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斜谷,是白拉玛山脉中相夹的一个小缺口。白拉玛山势高耸险陡,而倾斜谷却是极为平缓,遍地斜坡草原,仿佛陡然间由崇山入高原,又如浅盆置屋顶。故而他们一入谷,便像发现新世界一样惊叹不已。
倾斜谷风景奇特,最为特别的,莫过于整个山谷两侧坡势平而缓,两边山坡简直便是两道斜线交错。而谷中空气稀薄,不生杂木,全是一层翠翠的草皮。斜坡上,与斜坡垂直生着矮矮的恋人桃,粉色的叶子仿佛终年都开着满树桃花。恋人桃与斜坡垂直,自然与地面倾斜。因而望去,那斜坡上平平一层绿草,氤氲着粉雾似的碧桃,好像那斜坡才是地面,而整个世界不免都要因此倾斜。
跟着洛冰王渐渐走入谷中,一行人看着两侧山坡竟然连脖子都顺着那坡势歪去了。因那山坡看着极像地面倾斜,害得人不免也要将脖子歪着看才能觉得顺心。当然,若是只看一侧山坡,那脖子一直这么歪着哪里受得了?得左看一侧,脖子顺着左边歪去了,再右看一侧,脖子又顺着右边歪去;这样左右来回扭脖子,倒是极活动颈椎的。等到中途了,栾子吟才叹一声:“啊呀,真是治好了多年的颈椎病!”
然而,倾斜谷最绝的,却不是这斜坡和恋人桃,而是这里的湖。
一入谷中,便觉得整个世界都顺着那山坡倾斜去了;而当见到这里的湖时,这种感觉又更加强烈起来。风舞月紧跟在洛冰王身后,眼神极好,当看到远处的湖水,便忍不住惊叫起来——这谷中地面是倾斜的,桃树是斜生的,便连这湖水,竟也是倾斜着贴在山坡上!
坡势倾斜,那么一条湖便如同一条发光的带子,斜斜贴在桃树下,随微风荡漾着粼粼波光。
这坡能斜着,树也能斜着生长,湖水怎么斜着贴在山坡上?舞月等人纷纷惊奇不已。这有草坪,有桃树,有平湖,尽都顺着坡势倾斜,众人眼中的世界,便更加真实地倾斜起来。
洛冰王不免哧哧地笑起来,颜色间有些得意。等到几人走近了,才发觉——原来那并不是什么湖水,只是坡上一股涌泉,下流为溪。因溪底平如镜,不见水花飞溅,泉水全都贴着山坡缓缓而流。那远远望去,自然扁平如湖;加之周围景色衬托,已是先入为主感觉地面倾斜,便对这湖水更是深信不疑。若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化之妙,如何能观溪如湖,大地倾斜?
栾子吟观至此处,已是连叹三声“妙极”。想来那帝坤之国土木修筑如何宏、精、巧,亦不如这浑然天成,造化之妙。子吟问过洛冰王后,便大笔一挥,将这倾斜谷的妙景全部记入《七彩玲珑志》中。不过,问她这观溪如湖的涌泉叫作何名时,洛冰王只道倾斜谷鲜为人知,涌泉也不曾有名。栾子吟沉吟片刻,观其泉如目,迎日而待,“美目盼兮,望穿秋水。不如叫‘望凝眸’如何?”洛冰王点头默许。
到了水边稍作休息。凌溟早已迫不及待地扎进水里,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把萦绕在鼻子里头的那股气味洗干净。风舞月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子吟和辉泪大姐仿佛还兴致正浓,趁着休息的时候四处逛逛。
果然已经到巫咸古国的地方了,这离风罡开始变得强烈起来。对旁人而言,离风罡只不过是阻碍了腾飞之术,但对于舞月却全然不同。宰相府大小姐自幼缠足,起居出行完全依赖“飞天”才能与常人无异。一入谷中,离风罡逐渐强烈,她的“飞天”也就越加失效。到后来,只能勉强撑着步行几步,已是步步艰难,若不是这一下休息,她怕是已经摔到在地了。
凌溟在她旁边一下浮出水面来,像水中的精灵一样看着她。“怎么了凌溟?”她转身凑过去。结果他神情又变得不满起来,似乎有什么不高兴似的。他顿了一顿,就冲她张开了嘴巴,像小孩子学说话发“啊”这个音一样。
风舞月一愣,旋即明白了。凌溟嘴里有一对毒腺,当毒液充满毒腺的时候他就会感觉格外难受和烦躁;为了避免他可能会咬伤人,风舞月都是定期帮他把毒腺里的毒液挤出来一部分,减轻毒腺压迫。只不过,挤出毒液的过程他并不好受,并且这也与他的本能相违背,所以每次他都老大的不高兴。这几天因为各种事把他给忘了,估计他毒液又积满了。
风舞月看着他脸上虽然写满了不乐意,但依然主动上来张着嘴巴让她挤毒液。他这副样子,又莫名戳中了舞月萌点。舞月一笑,就俯身下去,取出盛毒液的玉瓶,将瓶口套在他一颗毒牙上,一手轻轻挤压他牙龈里头的毒腺。凌溟的毒腺完全充满需要一个月,单个充满的毒腺也只有十滴毒液左右,这毒液非常珍惜,威力也是极大,几乎中者必死;因此舞月并不会将毒液取干,会为他保留四滴左右。
两边毒腺都挤过之后,水凌凕立马缩了回去,用舌头舔舔两边牙龈,好像还很不舒服的样子。舞月心里却格外得意地想:不喜欢,有本事你别来找我啊!
那小畜牲最后在水里游了几圈才忘掉这不开心的事,继续玩水了。
另一边,栾子吟还在发觉倾斜谷中的一草一木,争取将更完整的内容记载下来。不过,由于谷中的景色太过奇特,生怕穷尽语句也难以将这景色描述清楚,索性在旁边插了一幅山水。栾子吟书香门第,这点花鸟山水还难不倒他,虽成不了什么大师之作,倒也中规中矩,能将这倾斜谷平平记叙下来便是。
洛冰王在旁边窥了一眼,道:“哟,还不错。看你这么斯斯文文的,画点东西还像那么回事。”
栾子吟自知在画作上并无什么造诣,也不心气高,顺着她的语气就说:“马马虎虎,权作补充罢了。”
“唉。我要是能有这一半的水平,将看过的风景画下来,倒也能留不少念想了。”洛冰王默默低下头去。
“说什么念想?您可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九幽地狱都能闲庭信步,世上哪有您去不了的地方?您要是猛地一头想看看什么九幽地狱的树啊,仙界神界的河啊,不都是翅膀一拍就飞去了吗?哪用得着什么念想?”
“可你却没想过,”洛冰王摇着头转身道,“有太多的风景,曾经见过以后,再去见时,就已经没有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几人收拾起来继续启程。风舞月正苦恼着怎样撑着一双金莲站稳,却猛然间身子一轻,居然是水凌凕将她抱了起来!凌溟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这家伙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虽然偶尔需要费心维护,还有不少注意事项和使用禁忌,但总体来讲,还是件功能非常全面和体贴的仪器。
舞月娇弱的身子坐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竟是恰到好处,只是广袖长裙从他肩头飘飞下来,袅娜飞舞,倒仿若一株生于绝壁的空谷幽兰。
于是,他们又在栾子吟的嬉笑“风大小姐的专属坐骑”,以及阳辉泪的“你特么找死”中继续行进。
倾斜谷长约七十里,然而七十里路却只有碧草绯树,不见鸟兽虫豸。洛冰王说,因为倾斜谷位置特殊,被夹在巫咸古国和帝坤之国中间,也就是南边众山主与北边红沙茉莉花神势力交错的地方,状况有些复杂,因此并不是一个适宜栖息的地方。
但风舞月观这地形,整个一条白拉玛山脉,好比一条长龙自西向东横卧;倾斜谷的位置,刚好是这长龙脊骨上,犹如在龙脊纵切一刀。龙脊由此断开,但流出的脊液却是灵气充沛,因而倾斜谷地形奇特,生机盎然,山水灵秀,翡树翠草。
“嗷,我说呢。这里灵气这么足,要是被其他修真者发现了,还不争先恐后来这里?”栾子吟道。
“不会的!”洛冰王猛然一顿,身体便像钉子一样站立住了,“我说过了,这里情况复杂,巫咸古国各大山主的力量和红沙茉莉花神的力量在这里轮流上演。路过倒是无妨,但若想长此以往在这里住下,汲取灵气,绝对会被这两种交替进行的力量侵蚀,走火入魔。所以,人不可能在这里修炼!”
栾子吟“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的反应。但洛冰王却似乎还没罢休,又对子吟补充道:“在你写的后面,把我刚才说的话加上,一个字都不要漏!”
“知道了知道了!”栾子吟只好挥挥手道。
穿过了倾斜谷,又是陡峭的山崖急转而下。他们没了腾飞之术,只能靠水凌凕变为一头犀牛大的黑狐,背着他们一群人,灵活地在山崖之间回转跳跃,渐渐下落。当然,这白拉玛山何其陡峭险峻?凌溟虽然自己身形灵活,但背上一群人却吃不住这样的颠簸晃荡。凌溟从谷口跳到山底,整整两个半时辰,一行人早已颠得七荤八素,浑身想要散架了似的。到底时,栾子吟花了半天才把自己给晃出去的三魂七魄收回来,然后才慢慢恢复身体知觉,庆幸修行这段时间,还没被弄散架。
几人停歇下来喘了口气,水凌凕也恢复了原形,体贴地上前去看看舞月有没有伤到。洛冰王趁机也跟他们说,巫咸古国与别处是不一样的;这地方是有信仰的,每座山头都有一位山主,山主掌管山中万物的生长凋亡,有些还会享受人们的供奉,就有些像人们认知中的山神一样。
“千万不要动山中见到的任何一个奇怪的东西,管好自己的手!!!”洛冰王双手叉腰,对着他们一群人格外强调,“因为说不定你摸到的碰到的什么东西就是山主!胆敢亵渎山主你就不要想走出这座山了!”
“因为山主可能会是鸟兽虫鱼,花草树木,任何东西……”凌溟小声呢喃道。
风舞月见凌溟没有反对,便默默记在心里。栾子吟也掏出笔,赶紧记在《七彩玲珑志》上。不过他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七彩玲珑志》上面本身就有不少关于山主的记载。“果真会是任何东西!我们待会要路过的撞儿山的山主就是一块石头!诶哟,彼苍者天!万一到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还了得!?”
洛冰王甩了他一个白眼:“那你就没往后看?我不信那玉简连撞儿山山主是什么都记录下来了,就没写它已经被人供奉了。不用担心,那块石头已经被当地人盖了庙供了起来,你想踩也踩不到了。”
“那万一往后遇到别的山主是一抔土一粒沙子怎么办……”栾子吟也学着凌溟的声音呢喃着。
洛冰王看了看他,举起手装作要撕他的嘴,吓唬了一下就转手一挥,表示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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