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乱世权臣 > 第五百五十一章 都统打县令

?    北方的天气历来要比南方凉的快,才刚入秋,只是两场秋雨,整个河北道的人,就披上了厚重的单衣,有怕冷的还穿上了袄子。

  

      今年的雨水正好,算得上风调雨顺,会做官的老爷们,稍微在折子上润色一下,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看起来就称得上政绩斐然,当然,也是不怕上面下来查的。

  

      一方面着实不算太夸张,另一方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家都明白,只要大家过得去,也不会真有人上蹿下跳博清名。毕竟前车之鉴。敢闹事的,司马大将军是不管的,但观察使大人会第一个把你干死。

  

      冀州城治下南岗县的县令老爷坐在轿子中,看着轿外金黄的稻田,凉风习习,想着往日的艰辛≯萬≯書≯吧,ww●w.w∞anshub♂a.co⊥m劳累,居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些年花了好几万两银子,今年总算能捞回大半了风调雨顺终归不是吹出来的,只要平安,他就能获得乡绅士族的大量“贡献”,赚个盆满钵满。

  

      县令老爷扶着昨晚因为在挂金楼过度使用的老腰,艰难的下了轿子。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大约是某类事情做得多了,似他们这类“上位者”,总觉得有实实在在的东西依靠,才能安心。

  

      县令老爷下轿,抬脚的时候却忘记了自己昨晚的战斗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以至于今天走路脚下发软

  

      “大人小心!”

  

      “戒备!戒备!”

  

      “混蛋!谁负责的治安!”

  

      一瞬间仪仗就乱了。

  

      目瞪口呆的乡绅们先是不知所措,后来争先恐后表示,一定要将本村的里正换了,顺便连一直跟他们作对的保甲也换了。

  

      “无妨无妨,本官只是因为因为那个咳咳!”

  

      “县令大人仁慈啊!县令大人如此勤政为一方长者,居然因为公务劳累过度,今日以病体巡视,我等铭感五内”

  

      “是啊!我等、我等愿为大人立碑,以记载大人事迹,留待后来者追忆!”

  

      “我县的黄公培,文采斐然,写实游记又严谨大方,窃以为由他捉刀,确为良策。”

  

      “不错,公培才学于县里也是闻名的。且那名匠公输慈乃是在下的至交好友,素来敬仰大人品德,想来若是为大人立碑记功德,我那多年不出山的老友当会欣然应允”

  

      一些人说着,便将话题自然而然的引到这方面来,那县令大人顺势一推,说道:“诸位!切记不可劳民伤财,切记切记”

  

      “大人仁慈啊!我等自愿为大人尽绵薄之力,谁知大人还如此谦虚惭愧惭愧。”

  

      “心系百姓,我等楷模!”

  

      “然而这等大事,我县二十年未有了,我等幸运,遇到了便不会放过。大人万勿多言,我等自愿筹钱,上面要是怪罪,便拿我等问罪好了!”

  

      “感念父母官怎地是有罪了?上头又岂会如此?”

  

      “咳咳,诸位,不过是假以言之,莫要争执”

  

      县令老爷大手一挥,说道:“本县不过是尽心尽力而已,耕耘这南岗县的每一寸土地,不能说事必躬亲,也要做到一丝一毫,都了如指掌,不然枉为父母官,何颜面对圣上隆恩?”

  

      此言一出,众乡绅又是一阵感慨不提。

  

      在远处的地头,十余名埋头收割的汉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拎着镰刀远远的看,一名肤色黝黑的男子忿忿然说道:“那头肥猪又在搞什么把戏!”

  

      旁边的人说道:“唐大哥,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自我吹捧罢了,搞搞面子。”

  

      “嘿!这肥猪上任四年,天灾人祸不断,今年是头一回难得的大年,他怎么能不高兴?搞不好你看着,会连唱七天大戏。”

  

      “又不是他死了老子,唱大戏作甚”

  

      “倒也是。不过这肥猪来这么多年,我听说,他孝敬上官怕是不止十万两雪花银子,今年可要借着这大收,好好赚一笔!”

  

      “这帮吸血鬼”

  

      “谁叫咱们是一穷二白的泥棍子。”

  

      “要不是那年水灾,老子家死了许多人,田地也不会被他们夺了去!”

  

      “嘘那边来人了,小声点。”

  

      “干活干活”

  

      等到巡视的人走远了,这帮人也没再抬头,仿佛就是这样割着,弯着腰,往前一步一挪。

  

      一队骑兵从田边奔驰而过,骑术精良的骑兵控制着战马,速度虽快,却在宽不过半丈的小路上鱼贯而过,没有踩到一棵粮食。

  

      县令大人远远的望着烟尘朝这边卷了过来,脸色阴沉,正要眉头一皱虎躯一震问话,却陡然看见了一面旗帜,猛然变色,随后不要命的后退,跳到田里站定,低头以待,极为恭敬。

  

      乡绅们不知何许人有这么大的排场,只是县令大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他们就是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又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做?反应过来,只是瞬间就齐齐在路两边站定,低着头不做声。

  

      割稻子的汉子抬了抬头,说道:“嘿,威风的紧”

  

      “大丈夫当如是。”

  

      “我们穿上那身皮,也能威风”

  

      “呸,放你的屁,你没那命”

  

      这场只在穷泥棍子之间的讨论,自然无人知晓,也不会如几百年前那场改变世界的话语一样——大丈夫生当如是,彼可取而代之——被记录在史册,让后世的统治者警醒:当朕的仪仗在前进时候,不许百姓抬头看。敢看的杀头,看了还敢议论的,更是要全家杀头。

  

      那队铠甲上面沾满了灰尘的骑兵,难掩疲惫,神色却坚定,以极快的速度,伴着极大的灰尘穿过之时,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落到路边一行人的身上。

  

      县令大人在心里送了口气。

  

      “死兵痞”落了满头满脸灰尘的县令大人轻声骂道。

  

      艰难的被扶到路上,县令大人喘了口气,心道怎么刚才一跃就跳了下去,此时上来却这般费劲。

  

      “好了,诸位,适才过去的是我北方军郭将军的定州精骑,如果没有猜错,应当是定州军三骑军之一的鹰骑军,呵,本县与那鹰骑军第三营的都统刘将军,去年曾于冀州大营碰过面,侥幸喝了杯水酒”

  

      “这番定州军来我冀州,必然是有大事要做,我等文官,别看与武官斗的厉害,却是分得清大小轻重,该为国事的,让一让又何妨?我这般做,他们日后想起,也会感激于我。倒也不是为了他们的感激。还不那句老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为陛下做事,在这河北道,不还都是为了大将军?”

  

      这一番话,又引得众乡绅一阵佩服。也不只是那句“侥幸喝了杯水酒”还是那句“都是为了大将军”,给县令大人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此时再受到恭维,并没有谦虚,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捻着本已不多的鼠须,悠然而笑,颇有上位者风范。

  

      “咦?那些人停下来了。”

  

      “哦,似乎在指着这边?”

  

      “有人过来了。”

  

      一时间,似乎县令大人之前所说的话,都一一印证了。

  

      他认识鹰骑军第三营的都统——那就是将军了,虽然只是最低等的裨将,他们文官与武将是闹得僵,但恩怨分明,算得上君子之争,这不这边退让了一下,那边就会立即过来道谢?

  

      于是有人轻声说道:“司马大将军御下,我是极佩服的,这天下有几人能及?”

  

      “县令大人能够舍小利为大义,我等更应该效仿之”

  

      “确实不假。”

  

      那名单独出来的骑兵缓缓过来,县令大人原本有些踌躇的心,便越来越安定,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鹰骑军第三营都统,刘善长。

  

      此人是北方军的一员猛将。

  

      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县令大人越发的自得了。

  

      他是记得我的。

  

      “你是谁?”

  

      “我、呃本县是南岗县县令,曾与将军大人在冀”

  

      “你在此作甚?”

  

      “本县呃、将军本县来此巡视,查探庄稼长势。”

  

      “既然如此,那还是个好官了?”

  

      “啊?过奖”

  

      “我想起来了,去年在冀州大营,与冀州刺史韩大人同行的,可是你么?”

  

      “正是在本县。”

  

      “哦,原来是您老人家呐。”

  

      县令大人额头上的汗水一瞬间风干,前几句对话引发的尴尬与忐忑瞬间消失。于是他挺直了腰杆,笑着说道:“不错,正是本县。只因本县今年大收,百姓富足”

  

      “啪!”回答他的是一记马鞭。

  

      县令大人当即嚎叫不止,血水顺着脸上的肥肉都落在地,只是乡绅们愕然的瞬间,便满脸满身都是血迹。

  

      “啊你居然敢啊!”

  

      又是一鞭。

  

      “呸!狗、日、的,老子加急跑了两百里,一棵庄稼都不敢踩坏,你们这群王八蛋,居然敢堂而皇之的站在庄稼地里”

  

      “似你这样的腌臜人,怎敢自称本县,你可知你们县已经饿死了多少人?还特么的大收,还特么的富足,老子抽不死你是因为有紧急军情要向刺史大人汇报”

  

      “南岗县县令是吧?老子记住你了!呸!卖屁股的东西,去年在冀州大营就看你不爽了,什么几把玩意儿,一个男人唱红妆,还特么对老子抛媚眼,恨不得当时就砍了你个阉人”

  

      “今天两鞭子只是个教训,莫叫我日后看见你”

  

      刘善长骂骂咧咧的打马去了,随后骑兵旋风一般的消失在视线尽头。

  

      那边割稻子的汉子,坐在田里,小心的看着这一切,听着县令大人凄厉的惨叫与怒骂,面面相觑。

  

      刘善长是不懂男人唱红妆,为一件一多么风雅的事情,他只知道,那个唱女人呛的死胖子,碰了他一下手指,他恶心的一晚上都在洗手。

  

      这一天,一个骑兵营的都统打了一个县令,只是件小事,而后的一切,随着刘善长的一封信,整个河北郡都陷入了暗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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