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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月二十九这一天,陆续的又有一批嫁妆来到了晋都。
王御史是一个正直的人,虽然在朝堂上是死不要脸的老顽固,但在个人生活中也是好面子的,然而这一回,却是被结结实实的被自家人“羞辱”了一把。
没辙,最后还是王御史火速让儿子租了幢宅子,才放下了许多的嫁妆。看着着一车车的物品被运到了宅子里,王御史心下很是郁闷:家族是搬了多少东西过来?想当初老三媳妇嫁到淮扬道,带去的除了书就是刀剑,哪里有这么大的排场?
当然,除了王御史,晋都惊讶奇怪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一天的嫁妆规模可是比前一天要大得多了,看那朱漆锦盖的大箱子,看那俊秀漂亮的胭脂马,看那百余对粉雕玉琢的丫头小厮......晋都人羡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太欺负人了!昨天是提督大人的未婚妻进城,今天又是谁?竟然比王家的排场还要大?大晋居然还有比王家更有钱的人?还有天理么?
晋都人的沸腾从明德门一路到德献门,从车队早晨车队进城一直到下午上工。直到有人看见了车队是跟着王御史的儿子一起进了一家宅子之后,才有确切的消息穿了出来。
“居然还是王家的!”
“又是王家?王家嫁了两个女儿过来?”
“不会吧,只听说过一个嫁给提督大人的啊,还有谁?”
“你们两个蠢货,今天来得一班跟昨天进城的都是一家!”
“什么?”
“都是陪给提督大人的?”
“都是的!两个穷鬼,不知道大户人家的排场,说什么嫁两个女儿的笑话,真真是丢人现眼!”
“哎哎呀,我们也是不知道嘛。”
“这不是多亏了大哥我们才知道么,这碗酒小弟请了!”
“你请?哦哈哈,既然这样,那下次可不能这样没见识了。”
“一定一定!”
......
“听说陪了八十八株珊瑚啊!每株都有二尺高!”
“这都不算什么,听说光是拇指大的珍珠,就是满满三大箱子呢!我家表兄是在御史府做记录的,他是亲眼所见的!”
“嗨!这都不是最厉害的!我听说啊,那银票,上千两一张的,就装满了五大箱子!你们猜猜那得多少钱!”
“我呸!王家陪嫁会直接陪银票?不怕掉了身价!你个土鳖,尽瞎扯......”
这样对话,在晋都坊间各处都在流传着,于是一天之内,淮扬道王家嫁女儿陪了多少多少珍惜玩意儿就成了晋都百姓唯一关心的事情了。
而在谢神策与王解花大婚之后,晋都就有人提出了婚事从简这一说,立即得到了拥护,然后风靡整个大晋。这无疑是给了许多人家一个台阶——毕竟这年头,女儿比儿子多,陪嫁的多与少实在是每家每户都头疼的事情。于是有人便开始歌颂那位首倡者,然后便有许多人开始津津乐道此事。然而这样的做法也得到了一些人的反对,他们反对的理由很直接——你就是没王家有钱陪不起才故作的清高。之后两方人竟然分成了两派,展开了长期的“斗争”。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晋都人的这些话,自然是有缇骑报于谢神策知道了,缇骑司监听天下,晋都自然是重中之重,民间舆论便是其中重要的一个方面。不过谢神策却没时间理会晋都居民的议论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影响,他这两天帮着跟晋帝汇报工作。
七月三十一这天,谢神策照旧来到了御书房,觐见了晋帝。
谈了一些讲武堂的事情,晋帝将话题转移到了谢神策身上。
“你成婚在即,还在忙这些事情......总之朕心中有愧的,凤之啊,辛苦你了。”
谢神策赶忙道:“陛下说哪里话,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晋帝呵呵一笑,然后说道:“八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对了,你大伯还未回来吧?”
“大伯还在运城,根据缇骑的报告,最近秦人的动作比较频繁,与我西军有不少的小摩擦。但总体还是能应对。”
聊了一点轻松的话题来冲开气氛,之后的谈话倒也不是显得有多凝重了。
“淮扬道的粮食已经到了上蔡,朝廷拨发的物资也已经到了运城,包括军械等在内的补给都不是问题。洛阳府兵的战力在西线以及西北都不是十分的突出,但好在西北的战事将要结束了,届时可以抽调一部分西北军南下支援。”
谢神策笑道:“这自然是陛下洪福齐天了。鲜卑贺楼部的扰关只是照例而已,并不能对我大晋造成实质上的影响,不过是借机劫掠一番罢了。除了贺楼部背后的王庭需要提防,其他的都不能引起西北军的真正的重视。不过这一次拓跋部并没有趁火打劫倒是有些出乎臣的意料了。”
“这也是朕为之疑惑的地方。然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拓跋部没有插手,对于我大晋而言,总归是一件好事。”
谢神策点头称是。
拓跋部当然不会南下了,都不清楚状况怎么敢随便出兵......谢神策一面应着晋帝的话,一面在心里这样想到。
只是贺楼部南下叩关,没有其他鲜卑部族参与,自然是谢神策与贺楼部的默契。
虽然时态看起来很严重,西北军传回来的战报显示西北军损失颇重,但是谢神策自然知道,两方“交战”至今,不过是死了二十多个人而已。
是的,在姜起与贺楼氏的精妙配合下,双方激战了一月有余,才死了二十多个人。而且这二十多人,还是因为天气太热病死的。
至于大晋西线与秦人的对峙,此时无论是谢神策还是晋帝,都基本上胸有成竹了。主战场必然是在潼关与运城的这段地域内,这也已经是朝堂上的统一意见了。
当初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从湖北道做一些动作以减轻山西道的压力,但是最后还是被晋帝否决了。原因是从湖北道入秦,地形上与行军不利,不仅是因为秦岭、伏牛山、大巴山的阻挡,而且因为湖北道的军力有限,对秦人起不到实质性的压迫作用,反倒是徒增钱粮开支。
最终,二人的话题还是回到了讲武堂上来。
“陛下,恕臣直言,即便是此次讲武堂能在明面上得到通过,但是在推行的时候肯定还会遇到更多琐碎的问题。届时才是真正考验我大晋世族的时候。”
“凤之所言不错。讲武堂的推行,乃是大势所趋,无论是朕还是黎民百姓,都是对其抱有极大地期望,无可阻挡。郑克明只是自以为是的出头鸟而已,真正的深藏不漏的一些家族,也还在观望。朕是不会掉以轻心的......好了,今天说了这么多,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大婚在即,朕准你半个月不用理会缇骑司的事务,安心成亲。”
谢神策大喜道:“谢陛下!”
......
向晋帝报告了一些事情,讲武堂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阳泉那边,张叔夜自然会安排,三蹦子以及缇骑必然会将谢神策之后传回去的一切事务与需要安排的妥妥当当,这一点谢神策不用担心。至于山东道,有了山东马匪的帮助,魏燎那边晋帝也早已传下了旨意,李图是老太傅的门生,当会竭尽全力,想必过不久山东道的捷报也能传来。还有关陇一地,以陈华为首的关陇集团在最后关头倒向了晋帝,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齐王在关陇,也必能将一切都处理好。
加上淮扬道那边迫使南宋撤销了关于削减岁币的行程,南宋使节已经在河北道磨磨蹭蹭一个月了都还没到南阳。大晋前段时间的风雪交加总算是暂时挺过去了。
走出宫门的时候,谢神策心情大好,大步的走着,上了车,谢神策回到了威侯府。
在威侯府的偏门,谢神策看到了一辆小小的马车,马车旁边有一个车夫和一个绿裙的小丫头,看着装倒是婢女。
走近了,谢神策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婢女是王解花的贴身婢女,也就是谢神策那天偷看王解花时候叫醒的小丫头。
那小婢女远远看到了一辆黑色马车过来了,旁边还有几骑黑甲骑兵护送,心知是自己家姑爷回来了,于是捏着衣角踮起了脚尖扬着下巴朝这边看了过来。
谢神策发现了小婢女的紧张,于是在临近了的时候掀开了马车的窗子,率先开口道:“这不是......小姑娘怎么称呼?那天忘了问你名字的。你是才跟你家小姐没多久的吧?原来的小草儿与小萍儿,看来应该是嫁人了吧?哦,你来是有什么事情?”
小鱼儿红了脸,姑爷如此好说话,一点也不像他们嘴里说的“小屠夫”之类的恐怖啊,倒像是......自己家的哥哥一般。
虽然心里的紧张淡去了不少,但是小鱼儿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一丝紧张。毕竟离晋都越来越近,就是她一个小婢女也是知道,自家姑爷在晋都的“可怕”。
“我、小婢叫小鱼儿,姑爷,叫我小鱼儿就好。草儿姐姐与萍儿姐姐是去年嫁人的,小婢跟小叶儿是今年才跟小姐的。小婢此来,是、是来送小姐给姑爷的一封信的。”
说着,小鱼儿双手递上了一封薄薄的书信。
“怎么不进去坐坐?外面的日头可是晒人的紧呢。走,跟我的马车进去吧?”
谢神策接过信,没有急着拆开,只是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便对小鱼儿笑着说道。
小鱼儿涨红了脸,误以为是谢神策邀请她上缇骑司的马车,男女有别尊卑有序,这怎么可以呢?于是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姑爷,我、小婢还有事,小婢这就回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的跑开了。
谢神策看着小马车离去,笑着摇了摇头,拉上了窗子拆开了信封。
王解花的信并没有说什么大事,只是说了一些小女儿家的碎碎事,无外乎是表达了一些自己的紧张、担忧、还有虽然不体现在文字间,但是谢神策能感觉得到的忧伤。
谢神策很快的回了一封信,说了很多宽慰的话,还让她回忆一下大姐二姐出嫁的情形放松心情,然后着谢老三以商量婚礼间细节的由头,亲自送去了御史府。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谢老三带回了一封信,王解花给谢神策又写了一封回信。
这一回,王解花没有说什么烦恼之类的,而是直接将话题转到了几个姐姐身上。
当然,大姐二姐都是随口一提,重点是三姐——王青盐。
谢神策在看到小狐狸精几个字后脑袋轰的一声就炸了。这件事要是不处理好,以后在王解花手上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于是谢神策花了很长时间,逐字逐句的斟酌了好久,终于写出一篇算是比较满意的解释信。
左看右看,谢神策最终还是觉得不能满意,看着门外的天光星星,谢神策突然起身,换上了一声深蓝色的紧身衣。
“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在谢神策准备出门的时候,被彩衣发现了。
谢神策有些尴尬,于是说道:“出去溜达溜达。”
彩衣自然是不信的,于是有些警惕的说道:“少爷你大婚在即,可不准去那些烟花巷子......虽然我听说有的世族子弟在成亲之前会进出一些......那种地方,但是少爷你不能去的。”
谢神策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什么叫少爷我不能去?他们去得少爷我就去不得?何况少爷我去那种地方,还要换衣服么?再说了,我又不是去那种近地方,难道御史府是勾栏院子么?
“少爷我是有大事在身的人,你管我去哪儿。缇骑司的公务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不成?有人来找就说本少爷睡了,谁都不见!”
说完,不理会彩衣,谢神策便摔门出去了。
彩衣看着谢神策潇洒的摔门而出,眼中尽是狐疑。
难不成是去找林家小姐了?难道自己私自截下来的林家小姐的信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彩衣赶忙跑回自己的房间,找出了那封压在箱子底的书信。
唔......还好,少爷没有发现。林家小姐这个小贱人,居然在少爷婚前公然勾引少爷,说是邀少爷明天到西城郊一晤,为少爷庆祝......哼哼,什么庆祝,分明是在暗中勾引少爷,想要破坏少爷大婚的!
身为谢神策贴身小婢女的彩衣在七月三十一这天晚上窝在小竹床上搂着抱枕捏着一封信胡思乱想着。
而此时的谢神策,已经秘密的潜到了王御史的府上,小心的避开了王御史家中养的狗,又翻过了四道墙,轻轻的避开了王家的几个巡夜的家丁,然后根据谢老三的口述,谢神策来到了王解花暂时居住的小楼下。
已经将近二更,御史府中的人基本上都睡了,这栋小楼更是黑灯瞎火,谢神策根本不知道王解花住在哪一间。
虽然不知道王解花的具体位置,谢神策还是一阵兴奋:刺激,真刺激,有种偷.情的感觉哦。
呸呸呸,谢神策轻轻的掌了几下嘴,心里骂道:什么偷情,只是婚前见见妻子罢了。虽然婚前夫妻双方见面是不和规矩的,会有不吉利,但是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谢神策也不管那么多了。
小心翼翼的挑开了门栓,谢神策闪身进了小楼,然后掩门,凭借着对王解花气味的熟悉,谢神策逐一排查之后,锁定了王解花的房间。
王解花因为听谢神策说过茉莉象征爱情之后,便对其尤为青睐了,沐浴用的都是茉.莉花制的胰子。此时正是茉.莉花开的时节,这栋小楼周围都没有茉.莉花,因此谢神策很轻松的就找到了。
轻轻的将窗户纸捅破开了窗子,谢神策灵巧的翻了进去,然后吹起了一支火折子,摸到了床边,看到了熟睡的王解花。
谢神策上前,然后准备拍醒王解花。
“别动,不然杀了你。”
微微朝里的王解花发出了冷清的声音。
谢神策这才发现,有一只小弩不知何时从薄薄的被子里伸了出来,正对着谢神策,那小弩的箭簇在火折子的微光下闪着幽蓝的光芒。
嘶,有毒......谢神策吓了一身的冷汗。
“......花花,是我。”
王解花身子一震,然后睁眼,便看到了还伸着手一脸苦笑的谢神策。
收了弩,王解花握住了谢神策的手说道:“二哥哥怎么过来了?婚前见面不吉利的。”
谢神策听着王解花略带埋怨的口气,连忙换上了一副眉开眼笑的面孔,然后收了火折子说道:“这不是怕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么......”
“我能有什么想不开?还是说,你确实是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
“绝对没有!”谢神策当即竖起了三根手指说道:“我来只是要看看你睡得可还香,情绪可还稳定的。绝对没有别的事情。”
随即谢神策又加了一句“我发誓”,因为黑暗中王解花根本看不到的举起三根手指的样子。
“所以,为了安抚我的情绪,你是一定要说些什么的了?既然如此,你跟王青盐之间的事情,你说,我听着。”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我没以为你们有什么啊,不是我想的那样,难道是真有什么?”
“额......确实没什么。”
.......
然后二人陷入了沉默。
许久,王解花才开口说道:“二哥哥,我爷爷他......”
谢神策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老尚书他出了什么事?”
“没事。”王解花笑着说道:“没什么的,只是很想他。”
“既然这样,那我们成亲之后可以回淮扬道探亲啊。”
“嗯,你说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
......
(PS:终于要成亲了。顺便说一句,我是花花党,很铁的那种。今晚就一章啦。茉,莉花居然沾了巍巍天朝的和谐之光,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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