶去,中年人带着杨之恒坐在马车前边的隔板上与郑香盈说着闲话:“你们是哪里人氏,为何这么晚了还在赶路?”这么晚的时候还在赶路,肯定是有急事,可屋漏偏遭连夜雨,祸不单行的遇着了这桩事情。那中年人见郑香盈担忧的望着前边的山路,心里也有几分同情,
“我们是荥阳郑氏七房女眷,有急事正要赶往省府,路上突然遇险,幸得大叔援手,敢问大叔名讳?”郑香盈心有余悸,方才的那一幕不断的在眼前闪现,若是没有遇着他们两人,差一点便要命丧黄泉。
“何必这么客气,什么名讳不名讳的,人家都叫我焦大,你便叫我焦大叔罢。”焦大听到说是荥阳郑氏的女眷,眼睛眯了眯,但声音依旧如常:“遇着了什么急事,怎么这么晚还要赶路?晚上实在不是赶路的好时候。”
“我父亲去省府参加秋闱,不料却出了意外,族里来人报信,叫我母亲去省府接父亲回来。”郑香盈的双手冰冷,不住的在颤抖,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何方才那山上会突然滚落石块下来?这是巧合还是阴谋?
“福伯!”郑香盈惊叫了一声,忽然想到赶车的福伯:“大叔,我们家赶车的老仆,可能是被大石头砸中了……”她的声音有几分哽咽,福伯经常替她赶车去田庄,他是个开朗的老人,一边赶车一边还与讲故事给她听,现儿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别担心,到了前边镇上替你母亲寻间医馆,我再回头来寻你的车夫。”焦大安慰了她一句,用力抽了一鞭子,两匹马便飞快的拉着车跑了起来。杨之恒瞧着自己的坐骑跑得飞快,叹着气嘟囔道:“这么好的骏马,竟然用来拉车!”
到了前边镇上寻了家医馆,将大夫叫了醒来给郑夫人看诊,大夫说撞了头部,也不知道究竟会有没有危险,先让鲁妈妈去熬了一副药给她喝。郑香盈守在病榻旁边,见郑夫人的双眼紧闭就是不睁开,不由得心急如焚。
一灯如豆,照得房间里有些许温暖,身后传来脚步声,郑香盈回过头去,杨之恒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上有一种怜悯的神色,朝着郑香盈摇了摇头:“郑小姐,你家那个老仆人,已经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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