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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缇骑司不会接收?
原因很简单,人家缇骑司很忙的,外要搜集各国情报,内要监察百官,区区杀人案,还不如抓个大贪腐来的过瘾,谁会傻比比的去淌你杀人案的浑水。没工夫,也没兴趣。
然而最大的结症还在于,缇骑司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京都府认为没人能在缇骑的眼皮子下面杀人,那缇骑出面调查此事,不就是承认真的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了?有人能在缇骑的老巢抽缇骑的脸,那缇骑还要不要脸了?万一查不出来怎么办?那缇骑司还有没有脸了?
所以缇骑一定不会同意他一个“小小的”京都府尹的请求。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官场比江湖还要复杂。因为除了利益,还有很多人在意一些在他们看来比利益更重要的东西,比如,面子。
杨三枣又想起了纵马长街的谢神威。如果是谢家提出让缇骑插手的话,缇骑大概就真的会插手吧。归根结底,还是他,杨三枣,不够分量,不够让缇骑放下面子的分量。
这些高门世族整天就知道争权夺利,脏活累活都是我们这些老实人干的,这就算了,我们为你们创造美好斗争环境的同时,你们还无时无刻的想把我们也拖进你们的那道深渊,稍不注意就会成为你们的牺牲品。
还让不让人活了......杨三枣大人在心里无力的哀叹。
张府丞此时也沉默了。其实他们自从厌倦了京都府以来,就时时刻刻的在想办法出去。然而各种方法都用尽了,也没有半点作用。
用钱开路?没人收,收了也没人办事。
用考评迁官?该死的吏部总是给五十九分从不让及格。
装死自污?皇帝不允许。
结党?这个就不说了,敢做你就准备去死吧。
所以说,这两位此时看到了一个天大的希望在眼前,却像捞月的的猴子,急的抓耳捞腮无计可施。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衙役进来了,他带来了一个人。
那人是一个泼皮,他说他目睹了杀人案的经过。
杨府尹和张府丞的世界顿时亮起了一道光。
杨三枣与张良立即让衙役将来人带了上来。
只不过两人一见那泼皮立即就生出一股失望来,眼前这人,稀疏头发三角眼,塌鼻鼠须尖下巴,说是泼皮都抬举了他。起于微末的张府丞第一眼就觉得这厮准是冲着巨额赏金来的。
来人见了京都府尹这等大人物,自然是惶恐的,而他越是惶恐,杨三枣就越是觉得这厮底气不足,不禁心里怒气更盛,大喝一声:“阶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将你所知尽数报于本府!若有不实,大刑伺候!”
颇有些包黑炭的威风。
杨府尹在晋都上层虽然饱受窝囊气,但任京都府尹五年来还是办成了不少实事的,不然皇帝再看重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扶他做了这么久,因此杨大人在晋都民间还是有着很好的声誉以及威望的。
果然这一喝,泼皮吓得两股战战,忙不迭的磕头恕罪,惴惴不安道:“草民乃是京都府人氏,姓苟名三,人称三蹦子,家父苟大良......”
“混账!府尹大人命你将昨夜所见所闻报上来,谁让你自报家门了!”张府丞断喝道。
这三蹦子立马就是一禁,差点没吓出尿来,心里极为委屈:不就是府尹大人让我报上名来的么,我不正报着么。赶紧整了整思路在嗫嗫道:“小人,小人,昨夜因帮东家讨了些债息,得了赏钱,就贪了几杯,不想就在东民巷臭水沟里醉倒了,昏睡了过去,约莫......二更的时候,被一阵噪声吵醒,刚待起身,却被一人砸倒,小人用手一扶,却是一手湿,拿到鼻前一闻,居然全是血!小人瞬间酒醒了大半,刚想着府君大人治下竟然有人行凶,于是便想喝止,然而又怕打不过堕了府君威名,因此灵机一动借着尸体就装死,不想还真活了下来......”
杨三枣一听这厮全是废话,不禁大怒,蹦起来喝道:“重点!特么说重点!特么你怕死别拿老子当借口!”
三蹦子正说到起劲,被这一喝又是吓了一跳。
“是、是,小人这就说,这就说。小人虽借着尸体蜷在水沟里,怕得厉害,但也禁不住好奇,于是就偷偷瞄了几眼。天爷哎,小人本以为是帮派仇杀呢,哪知道哪里是仇杀啊!就是两名大汉,一人拿刀,一人拿枪,将一伙人砍瓜切菜,咔咔咔的,顷刻杀完!完了一名大汉又在每个尸体上补了一刀,这才离开。”
“胡说!补了一刀你个泼皮怎么没死?我看你满嘴吹牛皮!定是来诓本府,来啊!将这厮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杨三枣骂道。
三蹦子大呼冤枉:“大人!大人啊!小人确是亲眼所见啊!小人哪里敢蒙骗大人啊!大人!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还有证物!还有证物!”
“哦?还有证物?你且道来,若是再有扯皮,本府就斩了你!”杨三枣心里一肚子气,这厮说了半天废话,有证物不特么早呈上来!
三蹦子连忙说道:“小人是睡在水沟里的,身上盖着那尸体,因此那尸体虽被补了一刀,小人却是无事,只待那两大汉走后,不要命的往家跑,回到家却发现胸口衣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块腰牌,把小人吓得半死,一宿没合眼。不想今日看到府君张贴的榜文,说是提供线索有赏,小人就瞅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候,来报于大人了。”说完在身上摸出一块腰牌来,递了上去。
“二里人,乙?这是个什么东西?”杨三枣把个腰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都没有看出名堂,腰牌上的名称他也是听都没有听过。
张府丞接过尤带血污的腰牌,看着上面的字体,腰牌的材质,以及磨损程度,沉吟许久,道:“府君,这块腰牌就是关键。”
张良把“关键”二字加重了语气。
杨三枣自然明白了,要想脱离泥沼,让缇骑司参与其中,这块腰牌,就是敲门砖了,若是能查清来历,便可大作文章了。
就在府尹大人与府丞大人沉吟不止的时候,又有衙役报上了几条消息:南城两坊间又有命案!
这下子,府尹大人彻底坐不住了。
......
谢神威自然不知道发生在京都府里的一切,他没想到自己虽然杀光了所有的幕后人,却因为一个泼皮除了纰漏。
不能说谢神威草率,只是一夜之间连破三处据点,时间紧急,加上他与贺若部少年杀人在行,却不是专业杀手,没有仔细检查环境,只在尸体上扎一刀确认死亡了事,却没发现东民巷的水沟里还躺着一个装死的泼皮,他没想到他一刀斩断一名敌人的腰部会让别在那人腰上的腰牌掉落,更没想到掉落的腰牌会好死不死的落入了那个泼皮的胸口衣服内,而且还被当做物证领了一百两银子。
谁特么会想到阴暗的臭水沟里的尸体下面会躺着一个醉倒的泼皮?
这一切谢神威都不知道。此时他正拎着一包金子,与谢神策在一家谢神策名下的酒楼里,在一间包间里,与贺若部的少年兄妹吃着烧烤。
本来谢神策是绝对不允许出府的。但是前面不是说了吗,贺若部的女孩不是还在谢老三的车上吗?
于是今天谢神策就躲在马车里跟着出了府。
贺若部的少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仿佛就是饿死鬼投胎一般风卷残云,一边负责烧烤的厨子都看呆了,这家伙是饿了好几年么?而且......酒量也不小啊!东家这回请客可是亏大了。
淮商帮的厨子吃了一惊,谢神策却是吓了一跳:早知道这厮这么能吃、这么能喝,我特么还上这么贵的菜、这么好的酒......你特么一男的吃相这么霸气就算了,你那姑娘怎么也这么生猛!你们两这几年都没吃过肉么?
少年与女孩只顾着吃菜喝酒,丝毫没有看见谢神策肉痛到脸上微微抽筋的僵硬表情。
谢神策觉得看着他们吃,自己就饱了。谢神威则是旁若无人的喝着小酒,慢慢吃菜。
“我说......你们能不能吃慢点,吃快了会消化不良的。”谢神策弱弱的建议道。
兄妹两闻言,放下了筷子,擦了擦手,站起来向谢神威行了一礼,坐下后说道:“承蒙款待,鄙兄妹感激不尽。”
......谢神策觉得很憋屈:钱是我出的,饭是我请的,你们居然没有半点要谢我的意思?
谢神威淡淡地道:“我谢家从来重信守义,既如此,遵照约定,此事不可言于第三者,我们两清。”
“君坐怀不乱,实乃君子,妾甚为感激。”女孩向谢神威再行一礼。
谢神威喝了口酒,没有答话。
气氛一时冷清下来了。
谢神策眼睛滴溜溜直转,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头条啊!那姑娘昨晚居然在谢神威房间里过的夜!但是......坐怀不乱?!居然没发生些什么?
威帅你......不会不行吧?
为缓和气氛,谢神策说道:“还未请教二位姓名。”
“在下贺若缺。”
“妾身贺若雀。”
“好名字!”谢神策抚掌道。
“下次可要与贺若兄分个胜负。”谢神威道。
贺若缺眼光大盛道:“再见当如你所愿。”
......
“哥,你思春了。”谢神策趴在威侯府小院子里的矮榻上道。
“你不说话是不是默认了?”
“你真承认了啊?那你怎么还放她走?”
“闭嘴!”
“好的,我闭嘴。”
......
“不过哥,我很好奇待会儿奶奶和大伯母要真问起来你怎么回答?你总不能让她们也闭嘴吧?”谢神策幸灾乐祸的笑道。看到谢神威恼怒皱眉的样子,谢神策被讹走两百两黄金的积郁一扫而空。
两百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谢神策在心里咂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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