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门口停下,他下了车。原本那圈土围墙换成了一排排枣刺,这是他爸从西边的坡里冒着刺痛,一撅头一撅头从悬崖峭壁上挖好背回来的,这些浑身针刺的家伙在他瘦弱的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
自从去过李诗茹家,见过他们家花园里那些品种繁多,色彩多样的菊花,此时面对着自己这些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甘菊,刘小溪心里不禁叹出声来。
他推着车子进了那道用木棍和铁钉“完美”拼凑起来的门。
“今天咋回来这么早?”他妈端着一只大红铁瓷脸盆,正准备往厨房前面的杏树底下倒水。
他闷着头,说道:“饭还有没有?”
“再回来晚我们都把锅收拾干净了,案上有搅团,你看吃干的还是汤的,自己去弄。”他妈拎着倒完水的脸盆对刘小溪说道。
他家的黄狗喉咙里翻滚着惊雷般的响声,目视着墙头上一只毛色发红的公鸡,想要把它驱赶出自家院落,那只公鸡仿佛对他视而不见,昂头挺胸,高声啼鸣了一声。
黄狗看到刘小溪,立即调转方向,拖着那条绑在杏树上的铁链,在狗窝上上下窜动,来回摇晃着尾巴,像个得了焦虑症的人。
“狗,进窝去!”刘小溪对着黄狗大声喝道。
黄狗听到主人命令,温顺的遵从,蜷身缩进窝里。它身子朝里,只露出头和两条前爪,头放在并起的双爪上,两只黑乎乎的眼睛瞅着刘小溪。
狗窝右侧的另一棵几乎枯死的杏树上拴着一头雪白山羊,它头顶两个犄角高高矗立,像是两把刺刀。它左耳不停扇动着,驱赶飞来骚扰它啃食玉米杆的蛾子;右耳上有一个缺口,那是几周前和黄狗干架被撕破的;它当时也表现出一头成年山羊的勇敢,用那两把刺刀般的犄角将黄狗的右腿顶伤,一瘸一拐了十来天。
山羊与狗的斜对面放着他家那辆破旧的架子车,车辕上搭着一件肮脏不堪的中山服,一只袖子垂在地上。架子车箱里装着半箱臭不可闻混杂着树叶和黄土的羊粪蛋子,旁边的羊圈里不时伸出一只装满杂物和羊粪混合物的铁锹,铁锹在车厢上翻转,里面的混合物倒了进去。
刘小溪将车子撑好,书包随便往房间那张八仙桌上一扔,便疾步走进厨房。
他妈系着围裙,手上的抹布和案板上的水渍搅在一起,一层层泡沫沿着案板一角流进那只大红铁瓷脸盆。
“饭呢?”刘小溪左右环顾一番,问他妈。
“锅里热着呢,问你爸吃不吃,不吃给狗倒了。”他妈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以为就我一个没吃,我爸也没吃啊?”他几乎带着庆幸和惊讶说了这句话。
“给他说吃完了出羊圈,非得赶这时候,饭做好了都懒得张口。”
他妈端起脸盆,走出门,将水泼在厨房门前的路中间。
“爸,吃饭!”刘小溪远远地朝羊圈喊道。
“你吃你的。”他爸在羊圈里回答。
“叫你吃饭哩!”他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都说知道了,还喊?”他爸不耐烦的说道。
他爸穿着一件胸膛有个破洞的黑色毛衣,从羊圈走出来,将铁锹插进架子车箱的粪堆上,跺了跺布鞋上的泥土。
他爸头发枯黄,脸上被汗水冲出几道泥痕。他卸下露出十指的尼龙手套,在墙上摔打几下,放在窗台上。
“你不吃饭站着干啥?”他爸问刘小溪。
“等你啊。”
“你吃你的,我洗完手再说。”他爸面无表情地说着走进房间。
“哎呀,这羊一天到晚不少攒粪,能省出许多肥料呢。”他爸一进厨房门就兴奋地夸赞道。
“那你慢慢挖你的羊粪,我也能省出几顿饭。”他妈将抹布拧干,晾在绳子上,回头笑着对刘小溪他爸顶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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