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照坡的山主是岚尘凤仙。但洛冰王途经流照坡数次,山主却极少现身出来,因而她也是大吃一惊。
听到凌溟说这是山主之后,风舞月脑子一梗,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向着那棵凤仙花树鞠了一个大躬,喊道:“山主大人好!”
然而此刻洛冰王却噗嗤一声笑了。“岚尘凤仙很少现身,也从不搭理人。所以你跟它打招呼纯粹是对牛弹琴了。”
“啊?”风舞月赶紧用袖子掩住惊讶得大张开的嘴巴。栾子吟却还想指又不敢指着那棵树问:“那……那它出来是……”
“估计它就只是出来散散步透透气而已。岚尘凤仙我很少接触,只知道它一般不会干涉自己领土里的过往行人,但也几乎不和行人接触。实际上大部分山主对人类都是这态度。只有极少数山主会亲近人类或仇视人类。只要不招惹它,无视它就好了。”洛冰王笑道。
晚风拂过树梢,吹得树枝都仿佛舒张开了。流露的光华渐渐升起,变得憧憬而歆慕,仿佛一位高大的智者正沉醉在这暮色渐逝之中。
风舞月见了,也就不便再打扰这位山主了。毕竟他们是客,只要山主不为难他们什么都好。大伙又继续围坐在火堆旁边,水凌凕也拾起掉到地上的兔子,连着他手上拎着的一头鹿,一同烤了。
只有辉泪大姐还意犹未尽地冲那棵树摆了摆手,又试着说了说话,结果发现它真的没什么反应,才算失望地坐回来,又开始期待起凌溟烤的兔子来。
在眠山的时候舞月便吃惯了凌溟做的东西。人常说会吃的不会做,但凌溟却是个例外。他吃得很多,厨艺却不差。只不过他对食物的理解和人类不一样,只有是能找到的东西,什么瞠目结舌的食材都能拿来做,才有了“鸡汤煲壁虎,紫薯烧蟑螂”的梗。不过总的来说,作为一头多功能人形跟宠,舞月已经相当满意了。
凌溟侍弄着火花,烤完了兔子,又烤鹿。洛冰王却拿出一个调色盘和一支尖细的画笔,调好金黄如蜂蜜琥珀的颜色,便给烤兔上色。旁边栾子吟瞠目结舌:“这……这上了颜料的兔子还能吃吗?”
洛冰王轻笑道:“这可是我随身多年的宝贝。曾经在东林秀国一家铺子里淘到的,专门用来给烤肉上作料。我常行走野外,烹调美食不易吃到,只能抓到什么烤什么。用这个可以很简单地给烤肉调好味道,用着方便,味道也不错。”说话的当头,她已将烤兔完全涂好金色的颜料,酱香蜜兔的香味扑鼻而来,顿时勾出了一群人的馋虫,连风舞月都忍不住将身子前倾了些。这时,舞月发觉旁边正在烤鹿的水凌凕一副幽怨的神情。
大家都在分享起经洛冰王调制的酱烤兔,风舞月也接过一只兔腿啃起来;唯独水凌凕还在继续翻他那头鹿。偏偏洛冰王调入了蜂蜜的味道,那香味逸散之后,凌溟已经馋得连涎水都要滴进火里了。
舞月看他那傻样不禁痴痴地笑起来。她知道他就算馋得心里发痒也一定会烤完那头鹿的。篝火烧得正旺,火光映在他身上,匀称的躯干上肌肉起伏有致,光影拓印出片片花瓣,仿若一幅绝美的牡丹图;而他微微颔首的脸颊,便俨然成了探出花间的半轮明月。光与影子,皆在他身上和谐得像一曲清水和弦调。他像一个男生一样温柔,又像一头小兽一样萌蠢。舞月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将这成熟的温柔和稚嫩的萌蠢演绎得如此贴切,正如此刻映照在他身上的火光与阴影,勾勒出了健硕又俊朗的样子。
舞月最后还是不忍心,轻声呼喊他的名字,叫他过来,又把自己刚刚才拿到的兔腿分给他了。结果这货开心得像一条草狗。舞月趁他将那整只兔腿大嚼特嚼的时候摸了摸他肚子,才发觉这货刚才出去捕兔子和鹿自己却一点没吃,肚里还是空空的呢。舞月怜惜地抚了抚他的额头,“你这小畜生,自己也不知道吃一点东西。饿了吧?”
他没有说话,嘴里兔子胫骨正嚼得脆响,然后,他又继续烤鹿去了。
“弄完这个自己去吃点东西吧。”舞月对他道。
他像得到了诏书一样,等到把烤鹿交给洛冰王,他回头看了眼舞月,便飞也似的冲进林子里了。
在眠山他答应过妙叩,为防止舞月魔障发作,必定时时跟在舞月边上。因而就算捕食他也不能离开得太久。舞月吩咐他可以自己去找食,这才敢放心大胆地离开去好好抓点东西来填肚子。不过这时大伙都在,就算他离开一段时间也无妨。
萧丘,百物集。火景羽还在和四个账房清点账目,货物、酬金、出入记录、委托单信息,还有委托人的联系方式,这些都要每三天清点一次。百物集内流通量实在太大了,哪怕是挪到每周清点都会因工作量巨大而影响周转。
火景羽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四方香主因此才用食篮装了五人的分量送去给火景羽和四个账房。火景羽修行的是萧丘的七阳真元,与外界的功法不同。四方香主可以辟谷不食,但火景羽不行。
等到四方香主晚饭送到,大伙先吃个晚饭,才因此有空停下来休息一番。火景羽就随处坐在一把木凳上,就着装货物的矮柜用饭。四方香主则在他身边将一壶酸烬子汁调制好。萧丘人不饮水,喝的酸烬汁每每是现用现调,放不过一个时辰便要弃了。
火景羽看着身边佳人香盈轻纱,款款而立,纤纤十指调羹水;得妻如此。
火景羽望得痴了些,被四方香主一笑乱了分寸,立马轻咳两声,问道:“额,那什么……炎儿那混小子呢?”
四方香主心中好笑,脸上却只莞尔。“他啊,我说他伯伯家寒室出了状况,让他去给他伯伯送些安患香。”
“哦?”火景羽顿时皱了皱眉头。他环视了一下周围,便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吩咐账房们不必等他,然后走出门去。四方香主便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自从火灵后来到萧丘以后,火景羽火元两家便生分了。尤其是之前七火、洛冰王等人在阮名堡出事,事后由洛冰王告之火灵后驱使寒冰骷髅。火景羽与阮名堡便只剩一张窗户纸。寒室的异象就是火灵后搞的鬼,四方香主又怎会让七火给他们送去安患香呢?火景羽听出她话里有话,才让她出来单独谈谈。
“炎儿到底怎么了?”
“我是真让他去了阮名堡。”四方香主道,“羽哥,你可还记得先前阮名堡那事?冰凤凰与火灵后是旧识,深夜前去叙旧自是理所应当。你那师弟与冰凤凰互为兄妹,放心不下她由此跟去,也可以理解。但炎儿掺和去干什么?”
“你是怀疑,他的目的在阮名堡?”
“这不无可能。我便想来一计投石问路,给他时间,给他理由,让他干脆名正言顺去一趟阮名堡,看看会发生什么。”
“你找人监视了阮名堡?”火景羽略为担忧地看着她。
四方香主却笑道,“是我千里迢迢从阁里叫来了婢子。她们随我多年,都是伶俐的丫头,不会露了马脚。”
“发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四方香主说到此处皱了下眉,“确切地说,炎儿根本没去阮名堡!婢子们从我吩咐炎儿出发前便时刻守在阮名堡周围,其间除了火元出堡过一趟,就再无人进出。除非他有通天彻地的隐身之术,不然便是变作苍蝇飞进去也必被察觉。”
“怎么会……”火景羽喃喃道。关于四方香主曾经说七火已经被人掉包,火景羽原本是不信的,要换掉一个与自己相处了十余年的儿子何其困难,更何况那人与七火的心思、秉性、修为、招数更是丝毫不差!若非四方香主细腻如尘,觉出蹊跷,恐怕连自己儿子被人换了他这做父亲的都毫无察觉!
而今,不论七火是真是假,既然四方香主名正言顺让他去阮名堡走一遭,他都应该在阮名堡出现才对。事实上了无踪迹,这才是最大的纰漏!
火景羽沉吟片刻,四方香主同样陷入了沉思。她秀眉微颦,思前想后,忽然道:“我去拿地图!”
“拿地图给我!”
四方香主一惊,火景羽竟然在此刻与她同时脱口而出,而说的内容,却是一模一样。
火景羽同样一惊,他也没想到四方香主与他所想一致。四方香主会心一笑,旋即去取来地图展开。
火景羽面对地图西南一片,顿了一顿。“风师妹走之前说的那个山谷是在哪?”
“这儿。”四方香主伸出玉指在地图上白拉玛山中段指了一指。
火景羽于是盯住她手指出,又往下看了看。然后,也伸出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标注“天宝花园”的位置圈了一圈。“差不多,应该是在这里。”
四方香主欣然一悦,“羽哥也觉得他是在追踪你那群师弟师妹?”
巫咸古国,流照坡。栾子吟依旧在跟洛冰王有说有笑,风舞月现在走动不方便,就只能远远地坐着,也不便加入聊天,一下就被冷落了下来。辉泪大姐见了,赶紧凑上前去,“月月,坐这里有没有觉得闷啊?要不要我带你四处逛逛?”
舞月摇了摇头。若是凌溟对她这样讲,她必是欣然同意;若是大姐,还是算了吧。
结果大姐充分发挥了她神经大条的天赋,继续不依不饶地烦着风舞月,差一点就要直接抱起舞月“四处逛逛”了。
正在洛冰王对栾子吟讲巫咸古国十位大山主的时候,忽然,洛冰王脸色一冷。“当心!”她沉着声音道。此句一出,袖底冷光也几乎同时飞出。孤高清冷的剑意一现,瞬间寒彻了众生。那径直劈出十丈之远,俱是冰寒的冻土,而那冻土之上,蛇与虫豸皆化作森然冰雕。
栾子吟与大姐两人顿时一激灵,除了洛冰王面前已被一剑劈成冰雕的蛇虫外,其余的方方面面皆被各类蛇虫鸟兽包围上来!
“保护大小姐!”栾子吟高喊一声。辉泪大姐与他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各自跳到两边,与洛冰王一同将风舞月围在了中央。
袭击者就是先前还在林中亲昵过水凌凕的群兽,那些百灵,那些蛇蝎,那些獾猪,还有钻地的林精。
洛冰王已来不及同他们解释,袖舞剑飞,寒意森然,恍若孤梅彻冰,凌冽之下,面前已是一片北国萧然景象。
栾子吟和大姐当然不甘落后,他们互为犄角,却是一致对外。辉泪大姐歌风花雨,箭如流星,若轻纱与刃,一柔一刚;细微的小虫在歌声中化为齑粉,巨兽却被箭雨射杀。栾子吟笔墨挥洒,方有火龙腾空去,又见云鹤展翅飞。他笔尖燃着火墨,抬手一横,面前便烧作了焦土;一竖,便连夜空也被烧亮;一点,百丈之外的林子亦被点亮;一捺,那先前横的竖的点的火,四面八方一齐烧来,火海炙烤着肉与虫子还有羽毛,浩浩荡荡的一群兽便只剩灰烬和恶臭的味道。
三人将风舞月围得如同金汤,便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然而,洛冰王却不能仅关注自己面前。她的剑气每招落地,必定旋在栾子吟的火势周围。在森林里玩火绝对是找死,所以她必须分出神来,将每一下寒气都打在栾子吟那边控制火势,以免引发山火。这样一来洛冰王将重心都往栾子吟那边倾斜,与辉泪大姐之间必然就会出现空隙。
果然,四面八方如潮水涌上来的群兽,因洛冰王与大姐之间漏洞,已漏了不少进来。而其他兽类见这中间有漏子可寻,竟然一起涌了进来!
栾子吟刚喊出一声“糟了”,风舞月却待群兽涌至眼前,倏地将广袖一拂,翠绿香袖柔若春风,然则无处不在,无所能挡。春风袭面,拂过之处,却是血肉横飞!
风舞月袖口有利刃,故而袖若春风,却凌若冬霜。这招《梦杳》中的“湖光春色”,柔柔拂出,血流于地。《梦杳》之舞,最是柔情妩媚,最是触目惊心。
风舞月虽不能走动,然而缎带飞舞,袖拂,另有柳叶小刃如飞燕穿插其间。纵使有飞虫走兽漏进来,却同样占不到好处。
栾子吟迅速回过神,专心应对起来。
“这些……怎么会突然攻过来的?”因为风舞月的加入,他们压力大减,栾子吟才有闲暇问洛冰王。
“我怎么……”洛冰王原想说她也不知道,然而此时,却无意间瞥见远处那沉溺在夜色中的金凤仙树,辉耀的光华却不知在何时,变为了流溢的血金色,鲜红而耀眼。
“山主……”洛冰王看着那棵岚尘凤仙忽然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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