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晗的爷爷总是念叨着年轻时自己的一个战友，老人家年岁大了，在有心事的时候越发茶饭不思。子晗看了心疼，第二天天色还早时，子晗就开了车出来，沿着城市一个一个的查探着这个城市养老院中是否有着爷爷话里嘴中那个人。只是，大半天下来，看了二十多个敬老院都没有找到那么一个人，子晗不禁有点泄气，想着是不是一开始就应该靠着家里的关系给排除几家？她还是叹了口气，下了车，抬头看眼前古老的建筑，甚至有些破旧的样子。
——碰碰运气吧！
叹一口气，走进那古老的建筑内。四下看了看，走动的人很少，老人似乎也并不很多。子晗在建筑内转悠——要找到办公室才对呀！
四顾之下，倒是看到了一面墙上锈迹斑斑的名牌，上面有“办公室”的式样。门大开着，子晗站到门边还没来得及敲门，看到老旧办公桌后是一位头发已然花白，眼角皱纹深深，鼻梁上架着老花眼镜的一位老婆婆。子晗心里有讶异。那老婆婆却已听到有人来到的声音，从厚厚的文案中抬起头，老婆婆脸上一派慈祥，是温和的笑意。“小姑娘，你有什么事么？”
子晗深深鞠了个躬，尊敬道，“婆婆，我有一点事情想要问问您。”
老婆婆慈祥示意子晗说下去。子晗顺着告诉老婆婆自己的来意。老婆婆很是温和的说声好。扶着桌子颤巍巍的站起，子晗忙过去扶住老婆婆的胳膊，婆婆含笑对子晗笑笑。走向另一面布满灰尘的书架，翻找出一本册子，一边拍着册子上的浮灰一边跟子晗解释。
“小姑娘不要嫌脏，婆婆这几年年纪大了，身体也出了这样那样的毛病，有好多事情也不能做了。这敬老院，护工也比较少，因为我们没有工资发给人家。所以，姑娘，如果你看到哪里不合意你不要介意。”
子晗抑制不住自己的疑惑，“这里没有补助的么？”
老婆婆慈祥的笑，“姑娘，我们这里是私立的。”又扶扶老花眼镜，眯眯眼睛，又把册子递给子晗。“姑娘，你看看这是你要找的人么？”
子晗脑海中的照片与册子上的画像渐渐重合，有些兴奋的点点头，“婆婆，我要找的是他！”
老婆婆拍拍子晗的手，“我带你去看他。”
走在空旷的院落中，子晗听着老婆婆走到一处就漫出来的话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院子现在看起来很空，在十多年前还是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笑语的。”
“这敬老院是二十年前，我们一帮子还不太苍老的无儿无女的老头老太太们为了防止自己晚年太过荒凉自己组建的。只可惜到现在，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还勉强活着。”
“只是，到底年龄大了，都在一起也难免荒凉。”
“姑娘，你不知道。一个个送走自己的朋友也实在是……不忍……”
……
子晗掩着自己心里的酸涩，却抑制不住的从心底浮现出一丝不知怎么感同身受的悲凉。只沉默着。
在一间破旧屋子前，老婆婆停了下来，看着子晗，依旧温和的声音。
“那一个丫头还在里面，咱们等下再进去吧。”
子晗微微疑惑的目光被老婆婆收到，她笑着解释。
“这个丫头呀，很是出息，也很是重情义。她每个礼拜都会过来看他，已经六年。从志愿者寥寥无几到人数众多再到寥寥无几。我们都很是喜欢那个丫头，他也是把那丫头当成自己的小孙女一样看待。”
“他呀，时日也不多了，年龄也到了，病痛也折磨他很久了。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啊……”
老婆婆的口气中，有悲凉，有心酸，还有年龄积淀的种种子晗并不能听懂的、似是欣慰。
子晗的目光从落灰的玻璃窗中闪进无几家具的的屋子里，那一张看起来有颇久年龄的床前，那道年轻的身影，与床上都不能起身的老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想起爷爷常挂在嘴边的那些辉煌岁月、那些在那悲苦年代分外光环的那些英雄，杀强敌喝腥血的英雄气概。然而，那些英雄现在却只能躺在无一人无一物的破落房子里。似是为那应有的落差刺激，秋风扫在脸上有微微的刺痛，子晗抚上眼角，才发现，原来有泪。
不知过了多久，子晗总觉得是很久很久，可天色还未晚。那个女孩终于出来，面容娇美的面庞上赫然两行清泪，那如水的眼眸中悲伤似乎变成一汪哭泣的水。
子晗看清那张脸，才明白当自己看到那背影时心中隐隐出现的熟悉感是为何。因为，那不是别人，那是尹航的女神夏蔷薇！
夏蔷薇伸出纤手試去泪痕，熟络的与老婆婆言语几句，送老婆婆离开。
子晗一直静静的站着，只在老婆婆离去的时候尊敬的鞠躬。
夏蔷薇转头，美目注视着苏子晗，声音中还有可闻的极力隐藏的哽咽。
“时日无多了。”
子晗点头，低低的声音，“我去看看他。”
到真正看到老人面容的时候，子晗惊的心都钝钝的疼。在窗外模糊不清的面容此时都看清楚了。身子面庞瘦的都只有枯肉，皮包骨的样子。沉沉的睡着，还平稳的呼吸。
跟进来的夏蔷薇出声。“最近已经经常这样了，说着话说着话就慢慢睡着了……”
子晗点点头，与夏蔷薇一起走出去。
夏蔷薇问她，“你怎么会过来，你认识这个爷爷么？”
“嗯，我爷爷的战友，我过来看看。”
夏蔷薇点头，不再言语。子晗也不再说话。
气氛并不沉闷。那两个人沉默的身躯里并不沉默的灵魂好像都飘散出来，交织在一起，诉说着自己。
两人再互相看一眼，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盈盈的倒影。就这样，直看到了对方的心底。
未言，已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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