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水凌溟年龄的问题的确是引起了一个不小的插曲，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今天的气氛，毕竟“寿星”现一个人吃得正火热呢。看得辉泪大姐都开始有了兴致，又跟水凌溟一起拼起食量来。栾子吟简直受不了这两个吃货，但大小姐又有交代，要他照顾好这边，他只能备受煎熬地数着大小姐怎么还不来。
水凌溟吃到一半的时候顺便抬了一下头，正好看到寸辉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大概感觉到了这样不礼貌，寸辉也开口搭讪道：“对了，你很喜欢甜的东西？”
水凌溟点了下头，但还是感觉莫名其妙。寸辉明白了似的，又问了点别的，好像对他非常好奇；不过水凌溟嘴里塞满了食物，就只能光点头和摇头了。
风舞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前辈能去哪了。山后边那条大河，水凌溟发脾气的时候会去那里，阳辉泪心情不好也会去那里；那地方风景本来就不错，视野既开阔又宁静，心情不爽就去那里吹吹风，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干，妙叩前辈也一样。
果然，一到那儿就看见前辈呆坐着像在想过去的事。舞月本想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但还是被前辈发觉了。妙叩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你怎么来咯？”
舞月讪讪地笑了下，“刚才看前辈好像有心事，我是个爱听故事的人，所以就厚着脸皮地跟过来啦。”
“嘿，介会说话倒直接鸟。”前辈也大度地示意她坐下。他整理了下心情，才道：“这事我憋了也有上万年没对外人讲过了。每一个向我请教的学生我都没告诉他们过，今天倒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风舞月没打断他，听他继续讲。“你是个伶俐的姑娘。这些事你听了也就当听了吧，具体你要不要对外人讲我也不约束你。这个是当初关于师道的一些事情了。”
现今的修真界很少有活过四千年的人，不过既然活了这么久，相信就一定记得人类其实只是最近这四千年才发展起来的；四千年以前，人类根本弱小得只是被天地自然驱使的蝼蚁，因为那时有强大威严的阴界在维持着天地的法则运转，凶猛庞大的兽族也在虎视眈眈。那时人类知道自己很渺小，所以对自然万物敬若神明，对天地法则奉若圭臬，修真界的萌芽——巫家和师道就是这么诞生的。
师道是世上一切师者集合的组织；师者，明天地之理，得天下之英而树其蕙，此生足矣。这是为师者的准则，因而师道之主的信物也名为“得英树蕙”。
一名师者穷其毕生精力其实只做了两件事，一是研究参悟这天地自然运行变化的规律，二是将这些领悟通晓世人，将智慧星火传承。但长此以往地进行这两份工作，师者慢慢地开始领悟到一些寻常人不懂的功法——长期教书育人，师者们学会了导引术，这是引导学生渐渐懂得领悟的法术，也是判断一个人是否具备成为师者的标准。此外，还有就是将天地之理参悟所到达的巅峰，数以万计的师者的智慧结晶，歩真循往诀。
修行歩真循往诀，可以通晓这世间万物的变化规律，以己心化天心，而天人合一。自然万物盛衰有时，天地却不增不减，故当这功法修行圆满之时，可以天地同寿，永生不老。
当这套功法整理出来的时候，整个师道都为之震惊了。然而不多时，大家便明白了这套功法一个彻彻底底的缺陷，那就是当自己也到达这般“不增不减，不生不灭”的状态，则修行的进行也随之停止。也就是到了此时，不管再怎么刻苦修炼，不管再花多少的时间，修为也不会有一丁点的长进了。
这一结果出来，师道就像炸开了锅，各方面的观点也随之而来。一部分人认为，这样不老不死又不会再有长进的功法，就跟把人直接变死人没什么区别，人本来就是活着的动物，这样追求不死本生就违背了天地的道理；还有人则认为，天下间的功法都在不断地成一定趋势变化着，这套看似离奇的功法，说不定正是自然过早地向人类展示了将来功法的发展趋向，是万法变化之根源。不过更多的师者却都摇摆不定，同时也不肯就此相信，集结这么多人努力的歩真循往诀会是根本就毫无用处的功法。于是关于歩真循往诀的研习也就迅速被人组织起来，任何只要愿意研习这套功法的人，不管资历深浅，皆可加入其中。妙叩当时也在这些人里面。
师道是彻底消除地位尊卑、只以学问定高下的组织。因此研习歩真循往诀的人里面不乏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有妙叩这样不上不下的人士，甚至还有刚刚体现出导引术、毫无修为毫无建树的新人。
对于这套功法的研习成果并没有那么快出来，然而关于它的消息却不胫而走；毕竟这功法虽然对于外界保密，但在师道之中却是完全公开的，大概有人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于是天下群雄、数以亿计的修真者纷纷涌至师道，都听说师道整理出了可永生不灭的功法。起初来的都还是些身份尊贵、态度友好的人士专程请教，到了后来，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辈简直如蝇逐臭。永生不灭，那对于修为多么高深的人都是个天大的诱惑，就更别提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心术不正之人了。
就连师道之主都不得不出面一再谢绝，并且解释此功法尚且只在研习，传言是否属实完全难以考究。师道是修真界的泰斗，当时在修真界的影响力完全压过了古老的巫家，只要是师道之人天下群雄无一不给三分面子的，就更别提师道之主亲自出面了。
然而人一旦被世俗的东西蒙蔽了心智，那是连亲娘都不会认了。整日塞在师道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的态度也从最初的谦卑到不悦，到口不择言，到最后大打出手。
师道之主为了能尽快给众人一个答复，将几乎所有人都调去研习，以加快进度。然而殊不知，所有人修习了这套功法之后，修为都大大受到了限制。而堵在师道的那伙人得知师道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了永生的修行，而师道之主却仍旧将他们拦在外面，更加丧心病狂地相信，师道是希望将这一举世无双的功法占为独有，以其永生不灭来将整个修真界彻底征服！
外界的人相信了这一点，开始了疯狂地对师道进行侵占。师道曾经名极一时，辉煌万载，然而却在它即将走向巅峰的时刻，彻底倾塌！
不计其数的修真者展开了对师道的血洗，借以*问歩真循往诀。当天下之人群起而攻之，长达三天的屠戮，将曾经凝结这世上所有智慧与学问的最高学府化为了一片地狱。若是有人回忆起当时的景象，也必定只能说，“惨不忍睹！”
偌大的师道覆灭，究竟有没有人最终透露歩真循往诀，有没有人还存活下来，妙叩都不得而知。他当时与师道之主守到了最后，师道之主见大势已去，索性以毕生之力催动了得英树蕙，将妙叩送出天下群雄布置的天罗地网，他才得以侥幸存活，成为上古师道的最后一人。
风舞月一口气听完妙叩的讲述，心情也是尤其的沉重。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前辈想起这个的时候，神情是如此的沉痛了。想必经历了天下所有人的背叛和残忍屠杀，经历了师道的盛极而衰，那样的心情是怎么也难以一语道尽的吧。
“有人后来替师道辩解说，师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妙叩最后讲道，“但是我更记得，当时师道之主最后跟我说的话——人心不古，师道不复。”
人心不古……舞月心头默念着这句话，好像有什么佶屈聱牙的东西，恍惚懂，又恍惚不懂。她只是最后在想，前辈他们到底有没有将歩真循往诀研习出来呢？师道盛极而衰，无非就是所有的人都想要永生，想要不死不灭；大抵人还都在此岸，天在彼岸，人与天之间隔着的坎到底有多深，谁也不得而知。
回去的时候，洞内已经被水凌溟全部“收拾”干净了，子吟他们都在各自干各自的事，只有水凌溟还坐在洞口摇着尾巴等她回来。
“前辈没什么事吧？”他一见到舞月，就立马变回了人形，站起来很关心地问。
舞月摆摆手，让他不用担心，师道的事三两句话跟他说不清楚的。水凌溟看样子很喜欢今天给他凑合办的这个生日，虽然这比他们所有人过的生日都要来得简陋，但是对于水凌溟，却有着无可比拟的意义。他开心得一整天都合不拢嘴。
舞月最后都忍不住说了：“凌溟不至于这么兴奋吧？好像嘴里塞满了蜂蜜似的。”
“因为今天意味着我不再是一个人啦，我也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收到好朋友的礼物和祝福！”他得意得身体一刻都停不住，刚不摇尾巴了，又欢快地飞奔起来。
舞月一面追上去，一面心想，那要是等以后条件好了，可以给他办更为正式和体面的生日了，他是不是得意得能飞上天啊？估计曾经的人要是能有这么知足和单纯，师道也不会覆灭了。
心里这么想，舞月却还纠结于一件事。“那个……凌溟，我好像……还没有准备给你的礼物呢……原本我以为这个可能不重要，而且送蜂蜜什么的又太俗气了，所以就……”
水凌溟这时候停了下来，大大的深紫色眼睛却一直望着她。他双手执起舞月的手笑道：“果然还是舞月最了解我！其实，蜂蜜虽然我很喜欢，但那个却并不是我最想要的。因为只要你开心，就可以算得上是我最大的礼物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她，她感觉自己心都好像快要跳出来，舞月前所未有地觉得紧张。
估计冷不丁蹦出这话，他自己都害怕有些尴尬，于是用下巴指了指远处。“喏，不如你现在就送我礼物了吧，接下来你陪我到河对岸去玩玩。貌似，舞月来这里这么久了，都好像还没去过河对岸呢。”
舞月看了看那大河远远的对岸，来眠山八个月了，她的确是从来没有到对岸去过，毕竟一直都不觉得对岸会有什么不同的。不过他既然提及了，就当纯粹陪他过生日了。
水凌溟这时候突然狡黠地笑了一下，“喏。不过你得先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十，睁开眼我再带你过河去！”
这二货难道还想搞什么鬼？舞月想不明白，但她依旧照做了。从一数到十，舞月的真元感应似乎是感觉到了面前有什么变化，地面传来了沉重的感觉。然而当她把眼睛睁开，看到面前的凌溟时，她却一下子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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