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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贡师兄,正要找你!”正在信步神游的子贡,迎头撞见前年入学的陈子弃。
这陈子弃年龄和子贡相仿,但因入学晚,因此对任何早于他入学的弟子,都恭敬的称师兄,甚至对子夏、曾参这样未弱冠但早于他入学不过一年的弟子也一样恭敬。曾参兴趣逐渐转到学术后,常跟随孔子抄写简牍,就把之前子贡委派给他的管理学生庶务的工作移交给了陈子弃,现在是子贡的得力助手。
“可把我急死了!孔门现在正式往列国输送人才,此前信心满满,现在才发觉捉襟见肘,可派人员太少,不胜派遣。在鲁国做事的冉求师兄那、郢都的子西大人,还有近处的叶公,都早早提出要今年夏天学成的弟子,可他们几个已经要接近三十人,另有齐国、卫国,甚至越国范蠡,也都派人送来厚礼……这推荐哪些杰出弟子到哪里做事,都一个个是面子人情的事,我不好定夺,还是你来决定吧!”子弃擦着满头大汗说道。
子弃所述并不夸张,自从樊迟作为孔门籍籍无名之辈出仕匡地之后,一战而天下瞩目:如此剧乱之地成了粮产富庶、百姓安居之地,且足食而兵强,能以弱胜强,打败晋国精锐。当时天下,儒者、孔门、鲁阳,几乎成为同一个词,他们就是才智之士的渊薮之代名词。当时列国政令下移公族,陪臣大夫执政的情形已经相当普遍。权臣为巩固扩大个人势力,也急需杰出之士帮其谋划;而国君为夺回权力,也更需倚重人才;即使君臣上下和睦的国家,在列国纷争之中若要自保或一跃而成强国,也必重视揽才得士。求贤若渴之情弥漫诸国国君和执政中间,鲁阳成为他们挖掘人才的金矿自然毫不奇怪。
此前子贡也在孔子面前笑骂列国君主鸡贼势利眼,孔门流落列国时,各国对孔门敬与不敬全凭心情,或敬而不用其政如卫灵公;或嫌孔门高蹈大义百无一用如郑齐宋;或视其为威胁如陈蔡;而现在他们见礼乐亦可以足食、教民、强兵,且打败那个令人畏惧的强权晋国。一个个转变脸色,纷纷派人与孔门搞关系企图挖角“抢人”。就连北地的燕国、素来仇怨的宋、晋等皆派大夫来寻门问路。但孔门皆以弟子尚未学成来推辞,先满足一些重要的和关系密切的诸侯国的需求。即便是这些关系密切的几个重要国家,依然争执定夺不下,厚此薄彼易生龃龉,故而分派弟子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
“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偏想到找我了!”子贡笑道。“凡事一个个来,不用着急。”
“齐国那里政局不稳,且常侵扰鲁国,毕竟鲁国是夫子的故国旧邦,鲁卫之邦兄弟也,做事也会常想着照看鲁国,因此可以派一些鲁国、卫国国籍的弟子过去齐国;人数上可以控制,只派三五人即可,而且最好派些像宰我这样伶牙俐齿不积口德的人给他们!对齐国这帮人不用客气!”
“可是宰我师兄不愿去!”陈子弃面露难色。
“你就告诉他,说去了齐国,他的才能是能当齐国国相的!他若再不去,就让他挑些弟子……”其实子贡心里知道,这宰我真真是个人精,知道所谓危邦不入,他宰我断不会去齐国这个是非地,一切打的火热只是做做样子,陈子弃还太年轻,不懂这门道。
“还有卫国,这是子贡师兄你的故国,派人上你有什么意见?”子弃问道,他意度子贡可能会对自己的故国有些私心,所以打算派往卫国的人必好好秉承子贡的心思,做的得力可意些。
子贡皱了皱眉:“卫国,樊迟已经治理的有声有色,看在当年和卫灵公有旧的份上,年初又派去了三人,他们怎还不甘心满意?”其实子贡当年只是想借助卫国人脉故旧的关系,通过卫国打开孔门弟子出仕门路,并不真心想多往卫国派人,虽然那是他的故国,但天下以周室为尊,国别概念,当时并不太重,因此子贡倒也没有什么替故国谋求利益的心思。以子贡的商贾算计本性,卫国作为孔门开业的彩头,已经开了个满堂彩,后面列国用仕不断,卫国的利用价值在子贡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并不热衷往卫国继续派孔门弟子出仕。虽然子贡不久之后将在一场变故和孔门内的斗争中意识到,他可依靠的资源都已经成为他人嫁衣,卫国必须成为他再次倚重的地方。但现在,他还无从看到这些。
“是否看在那边亡故卫灵公的份上再考虑?毕竟孔门与卫国渊源极深,且子路曾担任孔悝家臣,虽小有过节,但此次孔悝也是诚挚邀请希望还能让子路担任他的家臣。”子弃说道。
“卫国的事,我去跟夫子反映,且看他的意思吧。”子贡答道。他一听是孔悝家,更觉那是一个是非之地,早晚成卫国一大动乱渊薮,故而一分为故国送份人情的心思又冷落了下去。
“鲁国冉求那里,正是用人之际,可以派些得力的人手过去,如果这几年冉求在季氏那里做得好,建立功业,对夫子有生之年能重回故国,将是莫大的助力!他这里的要求这里要重视!”子贡强调说道,子弃连连点头。
“还有子西大人那边,又派了了人……”子弃迟疑的说道,这子西毕竟是大来头,是他一个小小角色无从拿捏的,只能谨慎报给子贡。
“子西那边,去年他到访离开不久,接连索要走了五六名极优秀的孔门弟子却又多不中他的意,他怎么又来了!”子贡心里老大不乐意。
“他点名想要子游,或者有若师兄。”子弃说道。“他说子游也是南方人,正好到离家近的地方做事;有若则是他一直相中,认为气度格局是仅次于冉雍师兄和子贡师兄你的,考虑到有若是鲁人,子西大人愿意多付五百斛的年俸给有若家中双亲……”
“他消息倒灵通,眼光也狠辣,子游在新晋弟子中才气甚高,可我问过他,他说他刚来不到一年,还想再认真跟随夫子学习两年,目前不打算出仕途,让子西他乐意等就等着吧!有若……他子西更是想也别想先,有若正觉得自己是修学储能的时候,不愿意早早出去出仕呢。”
“如此,就不给子西大人那边派人了?”子弃问道。
“派!当然还是需要派的,毕竟老朋友也不能得罪,只是不一定派子游。你去找冉雍,让他在他的课程中,挑选三四名不错的弟子派过去。”子贡说道。
“只是越国范蠡这里,我也问过些弟子,他们一听说是蛮荒湿热之地,都不乐意去。我也没法强迫,至今尚无人选。”子弃面露难色。“像子羽师兄那样深入荒蛮无人之境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近来澹台灭明深入南荒的事情也逐渐传播开来,一些弟子渐次知道。
“越国范蠡这里你不用担心,最近我可能需要出去一趟越国,这事由我来办。”子贡说道。他亦不想让人知道他和范蠡家族的姻亲关系,哪怕是陈子弃这样的得力助手。
“还有叶公那……”子弃提醒道。
“叶公啊,也不着急,我去此行出去的时候,会先往东方列国一带走一走,出鲁关向北会经过他那,我到那再给他临时应付过去。”子贡打定主意把叶公这先逃过去,实在逼急了就让他自己来鲁阳挑人。
“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目前鲁阳求学的士人,计约三百二十人,但绝大多数是新来的弟子,去年出师十八人,今年预计有四十人,而这还没有去掉才能不足者,或有自己想法不愿听从我们推荐者。”子弃面露忧色。
其实出师后的弟子,自行去列国谋求机会的还是少数,像澹台灭明这样的更是异数。因为自从昭王封地鲁阳给孔门兴学的名声传出去之后,又有子西、叶公这样当世贤者前来讲学访问及索要人才,加之在卫国由樊迟等人打开生面,列国已经将鲁阳甚至孔子亲自推荐的士人视为一种品质保证。而凭借孔门弟子在鲁、卫、楚等国的影响力积淀,会比单打独斗在一个陌生环境获得晋身机会要方便容易的多。因此子贡并不对因自求出路的弟子影响给列国供应人才造成损失的情况有什么担心。
“是啊,一切刚刚开始,后面会好转的的。”子贡安慰道。须知在同一段时间内保持一个三百多人的弟子规模,在那个时代已经是天文数字,毕竟能够有时间、财力外出求学的士人还是少数,就算前来鲁阳求学的人数暴涨,孔门一时也没有那么多能够作为老师的旧有弟子来授课,单凭夫子一人,那非累死不可。一方面是弟子的规模难以有较大突破,另一方面是孔门可任教的弟子人数捉襟见肘,所以子贡虽然说着宽心的话,但自己内心也是着急。
“列国用人其实都求贤若渴,假以时日,我孔门把控列国执政要津,只怕对孔门弟子的需求会更加迫切,所以我们也必须从长计议,不然天赐不予必得其咎。”子弃听了子贡的话,却并没有宽心,而是着眼未来建议早作筹划,这也深得子贡赞同。
“的确,上天把机会摆在孔门面前,孔门岂敢怠慢,错失这广大夫子为学施政理念的机会?”子贡陷入了沉思。
“子贡师兄,我先告辞,这便按照你的安排去办理。”子弃见子贡心中好像有事,就作揖先告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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