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玲珑 > No.60 沙海 二

?风舞月现在只觉得心乱如麻,其实她何尝没有考虑过海的可能,只是说出来,就等于承认了;而她又是多么不愿承认海会是杀害鸾阁章氏、做下这么多凶案的人,尽管他有时是有些欠扁,但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舞月!”水凌凕从后面追了上来,一下子抓住了她。“舞月,你……刚才用导引术探知玉思成的想法,难不成是想救她?”

  

  风舞月笑了一下,“你居然看出来了?好吧,我只是想知道玉思成真实是个怎样的人,够不够我搭救她。现在看来,她有些像我爹爹……”舞月说到这里,眼神渐渐迷离起来。“爹爹身为宰辅,外圆内方,行事公正,奈何遭人暗害,我却连我自己都保不住!还有鸾阁章氏,也是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玉思成算得上个好官,又是玉思竹的姐姐,若是玉思竹因为她姐姐而伤心的话,我想你也不会快乐吧。”

  

  水凌凕渐渐无话可说了,他也想到玉思竹可能伤心欲绝的样子,还有今天出奇的反常,大概她也是有所察觉了吧。风舞月转身准备再去想想别的办法时,水凌凕却忽然一把抓住她,用异常肯定的语气说:“舞月,从这里去往对面,往上一层,左边第二个入口进入巨石之城。进去直走到底再左拐,右边倒数第四个屋子。今晚戌时的时候,你用隐遁凤官印潜进去。”

  

  风舞月完全被水凌凕突如其来的这番话吓到了,她全然不知水凌凕在说些什么,只是看他十万分肯定地说,就好像她已经这么做了似的。

  

  凌溟见她根本不知所云,语气才没了底气起来。“舞月,你信不过我吗?”风舞月摇了摇头,她不是信不过,她只是不知道水凌凕怎么忽然知道这些的。

  

  水凌凕神色失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只是有时候……我想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会……心里会忽然蹦出来这些东西。这样的情况很少,往往是在我配药的时候才会有,但也有例外——像去年樱雪客栈分别原尘前辈的时候,我预感……他这一走就会死……我不知道这些预感是怎么回事,大概是静合又在我体内乱下了什么东西吧。可是,这感觉都很准,我想舞月应该可以在那里获得帮助。”

  

  他这么一说,舞月才慢慢信服起来。曾经身为准药王的龙予声师兄都说,凌溟在用药的时候就好像事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一样;再加上他又是巫门静合那种巫术奇才搞出来的产物,说不定还有很多“特异功能”等待他们去发掘呢风舞月独自去查看了那地方,再次惊叹水凌凕那预感的不可思议,因为巨石之城这整整一层都是专供王使用的;而水凌凕说的屋子,则是用来堆放大臣奏折的,玉观止一天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批阅折子。

  

  凌溟居然还有这样的潜能,舞月以为自己作为师者,以后有空该考虑帮他利用起来才是。

  

  舞月等到了时间,直接潜入进去之后,发现不止那一个屋子,而是这一条过道里的全部房间都是用来堆放奏折的,只是唯独凌溟说的那间是空出来供玉观止批阅。

  

  果不其然,玉观止已经独自坐在屋内批阅折子一个下午了。放奏折的玉案是用龙脉方枘渠底独有的坤元石整块雕成,能如夜明珠般发出光亮,在这不见天光的石屋之内,其光能够透过奏折使字清晰可见。只是那被龙脉之水浸润过的玉石,所发出的光亮照在屋内墙角,粼粼袅袅竟如龙舞,倒让风舞月不禁暗自称奇。

  

  玉观止一心放在奏折上,光顾着皱眉恼怒,全然不觉风舞月正在一旁四下搜寻。可惜凌溟只告诉她到这里来,却根本没说要找什么,这令她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竟不约而同地和玉观止一样愁苦起来。

  

  然而正当此时,舞月觉察到有人进来。玉观止知道是玉归守照例来为她送一些点心,不觉看了一个下午的折子,都把晚膳错过了,这时才觉着饿来。玉观止从容放下手里的折子,一面接过他送来的宵夜。玉观止素来最爱出自他手的骆驼奶粥,咸甜合宜,粗而质朴,实在令人胃口大开。“都把我馋虫勾出来了。”玉观止笑道。

  

  玉归守淡淡地一颔首,“如此,还请陛下恕罪。”

  

  “恕你无罪。”玉观止倒也很喜欢他时不时来这点玩笑,一面享用晚餐,一面道,“算了,看你在这站着也无聊。这边有我批过的折子,拿起解解闷吧。”

  

  玉归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连连道:“惶恐之至!”

  

  “许你看了。”玉观止却从容不迫地说,同时优雅地整理好衣襟和袖子,免得吃饭时沾到。

  

  玉归守因此有些受宠若惊,但还不曾失态。他的确很难想象王能这样随便地就让他将大臣们上的奏折拿去看了,若不是明白和玉观止关系非同一般的亲近,他险些会以为有诈。玉观止顺便聊道:“你看看也好。这些天总觉得力不从心,每每看着看着就能睡着了,一觉醒来早已是天亮,想来精力是不大够用了。”

  

  “陛下说的哪里话,陛下还年轻力壮,每日的折子陛下不都是批完了才睡的吗?”

  

  “是吗……”玉观止说着,语气却不确定起来,“大概那时定是疲倦至极,醒来都记不得折子已经批完,但愿别出什么错才好。”玉观止喃喃着,继续埋头用膳。

  

  舞月这时发现,玉归守好像并没有在看奏折了,而是在慢慢注意玉观止。果然,不多时玉观止还没吃完宵夜便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玉归守好像早等待此时,见王确实已经睡熟,他似狐狸一样的笑意在唇边浮起,连将手里的折子搁了回去,然后上前轻手轻脚地把玉观止抱了起来,好像早已做惯了似的。

  

  风舞月看到这里吓了一跳,才想起玉屏风死前说,玉归守一个管饭的却老喜欢到她那里拿些宁心安神的药。玉观止好歹是王,舞月尚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然而却在此时,屋内黑影一闪,海已经以他独有的神出鬼没显现在了玉归守面前。

  

  而海也像参与了一样,直接从玉归守臂间接过自己的妹妹,好像要抱到别的地方去。“王妹就交给我吧,这里剩下的事就全是你的了。你可别想耍花招!”海说着,回头目光炯炯地盯住他看,语气里充满了少有的正经严肃。

  

  玉归守习惯性地像狐狸那样笑了,似乎还刻意装得有些无奈。“有你这个伟大的王兄在,我怎么敢不拿出十二万分的警惕来做王的事呢?”

  

  海因此才信任起来,将怀里的玉观止往上抱了抱,继续警告道:“不过以后可就别指望我还能再这样帮你,不久我就要走了,王妹交给你要多多*心才才是。”

  

  “呵,你不会真要走吧?”玉归守别有含义地盯着他看,“你知道的,王不可能放你走的。”

  

  “小女孩迟早是要长大的,哪能老是依靠哥哥帮她撑着?”

  

  “可是你走了,王就完了。”玉归守故作轻松地笑着,“你知道,红氏一族已经完了;你再一走,整个玉氏一族很快就会失去对帝国的统治。若是先王在位说不定还有得救,可是王——你知道的——拜你所赐,现在整个朝廷几乎都在和她作对,你觉得她这个王还能当多久?”他说着,将手里厚厚一沓奏折都拎起来冲他晃晃。

  

  “啪!”海被他说得气愤难当,不禁一用力便将整个门板都捶裂了。他仿佛一想到这个便立马焦急起来,“可是我在,她只会叫我去杀更多反对她的人。她以为我能震慑他们,哪里知道我杀得越多,反对她的人就越多;现在文臣武将,没有一个是帮她的了。我还能怎么办……”

  

  玉归守像只狐狸抖抖耳朵那样耸了耸肩,“很简单哪。那帮人无非就是围着庆宁王阁大臣与中兰将干的,只要你做掉这两个,别的自然树倒猢狲散。”

  

  “然后中兰将手下的中兰军就会群情激奋,纷纷叛变,王妹只会下台得更快。”海直接把他的玩笑戳破。怕怀里的玉观止会一直蜷着不舒服,也不再和他废话了,一手打开房门,抱着玉观止去别的房间安置了。

  

  玉归守看着他走,只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实际上只要在事先找人取代了中兰将拿到兵权就不会叛变了。算了,能那样的话,根本就不用杀中兰将和庆宁王阁大臣了——谁叫这年头有兵的是老大呢?”说着,他自己倒坐到了原来玉观止的位置上,继续替她批折子。风舞月悄悄走过去瞧,竟没想到玉归守的字迹与风格已模仿得和玉观止毫无二致!难怪玉观止每天起来看到玉归守批过的折子,都看不出端倪来,还以为是自己困极了批的,以至于没有任何印象。

  

  风舞月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大致也感觉得到他们所说的情况。现在大臣所上的奏折,除了总述自己职责之内的事以外,毫无例外地都在进谏劝退玉观止的各种想法,其中甚至不乏言辞过激,使人感觉整个朝堂如灰云压城。玉观止不过是想破除帝国成年男子必须服农役或兵役的制度、以及允许男子入仕,但反对之声一致如潮,才逐渐造成今日的局面。风舞月本来还对玉观止心怀些许怨恨,但这样一来,又忍不住有些同情了。

  

  徘徊许久,舞月无意间瞥见那方玉石桌案上海放着个红色的小玩意。一时好奇,舞月趁玉归守没注意的时候便拿起来看了。

  

  这一看不打紧,光用手一摸,舞月便感觉此物质地的怪异。这是一个在帝坤之国很常见的沙漏——不过确切地说,是半个!半个沙漏,就好像原来的一个完整沙漏被人从玻璃球颈出截断,变成的两半之一。一个开口的玻璃球,里头充着细沙;但诡异的却是外面固定玻璃球的框架,像是在什么坚硬的材质外套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屋内光线昏暗,舞月只能凭手去感觉,那外面包着的像是一层肉!鲜活的肉!!

  

  这将舞月吓得差点失手摔落,然而就在这瞬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双手帮她扶住了,才使得手里沙漏没有打翻。而与此同时,海埋怨的声音也耳边响起:“小心点!别摔到了!”

  

  不知何时,海已经出现在她背后了。

  

  风舞月着实吓了一跳。而玉归守也感觉到了什么,起身来想问海发生了什么。舞月怕他碍事,急忙一个幻术直接令他昏睡过去。海看到这一手法术,已经猜到是谁了,“呵呵,小美舞,居然没察觉到你一直在这啊。”

  

  风舞月见暴露了,只好撤去隐身。未免他起疑,舞月便说:“谁说一直了?刚才探知你抱着昏睡的王,还以为这边出了什么事,这才过来看看。哪想被你吓一跳。”

  

  海看了看她,连他也分不清舞月说的是真是假,只好道:“没什么事,王妹只是困了我抱她去睡。”

  

  风舞月见行踪暴露,也不好再留在这里,转身准备离去。不过走前忽然发现海好像盯着她手看,舞月这才明白刚才拿着的怪异沙漏差点被她顺便拿走了。舞月刚想放下,但总觉得海好像一直很在意地看着她,像生怕她把那个沙漏拿走了似的,舞月不禁好奇起来,便想迟一迟再走,先问问他:“对了,这东西是干嘛的?”

  

  海光惦记着要她放下东西了,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愣才道:“这不废话嘛,沙漏呗!”

  

  “可是……你家沙漏长这样啊?而且……这也没法‘漏’嘛。”说着,她想示范一下这沙漏只要倒过来里头的沙子就会从开口处全部倒出,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却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用爆发的声音吼着“别!!!”同时以快比闪电的速度冲上来扶住她的手,以防她真将沙子倒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倒真的把舞月吓了个灵魂出窍,大概外面的守卫听到这声都纷纷赶了过来。海怕生事,才连忙将他们打发走。而此时,舞月却意外地发现海掌着她手的那只手,指尖触到沙漏的一点点指甲好像变成了沙子散落下来。这般古怪的景象差点让舞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却千真万确——海好像不能碰这沙漏,不然在第一次她拿起沙漏,以及刚刚,海就已经从她手上将沙漏夺走了,何必非得她亲自放下呢?

  

  舞月不免多看了一看这半个沙漏,它的玻璃球和沙子都平凡至极,然而固定它的框架却着实匪夷所思:舞月起初还以为它只是外面裹的材质像什么动物的肉,但真元一触才发觉这里面的主干似乎也是什么东西的骨头,甚至还有关节、筋络什么的——这俨然就是动物身上的一块骨肉所做!

  

  海打发了守卫后回过头再对她说:“真是!毛手毛脚的。还不快放下,小美舞,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风舞月看他惦记成这样,只好乖乖地把沙漏搁回去,但不肯善罢甘休道:“那,这不会真是肉做的吧?”

  

  “人肉做的。”海扔给她个白眼,然后便做正事去了。他走到那堆分离出来的奏折前蹲了下来,将有些凌乱的折子重新整理了一下,看样子像是要抱到哪里去的。舞月看着,疑惑道:“欸,这些不用陛下批阅吗?”

  

  “不用。这些是玉思成的,美女王妹已经看腻了,让我今晚丑时给她送回去,顺便叫她别再写了。”海淡淡道,语气里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种自恋和讨嫌的做作,好像忙得懒得搭理她似的。

  

  风舞月的心却沉了下来:“丑时?”

  

  海就保持蹲着,回头看了她一眼,然而还没等她看清楚他的意思便又把头扭了回去。舞月踌躇了一会,低声对他讲:“你忙你的吧。海,但是我想跟你说……虽然我见的世面并不广,或许……你还会笑我根本没经历过什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许多事其实并不止那么一两条路可以走……这世上是没有路的,也就是说,路可以有无数条的,只是……只看到了那么一两条……”她慢慢说得没什么底气,但想想当初对战始华和东皇太一,声音又大了些。

  

  海回过头来看着她,眨了眨眼,深墨色的眼睛在玉石的光下泛着水蓝色光泽。他仰起头嗅了嗅,却说,“我闻得到,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已经淡很多了。”舞月说。

  

  在栾子吟的怂恿下,水凌凕四腿狂奔,在王城外的墓园里嗅了很久,很快便用爪子挖开了玉屏风姐姐的坟。果然如当时玉屏风和他说的,玉屏风的姐姐躺在棺材里二十几年却并没有腐烂,早已化作了一具干尸。

  

  栾子吟皱着眉头有些厌恶地看着,虽说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干尸了(当初在狼山上都不知道砍了多少),但第一次看见不会动的还是觉得有些恶心,好像干尸就该爬起来攻击人似的。水凌凕抓紧时间下去察看,而栾子吟则站在上面帮忙望风,同时以玄门墨隐之术暂时把这里伪装一下。

  

  水凌凕在干尸身上嗅来嗅去,把反反复复将它抓起来看看,却始终找不到伤痕;玉屏风说,她姐姐是在海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其他人也是这样,直接成了干尸。“果然,有法术的痕迹。但这不是人类的法术,她是被兽族法术杀死的。”水凌凕继续确认着说道。

  

  栾子吟一面挥舞着御史铁毫维持着伪装,一面问:“什么法术?”

  

  “土系,干旱之手。”

  

  “听起来怎么感觉像是旱神?兽类真是奇葩,法术还分那么多系。”栾子吟打趣道。却低头一下看见水凌凕正仰着头,以一种兽类独有的迷茫得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这种兽类是咱们以前遇到过的。它是沙漠之灵,瀚海。”

  

  栾子吟一听到“瀚海”不禁浑身打了个机灵,一下便想起了当初去云葙之城的路上碰见的那场活的沙尘暴,那还真是个超级大怪物,连水凌凕都差点被它榨干呢!

  

  搞清楚了玉屏风姐姐的死因,水凌凕也就爬了上来,看栾子吟蘸了蘸这周围的沙子,提笔挥墨,转眼间便画出与原来一模一样的坟墓来掩盖。水凌凕还不曾见过这样的法术呢,稀奇地看了又看,栾子吟却万分得意道:“嘿嘿,别以为我只会巫门符术,玄门的绘物之法本少爷还是有所涉猎的!”

  

  栾子吟一面得意着,一面挥挥手示意打道回府。风舞月这几天把《七彩玲珑志》留给他了,任何历史的痕迹他都迫不及待想留在这本书上;像这种有潜力成为“千古历史悬疑”的事件,他当然是要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一笔咯。

  

  栾子吟回到王城直接分别了水凌凕,然后去自己屋子磨墨踌躇了。水凌凕站在岔路口上愣了一愣,最终决定去厨房偷点蜂蜜吃。

  

  然而,他才刚一转身,便差点撞上迎头儿来的玉思竹。水凌凕笑着打了声招呼,站到一边给她让路。玉思竹却定定地站在他面前,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拘束和羞怯,让他感觉有些不大对劲。玉思竹似乎是专程来找他的,但却一直把头埋在衣领里,怯怯地彷徨着。

  

  “欸?思竹,你怎么了?”水凌凕眨了眨眼看住她,不禁上前几步,看看她出了什么状况。然而刚上前,却冷不防被她一下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水凌凕吓了一跳,但没挣开她,而是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关切地问:“思竹,出了什么事吗……”

  

  “凌溟,我喜欢你!”不等他说完,玉思竹已脱口而出,仿佛在心里憋了很久似的。这一句说出,她的头也决然地昂起来看着他,蓝玻璃似的目光变得和舞月的镜子一样坚强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水凌凕手足无措,若不是玉思竹那样坚定地看着他,他还差点以为她在开玩笑,或是自己听错了。水凌凕因而哑口无言,但这迟疑对比她的坚持是多么鲜明的讽刺,使得玉思竹原本坚定不移的神色忽然莫名慌乱起来。“凌溟,难道你……”玉思竹一下觉得自己可笑: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凌溟关系很好,他们一起相处这些天,水凌凕是那么容易亲近,又那么可靠和单纯;她以为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这就像是朋友忽然需要帮个忙,然而他却一下子不够义气起来。玉思竹的心顿时灰暗下来,像偌大的王城骤然卸去了灯火,变得冷落而悲切。

  

  水凌凕将她的双手从自己腰上解下来,后退了一两步。因为这样的玉思竹让他想起了纳兰馨,同样是坚持又坚强的女孩,对比着自己的懦弱,胸口于是莫名地痛了起来——心明明都已经给了舞月了,怎么还会痛呢?大概是想到了风舞月。记得昨天跟舞月赌气,还最后弄得她魔障发作,他已经不想再让舞月受到伤害了。

  

  “对不起……我不能对不起舞月,也不想对不起你……”他低声说,就好像他明明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含义是什么,舞月教他那么多语言也从来没教过这句,但他依旧能凭着兽类的直觉把它说出来,像是莫名其妙就从心底流了出来一样。

  

  玉思竹唇角绽开了笑意,声音却是带着含糊不清的哭腔:“你爱她?”见他没说话,玉思竹默默把头埋进了衣领,嘴巴在衣领里咬了好久,才模模糊糊地自说自话:“我早该看出来的……你们俩成天粘得跟一个人一样,你那么信任她,她又那么亲近你……我早该看出来的……你们都已经经历过那么多……”

  

  “思竹!”水凌凕听得出她哭了,只是她把脑袋埋在了领子里看不出来。女孩子哭什么的最麻烦了,这是他还是水凝的时候说的,转眼今天就碰上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但还没来得及让他有安慰的想法,玉思竹却忽然把眼睛一抹,掉头就跑了。

  

  “喂,思竹!”他反应过来再去赶,玉思竹都已经跑远了。下意识奔跑去追她,闻着味道他是绝对追得过一个凡人的。但却怎么也没想栾子吟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有事问他,冷不丁直接被他撞飞出去,撞在了四丈外的岩石墙上。还好子吟修为不低,临时一个法术将自己缓解了一下,不然这一下撞就得把整座墙撞出窟窿。水凌凕见是子吟,也愣着停了下来。

  

  栾子吟做出“喷一口老血”的样子,埋怨着落了地。“喂,水小子,你这什么情况?我打扰你撞墙了吗?”水凌凕俨然心急着要去追玉思竹,所以也急着回答他:“不是。是思竹……”

  

  栾子吟一个“哦~~”,大致懂他什么意思了,不禁妒由心生地说:“太逆天了!静合老头把你造出来是专门拿来诱杀人类的吗?不会连那个玉思竹都贪恋上你的‘美色’了吧?我去,算算咱们来这才几天,都有多少个痴女傻妹主动投怀送抱了?你不会跟海那家伙是一个德行吧?”

  

  水凌凕根本没空理会他的调侃,心急着现在玉思竹情绪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但他刚一准备继续追,却又被子吟一条墨索直接捆了回来。“哎!我可事先跟你说哦,你小子要是敢对不住咱家大小姐,想动什么……‘种马’之类的歪心思,本少爷就先替大小姐骟了你!”

  

  水凌凕彻底对他无语了,难怪舞月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要直接无视他的呢。他经常搞不清楚状况也就算了,关键时候还这么婆婆妈妈净碍事,搞得水凌凕现在就想把他“骟了”!(另外,凌溟还隐隐地感觉,怎么现在的一些想法和脾气开始变得跟舞月很像了)

  

  现在玉思竹的气味淡了很多,水凌凕要追也得费一番工夫;可是担心玉思竹,费劲也得追。

  

  然而,他毕竟不是静合,能对一切即将发生的事了然于心。像无法预测今天会这么碰到玉思竹和栾子吟一样,他也不知道这会正在跟栾子吟废话的工夫,玉思竹的气味忽然浓了许多,低头一看——玉思竹已经失魂落魄地又站到了他面前。

  

  水凌凕完全愣住了,不知道玉思竹这下回来是在想什么。“思竹,你……”又是在他话未说完的时候,玉思竹一下跌进了他怀里大声哭泣起来。“喂,思竹……”正当他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偏偏栾子吟又杵在后边一个劲地“咳咳咳”,搞得他两头都心烦意乱。

  

  还是先把玉思竹劝好了再说吧。但此时,玉思竹扶在他胸口上哭了一阵后,忽然昂起头来憋着天大的委屈声泪俱下道:“凌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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