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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只想对吴王忠心侍奉,赎回罪过,其他一切都不敢想,只想问苍天大地难道果不佑我越国?勾践愚昧,不知吴王出兵北上,为何却要先对我下手?”勾践还在继续表演下去,他当然知道若吴王出兵北上,为什么先要解决对自己的担忧,而他也明白这的确有可能是一个依据灭吴的好机会。但他的恐惧却也并非全然是装出里的,因为若危机无法解除,那机会就不能称之为机会而只是噩梦,摆在面前的解决吴王担忧的好办法目前几乎没有,基本上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灭掉越国再说,而若越国因为吴王的担忧而此刻再遭遇灭国之祸,那勾践多年的隐忍复仇计划,就将全部化为泡影,所谓机会再无从谈起。
“为什么先来解决越国?大王想想,吴王决心出兵,当然最担心有人从他背后捅刀子!”子贡笑意盎然,拿手中的匕首用力的划了一块生鱼片,填进嘴里。这些话子贡知道其实不需他说,他只是夸张的摆出一个切鱼的动作,让他勾践感受一下。
勾践望着子贡那一刀划过生鱼片,怔怔不语,他其实早明白了什么,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当时之世,生鱼片谓之鱼脍,是一种常见的食物做法,而在吴越海边一带,更是会拿出上好的鲜生初捞之鱼招待贵客,这或是古时东夷族的一种共同爱好。爱食生鱼的吴越之人,当能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和鱼肉被刀划过的切肤感觉。
“勾践岂敢……这样悖逆,岂敢……”勾践的眼神总忽然明亮了一下,就如鹰发现了猎物,但瞬间又黯淡下去,一副瑟缩惶恐的样子。
“是啊,如果大王本身是忠心耿耿,却被吴王怀疑,这样岂不是死的很冤枉?如果的确有野心作乱,却这样被吴王提前看透而杀死,岂不是死的很蠢很不甘心?”子贡的眉间也是一副替勾践担忧的表情。
“子贡救我!勾践绝无悖逆之心,如何能向吴王表明心迹?”勾践几欲双手伏地跪拜在子贡面前。
“好的办法几乎没有,既然他怕你捅刀子,你何不就先把刀子交给他?”子贡意味深长道。
“把刀子交给他?”勾践不解问道。
“对,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你的无害。”子贡道。
“其实大王不必多虑,子贡也早在吴王跟前向吴王陈说越王的忠诚,您诚心悔过天下人都是知道的,因此,此次吴王北上,大王您只需向吴王表明愿意派出五千越中精锐甲士,并愿意亲自随吴王出兵北上,相信吴王对您的担忧自然而然就能解除。”
“五千甲士!这可是我越国倾国之兵!而且,还需要我亲自跟随吴王?”勾践踌躇道。其实他现在的兵力已经暗自扩充,绝对不是当时亡国的时候那五千甲士了,但为了隐藏实力,示之以弱,勾践打死都要坚持宣称自己只有五千兵力。更要命的是还要自己跟随吴王,自从好不容易被吴王释放归国,他勾践就生怕时刻再被吴王心血来潮再召回去,那样一来可就归期难卜了。
“早就知道你对吴王不安好心,这回让你割肉派兵,果然露出尾巴了!”子贡在心里道,但表明上却并未拆穿勾践。人生在世,都不容易,勾践此刻还有极大的利用价值,还是糊涂过去的好。
“当然不会让大王您亲自跟随出征,但大王您必须明确向吴王表明您的意向,这样场面的话还是要说一说的,吴王这样爱面子的人,岂能让天下人骂他是个把一国之君当奴仆使唤的无礼之徒吗?”早年勾践与妻子如吴国为奴,最后就是贿赂伯噽,伯噽以“勾践以诸侯之身不可为吴王奴,恐伤列国物议”来劝谏夫差,最终夫差将勾践放回,子贡提到此事,也是暗地提醒勾践可以再走一次伯噽路线。
“如此这样!我自然是愿意跟随吴王北上的,我这就修书一封派文种大夫送去给伯噽大人。”勾践也是明白人,知道有子贡再加上伯噽替自己说话,这才神色一安,作态表露出跟随吴王北上的决心。
“大王不知,出发前吴王送我这把吴钩,可是好生锋利!”子贡从腰带上解下一把青铜弯刀把玩,那刀尖弯如钩月,闪着让人目眩的寒光,吞口上铸一只猛兽模样,更显可怖。这便是闻名天下的吴钩了,其实是一种盛行在南方民族中的近战曲刀,可劈砍亦可勾拽。
“可惜吴钩天下闻名,却以青铜打造,脆硬不堪,难抵精铁的力战啊!”子贡把玩良久,无比惋惜的长叹一声。
“越地也产名剑,是以百炼熟铁,淬以龙泉,不知子贡先生是否喜欢,我令匠人献上一柄供你赏玩?”勾践第一次露出一丝笑意,他们都知道彼此说的话的意思,这是言刀剑而意在刀剑之外。
子贡说这话,乃是给他暗示,自己虽然和吴国有过从关系,但吴国已然是要过气的霸主,他子贡更看好未来和越国的合作,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明里替吴国奔走,实际暗中为越过夹带私货。而勾践则更是一听便心领神会,打算奉上大礼,感谢子贡的衷心合作之意,而这越剑,也不过是送礼的说辞由头。
“不不,君子不可沉湎刀剑这等凶厉之器。”子贡笑道。“就是这把吴钩,我也得赶紧送人,一路听闻吴盐胜雪,那可是比刀剑更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子贡也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此次吴越之行,他子贡不但一路倒卖不少货物大赚一笔,更是趁机从勾践这提前敲到一处盐场,虽然这盐场现在属于吴国,但子贡正是拿未来将要被越国宰割的对象来提条件,这样才能让这位志在灭吴的国君相信子贡,也才能够足够慷慨的答应条件。当年管仲以海盐之利富国强兵,齐成一霸,子贡要到一块大盐场,若用心经营,未来这利润之丰厚简直无法想象!
子贡不打算跟勾践提孔门士人出仕的事,因为勾践其人,子贡还是能够看得透的,那是一个失势之时能折节下士,得势之后行兔死狗烹之策的人,所以子贡为孔门弟子生命考虑,也断然不能派人到他这任职。
既然和勾践没法做人口买卖的生意,那就索性多敲些竹杠吧!除了勾践,越国还有一个人,子贡需得去敲他一番竹杠。
此前子贡父亲端木巨因为南方生意的缘故常到越国走动,认识了当时还是青年的范蠡,那时范蠡刚刚到越国求仕,端木巨对他周济过,后来范蠡在越国逐渐被重用,越国在亡国境地,很多战备物资如金属采掘冶炼等都被吴国监视,端木巨通过其商业网络变戏法般几地转手腾挪,将这些物资洗白,交付给范蠡,故而这端木家族对越国,对范蠡的襄助着实不小。
而且还有另外一层他们不会对别人提及原因是:端木巨为子贡迎娶的妻子范姝,正是范蠡之妹!此时因范蠡在越国任职,而端木家和范蠡往来密切,后来子贡在孔门也需和越国有所往来,所以范蠡和端木家都一直谨守这一秘密。只有孔门极少数人如孔子和个别弟子知道此事。
而多年如此,演戏反而也成了真,子贡和范蠡见面,全然没有见到大舅子应该的恭敬周到,范蠡也没和他客气过,反而是两个斗智斗勇加斗嘴为乐、处处算计对方的生意人嘴脸。
民有俗语所谓“外甥是舅家狗,吃饱肚儿就溜”,子贡和范姝虽然还没有给范蠡贡献一个外甥,但这连襟小舅的商人嘴脸已经够范蠡消受。
越国用人的需求是范蠡以个人名义秘密向鲁阳提的,这就说明范蠡也愿意把这当成一个不让勾践知道的秘密来和子贡交易。既然如此,子贡当然不能错过机会来敲他一番竹杠。
但派人到范蠡这和派往别国不同,他国出仕皆是担任邑宰大夫,是明面上的工作,必然要设法控制各路要津,但范蠡控制的是越国的斥候谍报组织,能量极大,仅次于传说中的另一斥候组织——这些子贡略有耳闻却不知其详。他知道以范蠡的行事谨慎,必然不会将自己派来的人轻易派入核心部门,而这样对子贡来说毫无意义,子贡要的就是让自己的人马在范蠡这里得以出入刀锋剑雨,彻底历练。其范蠡这里是一座情报富矿,好不容易来一次,岂有不挖掘殆尽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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