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沿着山势下来,十里神迹果然只是方圆十里而已。十里的景色,在山上便已一览无遗,真个艳红无限,云蒸霞蔚;红花浩瀚如海,宛若嵌在沙漠中这最璀璨的红宝石,花神的花园。
舞月一路惊叹这难得一见的景色,满腹诗文的子吟君都不知道是该先赋诗还是先作画了。水凌溟默默地就走到了前面,沿着路下来,到了小平地,山势才变缓。这里还看得到山那一边的白色沙茉莉花,都小小地开着,不与那片花海争艳。
天空好像有红色的花瓣飘落,水凌溟抬头四处嗅了嗅,恍惚看到了一只水做的风筝升上云端,花瓣从风筝上洒落下来,转眼就不见了。
“嘿,记得这里应该就是曾经红染圣女和小为惇一起放风筝的地方吧!”舞月一下想起来,真的感觉好像做梦一样,百年前两个相爱的年轻人曾经在这里放过风筝,百年之后他们再来瞻仰,那是多么的美妙。
水凌溟全身却不由自主地警觉起来,刚才看到的风筝……只是幻觉?为什么总感觉这里有点古怪呢?
前面就是十里神迹了。子吟已经做好了红氏一族人围攻的准备了,但奇怪的是,周围却还是寂静无人,那些随处大朵大朵绽放的紫红色芍药,开得像野草蓬蒿一样随意,好像很久都没有人打理过了。十里神迹莫非根本就没有人??
“喂!有人吗?我们来救人啦!快把阳大锤婆交出来!”子吟试着吼了两嗓子,周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死寂一片。
风舞月有种汗毛都倒立起来了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点让她想起了那个曾经是死城一座的御江城。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十里神迹三面环山,西边是面朝沙漠的风口,十层月一塔就伫立在十里神迹的最西面。先前从山上看,是火红一片,现在却如沉花海,云雾涌起;西边拔尘而出的高塔,如今却隐没在了千树碧桃之中看不分明了。
还是先赶去月一塔救人吧。尽可能地避过那些花丛,穿过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整理过的庭院。石榴从路中央长出来,一片片丝绢般的红像火舌一样从花朵中倾吐出来,还有凝红如血的碧桃,浅红如缨的合欢,紫色芍药花团锦簇,将这装点得如同的典礼。
“可是……现在才二月份啊。若说有碧桃还说得过去,可这芍药、榴花、合欢,不都是五月份之后才有的吗?怎么……”舞月逐渐看出了这古怪之处。水凌溟也觉察到了,这里的时间是如此的混乱,以至于花令都错了,不合时宜的花朵竞相开在一起,才有了这片花海。
“……总之,大家小心一点便是了。这里没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舞月提醒了一句,子吟水凌溟和宣咫迅都赞同了。妙叩乐呵呵地捋了捋下巴,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没胡子。
如同漫步在鲜花的奇境中,花木漫无目的地开着,水凌溟一面跟上,一面四处张望,空气中也没有人的味道,沙子都像干涸的许多年了。周围的房屋都破败了,帝坤之国特有的土坯房,墙很厚窗很小,如今都干出了裂缝。木门锁着,舞月推了推,门都朽坏了,安全起见还是叫水凌溟来撞得了。可是当回头找人时,却发现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宣咫迅本来是跟着二公子的,这会才发现,跟了半天,二公子人都不见了!
舞月心想,水凌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赶紧叫大家分散来找,水凌溟嗅觉那么好的,应该是走不丢的才对。
水凌溟抬头望了望树梢上那丛合欢花,好像一下子就走神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凌溟,我要那个!”
他冷不防一激灵,还好刚才听到的紧紧是幻觉,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蹦出这一句了。仿佛小时候跟纳兰馨在一起时她常说的那句话又回响在了耳边。
纳兰馨……为什么会突然间想起她?明明他们都已经被静合给分开了,为什么还要想起来?
仰头脖子有点酸了,低下头休息一下;然而这一低头,却又有种猛然扎进水里的感觉,水的清凉迅速浸没了全身。他仿佛看见面前有一条巴掌大的鱼游过,他情不自禁地一蹬腿,上去咬住那条鱼,然后浮上水面,嘴里衔住那条鱼叼到岸边纳兰馨面前。
“哇,真够快的!这些够了凌溟。看,我还找到了一些水苔藓和金龟子——再加点蜂蜜?哈哈!我知道你准会这么想!我在那边看到一棵老槐树上有蜂窝,飞上拿吧。小心点!看看这次静合又能做出什么美味的呢?用金龟子?——喂,别再像昨天那样了,还没等回去蜂蜜就被你这家伙偷吃光了。凌溟你这馋鬼……”
那些过去已久的回忆,不知道为何又浮现在了眼前。纳兰馨……馨儿……
“馨儿……”他不知不觉低声说了出来,好久都没这样叫过了,自从被静合强行分开之后。可是,他们真的是被静合分开的么?静合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纳兰馨背后的人,就是早年杀死水凝的元凶。这样的说法有错吗?若不是为了救水凝,他也不会答应静合被变成怪物;杀兄之仇,切肤之痛,不共戴天。静合只是说了些事实、同时也对自己有利的话罢了。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纳兰馨的话,现在一定不会是这样。水凝会活得好好的,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骁仝卫二公子,生命中不会出现静合,后面一切也就不会发生:静合设计的玩弄纳兰亦彰的“局”,舞月便不会死,子吟辉泪也不会;水凝可以风风光光地迎娶风家大小姐,他在婚礼上念祝福就可以了……多好!
风舞月开始运起“飞天”,凌溟失踪这么久都不见人,一定出事了!她冒冒失失地在花丛中搜寻,却到处都找不到人。这里的桃树都长得格外茂盛,千朵万朵的碧桃开着,把视线全挡了,只能靠真元来搜索。
双手着急地扒开那些枝繁叶茂的桃树,粗莽地让一朵朵碧桃都残落了。指尖忽然觉察到前面有凌厉的剑气当中刺来,她却不由自主地不避不闪,就好像知道那锋利无匹的剑气会为她停滞一样。
重门深锁无寻处,疑有碧桃千树花。千树的繁华绝妙,都比不上这一剑的收发无常。她恍惚像回到了从前一样,那刹那闪过的玉颜惊容,匆匆一闪而过、如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一眼惊鸿,即使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忍不住生出怜惜。
当年的纳兰青便是如此,一剑疾收,目光也像被惊起的蝶,转眼又停驻。嘴里不屑道:“原来只是个婢女。你不怕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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