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旦听得王府门外是锣鼓喧天,唢呐齐鸣,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一支热闹的迎亲队伍从王家大院浩浩荡荡的开了出来。当先一人胸戴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趾高气扬,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万花楼千金买笑的扬州首富—王贵。
在他身后跟着数人,肩挑背扛,携着金银绸缎、五色彩礼,一字排成长龙。
一路之上,惹得百姓夹道前来凑热闹,拥挤的水泄不通。
队伍转过两条街,轿子到了万花楼下,王贵踩着仆人的脊背下了马。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按规矩,是要一哭三回头,以示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表现出极不情愿出闰阁的样子。
风尘女子自是与众不同,从小像货物一般被人卖来卖去,父母也是一大堆,若哪天寻到一个好人家,少不了还得将一生积蓄赔给“养娘”赎身。因此便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在闹哄哄的气氛中,新娘子身着凤冠霞帔在媒婆搀扶下来到厅堂,向冯妈妈拜别,冯妈妈装出一副十分不舍的样子,干嚎了几声,随即命人泼水,意味嫁出去的姑娘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
媒婆上前牵起新娘子的右手,出了厅堂,道:“大官人,新娘带到。”媒婆笑眯咪的道,听着周遭人说一些恭贺新喜以及称赞的话,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等。
王贵撩开轿帘,将新娘子扶上花轿,自己骑上大白马。
媒婆尖声朝前喊道:“吉时到,起轿。”
噼里啪啦,唢呐奏起。
轿夫们发声喊,直起身子,晃晃悠悠,一步三颠地向前走了起来。
红红的暖轿里密不透风,新娘子坐在里面不免觉得有些气闷,索性掀去盖头,拉开轿帘,伸头向街上张望,还不时冲着路旁的行人招手打招呼。
街上的行人何曾见过如此生猛的新娘子,纷纷停下来驻足打望。
“好俏的新娘子,跟新剥的小水葱一样嫩。”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摇着扇子,失魂落迫的赞叹道。
“唉,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便宜了一坨牛粪。”出门采买布料的妇人惋惜叹道。
“俺家那位黄脸婆要是有她万分之一的美就好了”。一个挑夫只顾着看新娘子,竟忘记了看前面的路,迎面一头撞在了一棵杨树上,顿时双手捂住半张脸,蹲在地上疼得吡哇乱叫。
这时,脸皮上擦了足有半斤白粉的媒婆见状,乞笑道:“哎哟哟,我说姑娘那,哪里有你这样的新娘子,使不得,您可得老老实实坐好了,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会让人家笑话你不懂礼数”。
新娘子闻言,狠狠白了媒婆一眼,伸手拉上了轿帘。
一时无语。
此刻王家大院门前早已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前来送礼的礼单似雪片般堆了半人多高,这可累坏了两位礼簿先生,他们写得手脚发软,全身脱力。
花轿迎进了王府,媒婆搀扶着新娘子下轿走进礼堂,司仪官主持仪式,大声唱道:“一拜天地。”
接下来是跪拜又起身,转身又跪拜,随着司仪尖锐的嗓音,新娘子像一具木偶任人摆布。
“送入洞房。”终于结束了仪式,在众人鼓掌恭贺声中,新娘子被搀离了热闹喧腾的前厅,送入了新房。
王贵则出来忙着招呼宾客,迎来送往,觥筹交错,忙活了足足一整天,可算是熬到了月上西楼,这时喧闹的宾客才陆续散去。
夜阑人静,洞房花烛,绡锦帐里,春意融融。
醉眼朦胧的王贵打着饱嗝,哈着酒气,一把推开新房门,一步三摇的晃进了屋。
屋里八仙桌上摆着合欢酒,新人在洞房之前喝一杯合欢酒,有着合合美满,白头偕老之意。
他径直踱步到八仙桌旁,端起桌子上的白玉酒壶,倒满两盅合欢酒,摇摇晃晃地走向新床。
小美人,小美人,等心急了吧,来,我们喝杯合欢酒。说着伸手去掀新娘子的红盖头……
一夜无语。
翌日清晨,新房门外早已候满了伺候新人起身的婆子、丫鬟、小厮,众人立在房门之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屋里传唤。
众人心下暗想,这老色鬼年近花甲,想来准是昨个夜里折腾得太厉害了,身体虚脱,今晨才起不了身。
年轻的小厮心里暗骂道,老牛吃嫩草,咳,一朵鲜花算是插在了牛粪上,不,是又臭又硬的大牛粪。
过了许久,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管家担心里面出了事,赶紧差人去请了二奶奶、三奶奶过来。
两位姨奶奶昨个夜里打了一晚的马吊(麻将),刚倒头睡下,就被人喊了起来,好不窝火。
一听老爷还未起床,双双红肿着眼睛,麻溜着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姨奶奶伸手推门不开,门是从里面闩住了,又弯指在门廊上轻轻叩了叩,“老爷,该起床了。”
叫了半天,屋子里无人应声。
无奈只得让家奴去拿家伙什撬门。
“踢里哐啷”一通忙活,总算是撬开了门栓。
众人推开门走了进去,四下环顾,空无一人。
“咦”人到哪去了?
正疑惑间,“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叫,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开。
惊吓过后,寻着叫声看去,只见房梁上倒吊着一人,他嘴里塞着抹布,不醒人事,浑身湿漉漉,正一滴一滴往下滴水。
老爷,是老爷,快把老爷放下来。姨奶奶认出了房梁上倒吊之人正是王贵,尖叫着打发家奴赶紧搬梯子救人。
家奴从柴房搬来长梯,将人从房梁上放了下来。
众人手忙脚乱,又是捶胸,又是掐人中,朝脸上喷了几口浓茶,昏迷的王贵总算是悠悠转醒过来。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二奶奶哭哭啼啼地问道。
老爷,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可怎么活呀!三奶奶哭天抢地。
王贵用力撑起上身,呷了口参汤,定了定神,挠头竭力回想昨夜之事,脑子里渐渐有了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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