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青花瓷 > 第四章 丧父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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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的捷报总是姗姗来迟,且均是小捷。想想以我朝二十万大军平叛不足十万的逆贼,小捷不足以称之为胜。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一种失败吧。

  僵战二月有余,在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得快要爆炸的前夕,前方突传捷报说我军已经收复徽州城!朝堂上下终于展开了纠结多时的眉头,齐齐放声大笑以庆贺这开战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捷报。

  我则是伴随着由皇帝钦赐的络绎不绝的赏赐知道了此次的胜利。可满室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没有让我为这场胜利高兴,反而我的心被恐惧层层的覆盖,最后,空气稀薄得让我连呼吸都感到异常困难。

  “来人,快备马!”

  “小姐您要去哪?”

  “袁府。”

  “呵呵,小姐说错了吧!去袁府应该备轿才是啊!”

  “备马,快!”

  许是丫头从未见我如此严厉的面孔。一面哆嗦着领命,一面极速的跑去通知小厮备马了。

  一路挥鞭疾驰不一会就到了建安将军府的门口。

  “喻小……”

  “袁立!袁立!”

  “喻小姐,大少爷在书房,小的这就去通知!”

  “不必了,我自己找去。”

  说着便风风火火的往内院赶,惹的小厮丫头们手忙脚乱的呼走传告,袁立到底被这一片嘈杂给逼了出来。

  “瓷儿?”

  袁立惊讶的朝我跑来,想来我这严阵以待的模样是真吓着他了。

  在屏退仆役之后,我直入正题的说:

  “袁立,带我去皂歧!”

  “皂歧?你要去皂歧做什么?是不是喻元帅……”

  “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瓷儿,是你多虑了!”袁立宽慰道。

  “多虑?袁立,你也是娴熟兵法之人,难道你真的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我军与骫趾对峙已二月有余。前面一月,不论我军如何全力的进攻,却都没有占到半分的便宜。骫趾把徽州城池守得那叫一个固若金汤。可为什么,在我军久攻不下,人困马乏之际又突然轻取徽州了?”

  “人困马乏的不只是我们!骫趾顽战一月,想他们也定是疲累不堪。再者,我军人数足敌军两倍之巨,攻下徽州也不足为奇啊!”

  “是吗?真的不足为奇吗?骫趾何曾如此轻易的败退过?更何况,徽州是仅次于皂歧的屯粮重镇,以骫趾以往的行军作风非战到一兵一卒,否则绝不言败,可这回他们是怎么了?袁立,你告诉我!”

  “瓷儿所虑不无道理。可瓷儿能察觉之事,我想元帅和佟师父也同样会有所警示的!”

  “袁立,我就怕,我是旁观者清,他们是当局者迷啊!”

  “好,就请瓷儿现在修书一封,我这就送到军营让父亲命亲兵八百里加急送往皂歧!”

  “谢谢你!袁立!”

  晚了,晚了,到底还是晚了……

  就在书信送出的十五天之后,我军大败于徽州的战报便抵达都城。三日后,骫趾轻取皂歧,征西大元帅喻一斧带伤力战而竭,且尸悬于皂歧城门示众三日。我军残部八万退至西宁关……

  这样的丧事让我如何来办?父亲这样的终曲让我情何以堪?

  他最大的光荣是马革裹尸而还,可如今……

  “瓷儿,逝者已矣,千万别太过悲伤了!”

  “袁伯父!”

  我哭倒在这位花须长者的怀中,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喊,撕扯,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的心不那么痛,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呼吸到些许稀薄的空气,而袁立只是静静的站立一旁,哽咽着,却也束手无策。

  袁伯父有着和父亲一样强壮的身体,有着与父亲一样的刚毅表情,也有着与父亲一样生涩的安慰……

  虽然棺内仅有一身不知所谓的战袍,但这场葬礼却依然风光。可我却在即将将空棺殓葬之时选择了离开。

  我要去父亲心念了一生的荒瘠之地!我要带父亲回来这片他用生命效忠的中原沃土,因为,这里才是他的家!

  当日我军重收徽州,发现藏粮之所分毫未动而大为振奋。再加之朝廷粮饷延误,便当下决定大开粮仓,以酒肉犒赏三军将士。可哪里知道,粮食之中早就投以泻粉。此药非毒,可避银针。就这样,庆功酒宴未完,徽州城内三万兵士就个个肚痛如绞,腹泻不止,继而随地便之。不到一日,城内便臭气熏天。支援军士火速救援,但随后因便溺之物所引起的疟疾让这些身强力壮的将士们上吐下泻,病倒一片,一个个连站都不成姿,更何况拿刀剑乎?

  接踵而来的是一场意料之中的杀伐。我军全无抵抗之力,面对骫趾有如三岁孩童一般,只得任凭宰杀。那场兵事下来,十万兵士,竟无一生还。往日繁华的边陲小镇,如今成了废墟,死城。

  骫趾世子塔闫如今就在那皂歧城内,不过据说不久他便会率大军先回骫趾了。我不确定父亲的尸首是否还能寻得回来---虽然兵不厌诈,但在战场投毒这种卑劣行径却鲜有人为之,可见这位骫趾世子是个为达目能不择手段之人。此人人品实难寄盼他能识英雄,而重英雄了。

  再者骫趾向来对战俘的处理从来就是杀之一字。故被骫趾所俘之士从无一人求饶。与其尊严丧尽而死,倒不如慷慨就义来的爽快!如此狠辣作风,我又怎可指望他们会怀着悲天悯人之心替我安葬父亲的遗体?即使只是一个七尺之坑!

  终于到达西宁了。西宁又有西京之称,是西疆与中原的最后一道屏障。我不知道往日的西宁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但如今的它我只能用萧瑟来形容。

  “这位大叔,请问西宁侯府在哪个位置?”

  “把这条街走到尽头,往左转之后再行几步就到了。”

  在道过谢后我便按照所指往西宁侯府走去。现在西宁全城戒严,想要出城没有候府金令,是断不能成行的。

  候府就在我的眼前,可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已。我不认为自己能从西宁侯的手中拿到令箭,反而会自投罗网的被绑缚回京。我想,不论是朝廷亦或是喻,袁两府自从我出走之日便早已人仰马翻的四处寻人了吧!尤其是袁立,我真不敢想象再见他时,他会怎样的处置于我---尽管相识六年以来,他从未对我大声说过话。

  思及至此,我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决定先在侯府附近找个客栈落脚,然后再为出城令箭来伤脑筋,可就在这时,我却被人给喝住:

  “站住!”

  暗自咒骂了一声,我也只得认命的缓缓转过身,施礼之后道了声:

  “军爷何事?”

  “你是……喻府的大小姐?”那人试探着问。

  “啊?”我惊讶的抬起头来,发现并不识得此人。不是通缉我的画像早已布满西宁全城了吧?不然,我怎么刚来就被逮了个正着?

  “喻小姐何故在此?此时不应该是元帅的丧期么?”

  “啊?哦,是,是丧期。”

  看来他还不知道喻家大小姐居然在亡父出殡之日翘家之事。

  “那……”

  “敢问将军名姓?”我脑中顿生一计。

  “末将沈拓。”

  “沈将军,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我向他行大礼拜道。

  “喻小姐万万不能如此!”沈拓诚惶诚恐的将我扶起,接着说:

  “但凡有沈拓能效力之处,沈拓万死不辞!”

  “沈将军大义如此,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只是家父大败于骫趾,朝中谗臣借此进言于上,欲治家父通敌叛国之罪!幸而袁老将军与亡父素来交好,又结有姻亲之盟故暗地将我护送出京,免于家难!”我一面说着,一面以帕拭泪增加故事效果。

  “岂有此理!喻元帅精忠报国,虽败犹荣,何来叛国之说?喻小姐切莫担忧,待末将禀明侯爷,定会让侯爷替元帅和小姐讨要个说法!”沈拓愤然回身,我连忙拉住他,急切的说:

  “多谢沈将军。可是侯爷重伤未愈,恐有其心,却无其力。即使勉力为之,如若累得侯爷伤身,釉瓷又怎容于天地?”

  “那……喻小姐打算何为?”

  “原欲遵袁老将军的意思,暂避关外。待内朝平静之后,再做打算!”

  “如今西宁城门紧闭,全城戒严,喻小姐你又该如何离开?”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唉!罢了!喻小姐,请暂住云来客栈一宿。”

  “沈将军你……”

  “喻小姐不必多言。沈某也曾为元帅之旧部,更在三年前回京赶赴过元帅的寿宴,故而识得小姐。如今虽然物是人非,沈某就权当略尽些心意吧!小姐放心,有沈某在,必护小姐之周全!出城令箭,沈拓明日必定奉上!”

  沈拓是当之不让的侠义之人,可我却卑劣的利用他那颗赤子之心得到出城令箭,希望他日在他得知真相之后不要太过心寒才好!

  次日,沈拓果真拿着令箭护我出城,珍重再三之后,终于把包裹交还给我,目送我离去。

  “喻小姐!他日你回都之日,沈拓必然来迎!”

  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他眼中的真诚令我不敢直视,他许下的诺言更是让我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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