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师兄用二里人杀手的短、枪,将一名二里人杀手钉死在树上,剩下的三人齐齐咽口水。
大师兄身上有点点血迹,尽管在火光之下并不显眼,但三名以杀人为生的杀手,怎么可能看不见?
不止杀了一个人很可能今晚的这支小队,如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哦,还有两条没有了主人的狗。
大师兄为谢神策把脉,王解花在一旁打下手,眼角却一直留意着三个杀手。
“放心吧,他们跑不了的。”
大师兄言辞温和。于是王解花心下大定。
她的出现打断了谢神策准备拼死一搏的念头,于是两人只能等死。如果不是大师兄来得及时,谢神策之前拖延的够久,他们夫妻两早死了。
二里人杀手苦笑道:“大先生这不是欺负人么?”
大师兄将晕死过去的谢神策手臂接上,然后示意王解花走远些。
王解花将谢神策抱到大树上靠住,然后将自己身上的袄子脱下来给谢神策披上。
“你们欺负我小师弟,自然不可饶恕。”
大师兄站起身来说道:“如果我来迟三五息,此时见到的恐怕就只有两句尸体了。”
“生死有命,大先生为什么要将这笔算在我们头上呢?我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大师兄正色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不与之,巧取豪夺便是逆天行事。莫说你们是贪图富贵,就是真的如你们所说奉命行事,那也不行。要杀我师弟,便要过我这一关。”
三名二里人苦笑,相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联手而上,品字形将大师兄围在当中,疯狂进攻,出手尽是杀招。
大师兄赤手空拳,怡然不惧,好似走在琅琊山上自家的稻田间,五指微微张开,迎着夜风而走,竟让人以为他是在旭日东升的清晨轻抚稻穗。
王解花知道那是错觉,然而接下来的现实让她有些无法接受,以为真的是错觉。
后发先至的一拳将一名二里人杀手的心脏击碎,随即赶一步蝉将那人抓住,随手向后甩去,挡住了刺向后背的一枪。将短、枪从死人紧紧握住的手中抽出,大师兄以枪作棍,就像多少年前揍谢神策一样,抬手,然后落下,将另一名跃起至空中的二里人杀手击落到地上,一脚踢出老远。
这时第三支短、枪才堪堪触及大师兄的衣衫。
鹞子大翻身。
大师兄将那杆枪与持枪的手一道,裹在了自己的衣服之中。随即一掌拍下。
二里人杀手七窍流血死于非命。
至于那名被踢出老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杀手,大师兄看了看,脚尖挑起短、枪,甩手掷出去,便如谢神策扎半山腰的湖鱼一样,将那杀手扎死在地上。
王解花看的胆战心惊。
她知道大师兄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让谢神策险些死去的四名二里人杀手,便在大师兄抬手间死的干干净净。
两猎犬呜咽着,大师兄吹了个口哨,它们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王解花目瞪口呆。这凶恶的畜生果然是欺软怕硬!
大师兄看着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的王解花,将谢神策身上披着的袄子取下递给她说道:“穿着吧,我的给他披。”
王解花刚要拒绝,似乎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的大师兄笑着说道:“你的袄子小了。我的正好。”
王解花屈膝福了一福,然后取过了火把,在前面照亮。
大师兄背着昏迷的谢神策,说道:“不要去那个集镇,那里死了很多人此后的路更加艰难,但只要能再坚持一百里,西北军的铁骑便会赶到,那时候就没事了。”
王解花点头,将内心的震惊与恐惧压下,一言不发举着火把继续带路。
连大师兄都说艰难的路,那就必然是难于上青天。
似乎是为了验证大师兄能够料事如神一般,走了不到三里路,三名身佝偻着身体的人,挡在了前面的路上。
准确的说,他们此时并不是面对大师兄与王解花拦路,而是背对。有人向着他们杀了过来。
五名镖师骑马冲了过来,王解花认出了他们就是自己雇佣的镖师,而那五个人,正是其中杀气最重的五个人。
五个人杀了过来,三名太监在原地不动。
相撞相错的一瞬间,三个太监跃起,马儿嘶鸣间,便有三名镖师落马而死。
剩下两名镖师的战马悲鸣,跑不了多远便倒地而死。如果不是骑术精良,只这一下,两个镖师便要被马儿压断手脚。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们他跌的头破血流。
三名太监此时终于看了过来,不过不是地上的两个镖师,而是大师兄与王解花。
两名镖师认出了王解花,说道:“在东家与夫人离开之后,我们压力顿减,大当家指挥我等突围,却不想撞到了这三个人,一场恶战,大当家战死,十来个人便只剩下我等五人。我等不甘心,便要报仇,追及此地却不想”
大师兄将谢神策交到两人手中,说道:“小心看护我家师弟。”
“哎、哎!那三个人很厉害,你不要送死”
“快回来,我们赶紧逃!”
大师兄不管两名镖师的提醒呼喊,径直走向了三名太监。
年轻太监扬起下巴说道:“大先生重出江湖?”
大师兄没有理会他。
年轻太监狂傲,但被大师兄无视之后,竟然没有立时愤怒,反而是正常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仿佛是大师兄不搭理他,他压根儿不觉得这是羞耻。
中年太监说道:“大先生不能出手的。你出手,便打破了平衡,从此你面临的将是无休止的追杀,任何与你接触过的人,都将遭遇厄运。”
大师兄浑不在意的说道:“你们要杀死我家师弟,所以你来多少,我杀过少。”
“大先生当真信心十足!”
“不。”大师兄摇头说道:“有一点我没有信心。”
“哪一点?”
“田启的杀手究竟够不够我杀。”
“额放肆!”
大师兄不接话,一手后背,一手微微前伸。
这是一个“请”的姿势。
请你出手。
然后让我杀死你。
大师兄此招不是正常路子。用的是谢神策说的什么春的招式——名字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这种据说是女子打的拳,练到境界,能于方寸之间起惊雷。
这个招式三个太监没见过,但能明白大师兄的意思。于是三人的眼神寒了下来。
此时在他们看来,大师兄已经不是那个让人敬佩的大先生了。他就这样站着,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做着请的姿势,邀请他们过去送死。
这才是真正的羞辱。
他们以为这比谢神策被踩在地上等死还要羞耻一百倍。
年轻太监愤怒了。他是敬佩大先生的,大先生尽可以不理会他,当他不存在,但是不能用这种方式侮辱他。
于是他准备出手。
第一步跨出,便有风起。
然而没等他更为凌厉的第二步跨出,便被中年太监拉住了。
年轻太监于是更加愤怒。
“不要拦我!”
“我们走。”
中年太监与老年太监率先向大师兄行礼,然后淡然离开,洒脱的走了三步之后,便如离弦利箭一般逃窜,眨眼间消失无踪。
年轻太监不相信他们就这样无耻的把自己仍在这里英勇殿后,于是用力揉了揉眼睛。
“大先生我”
眼前一黑,年轻太监拼命架起双手护在胸前,只听得咔喳一声,年轻太监便飞了出去。
双手小臂骨头尽碎。
年轻太监怪叫,像是受伤的公猿。一落地便脚下轻点,也飞一般的逃走了。
大师兄转身,然后从两名吓得浑身僵硬的镖师手中接过谢神策,道了声谢,重新背在了身上。
两名镖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主动拿过火把,将地上的刀剑捡起,然后怯生生的像小媳妇一样跑过来。
猛然间,王解花伸手,将寒犽匕首刺进了一名镖师的后心。另一名刀子刚探出手的镖师被大师兄一个漂亮的后踢踢在了下巴上,面骨尽碎,红的白的飞溅。
“呼呼”王解花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没发现这两个镖师其实是卧底,是大师兄告诉他的。
“他们就算是被威胁的,但是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啊,为什么还要这样”
大师兄解释道:“不是被威胁,是见钱眼开。”
二里人的卧底被皇宫中的太监所杀,可能只是一场报复。
——毕竟二里人不守规矩在前,破坏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但不巧的是,他们在杀人的时候遇到了大师兄,然后被迫退走,将两个二里人的卧底留给了大师兄与王解花。
本以为这两个卧底会有一些收获,但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被大师兄看穿了。
大师兄既然能够杀死前来捣乱的二里人杀手,自然是目睹了二里人“自导自演”的那一幕,亲眼所见五个镖师杀死了总镖头然后装模作样的演戏,之后是一场狗咬狗。
所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两个镖师是坏人?
于是大师兄告诉了王解花,一人一个,将他们杀死了。
精心策划与弄巧成拙搅在一起,除了谢神策因祸得福没有死掉,无论是太监还是二里人,都损失惨重。
事实又给这群功夫脑子都极为出众的杀人机器上了一课。
那就是在有绝对把握的时候,要一刻不耽误的将敌人杀死。否则不出意外则已,一出意外,死的就是自己。
技艺与智商都够了,偏偏情商让人可怜。造物者果然是公平的。
连续走两个时辰,到了子时,大师兄找到一处避风地,生了一堆火,说道:“睡一会吧。”
王解花倔强的摇头。
大师兄笑道:“你要是不睡,师弟醒来看见你憔悴,即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不怪,我都是愧疚的。”
王解花于是搂着谢神策胳膊,很快沉沉睡去。
大师兄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嘴角温柔。
你即便是杀死了我的孩子,让我固步自封二十年,但那又如何?
大师兄将身上的袍子又脱下一件,盖在了两个人身上,闭目打坐。
良久,大师兄吐出长长的一口气然后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柴灰。
“出来吧。”
大师兄对着一处阴暗说道。
小王表情呆滞的走了出来。
大师兄有一瞬间的错愕。
“我见过你?”
小王点头,说道:“是的,在淮扬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妹妹还好么?”
小王微笑,他不认为在大师兄面前,隐瞒能起到什么作用,于是大大方方承认。
小王微微鞠躬说道:“承蒙大先生关心,舍妹一切安好。”
大师兄微微皱眉,说道:“然而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你不是”
“死了么?”小王说道:“大先生是这个意思吧?”
大师兄不置可否。
“然而我师弟与弟妹当年就了你们兄妹,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小王摇头,说道:“大先生错了。我要杀的,从来只有谢神策。四小姐我是感恩的,怎么会杀死她?”
“未见有如此感恩者。”
“那你现在见到了。”
大师兄摇头,说道:“你等了这么久,就是要等我调息完毕,虽说你一言一行都是畜生行径,但这一点倒是有些君子之风。”
小王说道:“当得大先生一句君子,哪怕是讽刺,也算我的福气。我等大先生调息,也只是因为大先生您真的需要调息。再说,我等您,就是您不在理,我占着理,所以直,所以壮,所以气势盛。”
“而大先生一而再再而三,心境气力怎么还能保持完整?如此一来,我便有三分胜算了。”
大师兄笑了笑,说道:“请。”
还是咏春的起势。
实力极强且配合精妙的两组二里人杀手,即便他接连势如破竹,看起来胜的极为轻松,实际上则不然,他也受了些伤。
只不过那些伤于他而言简直是可有可无,就是再来两组那样的杀手,他也能在数息之间尽破之。
高手之间的战斗,从来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简单的一个肌肉撕扯,便有可能使反应慢上肉眼不可见的一拍,而这一拍,就有可能要命。在小王这样的强者而言,那因为大师兄受伤多出来的百分之一的胜机,很可能意味着百分百的机会。
所以大师兄说小王等他调息,算得上君子。
小王要挑战他,又耐心的等他调息完毕,虽然占了理,贪了点小便宜,但大师兄完全能够理解。所以他平静的接受了挑战。
谢神策在这时慢悠悠的醒过来了。王解花被他一动,立时惊醒。
“真的是大师兄?”
“是大师兄,大师兄救了我们。”
“嘿嘿!我就说师兄会来的。”
不等王解花回答,谢神策问道:“那四个贱人死了?”
“死了。后来来了三个太监,被大师兄吓跑了。再后来有两个卧底的镖师,被识破然后也死了。”
“哦这又是谁?”
“我不知道。”
“唔好像是去年那一次的杀手。”
“”
“大师兄!把他打趴!看他有没有卵蛋!”
谢神策大声喊道。
王解花:“”
大师兄笑道:“小师弟,你这么喊,会把敌人都招过来的。”
谢神策立即闭嘴。
小王看着谢神策,越发的鄙视。
人品差到极点,毫无骨气,实力又弱的可怜,不久前被人踩在脚下还羞辱此时还有脸狐假虎威嚣张,实在是恶心小人。
大师兄再次说道:“请。”
小王从背后拿出短、枪,然后从大腿侧抽出另一枚枪头装上,抱枪行礼,然后后撤一步,整个人便如豹子一般,窜了过来。
好快!
谢神策眉头一跳。
小王快到了极致,大师兄却仿佛慢到了极致。
一快一慢,两人就像预先设计好了动作表演一般,谁也碰不到谁的衣角,谁也不能接触到谁的手脚。
谢神策看着表演的无懈可击的两人,表情凝重。
大师兄近乎道的技艺,像极了他知道的一种武功。
太极。
他是跟大师兄说过有关以快打慢、以柔制刚的道理,但那种理论层次的东西,作为一个从未来走过来的人,说有什么难的?难的是精髓。
所谓画虎容易难画骨,画龙最是点睛难,四两拨千斤的精气神之所在,不是谢神策简单几句残缺不全的话能够解释的了的。
大师兄圆满了。
终于,如同唱戏一般的两个人黏在了一起。
小王的拳打在了空处,大师兄带着小王画圆,在某一个节点,突然发力,将小王丢了出去。
小王似是轻飘飘的飘了出去。
“轰”一声,小王背后碗口粗的树被撞断。
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小王张口欲言。然而还未开口,便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那血中隐隐有着乌黑之色。
“大先生好厉害的功夫。”
大师兄微笑道:“这套拳法,来源于小师弟。”
小王闭口不言,看向谢神策的眼神虽然有些改变,但依旧是鄙视居多。
谢神策看着小王,有些郁闷。
老子惹你了?老子什么时候惹你了?泡了你妹还是怎地?
“大先生有缘再见。”
小王强行压住胸口的胀痛,几个起落,消失在树林间。
谢神策放声大笑。
大师兄投过来责备的眼神。
谢神策连忙止住笑声,缩了缩脖子说道:“恭喜师兄大圆满。”
大师兄笑道:“还是师弟你的功劳。出去走一走,见着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事,不一样的风景,有了不一样的感悟,于是就自然通达无碍。”
谢神策羡慕不已,嘿嘿的笑道:“回头教我吧。”
大师兄点了点头。
(PS:什么情况,收藏变动这么大让我一上一下的
默哀天津,为死者肃敬,为生者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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