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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九年十二月，最后一天，也是今年最后一天。
三天前，大唐朝廷便已经放假了，在唐代是没有春节一说的，但是朝廷会在除夕和之前三天，以及包括元旦在内的后三天放一共七天的长假。
除夕夜，总是要团圆的，虽然慕珊希望可爱的小丽质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但人不能太自私，因此在数天前便让小丽质回到了太极宫，回到了李二和长孙皇后身边。如今她孓然一身，独自留在了长安北郊翠竹林。在这万家团圆的日子，唯有慕珊自己一个人在这唐朝，举目四望，亲人不在。
虽然因为修为的日益高深，慕珊心性越来越淡薄，颇有几分万事不萦于心，但毕竟还没有到断情绝欲的程度，因此心中也不免有着几分凄凉。
穿越了，有着天人般倾国的容颜，还拥有了凡人眼中无法匹敌的莫大威能，成为了仙人般的存在，但却是越发的孤独，这便是自己要为之付出的代价么？
长安已经开始下雪，茫茫白雪之中，站在翠竹林内一头银发，一席月白罗衫的慕珊似乎和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素手轻抬，任由晶莹的雪花落在手心，慕珊迷人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思念之色。
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希望你们能够过好。
“师尊！”
小丽质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慕珊转头看去，小丫头一身剪裁合身的暖裘，正挥舞着手臂朝着自己跑过来。
虽然翠竹林被布下了无数阵法，但小丽质身上有着慕珊亲自交给她的通行玉佩，因此可以畅通无阻。
已经修炼了一些时日的小丫头早已今非昔比，几个腾挪便出现在了自己跟前，粉嘟嘟的小脸蛋带着几丝红晕，看上去极为可爱。
“小家伙，今天不在太极宫陪你父亲母亲，怎么跑到为师这里来了？”
在小丽质面前，慕珊并不像在外人面前那般清冷。
小丽质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脆声说道：“丽质知道，师尊在这里一个人，所以想请师尊和丽质一起去宫中过年！”
慕珊闻言，脸上现出几分犹豫之色。
小丽质见状，连忙深处一双小手抓着慕珊的衣角撒娇起来。
“师尊，走嘛！走嘛！”
看着这个小徒弟娇憨可爱的样子，感受着她内心那单纯的关心，慕珊心中略微有了几丝温暖。
点了点头，慕珊轻轻笑了起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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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太极宫，太极殿。
随着天色渐暗，皇宫中的守岁活动也正式开始。
太极殿前巨大的广场上已经摆满了宴席。李二高高坐在最上方，身旁伴着长孙皇后，另一侧坐着太上皇李渊。下方两排依照身份的高低分别坐着各宫妃嫔和皇子公主们。每个人前方都摆了一张矮几，上面摆满了除夕夜特有的各种吃食。
大殿前方，负责祭祀和礼仪的太常寺卿带领着手下的官吏们，引领着数以千计的宫廷歌舞乐团的男女表演着傩舞。
穿着大红色上衣和黑色下装的舞者们戴着鬼脸面具，舞姿变化复杂却又细致严谨。众人中间，有着一个戴着狰狞面具的男童正击鼓跳跃。
四周燃放着巨大的蜡烛，焚烧起了沉香，使整个黑夜犹如白昼一般。
李二不时畅饮一口椒柏酒，看着下方祈祷着来年丰收，保护孩子和驱邪避鬼的傩舞，心情大好。
一旁的长孙皇后转过头对着李二娇声问道：“二郎，丽质为何还没有回来？”
因为表演的鼓乐声太大，长孙皇后不得不稍稍提高了声音。
李二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却见天上，慕珊正带着小丽质双双飞来。
飞天而来的二人一瞬间吸引了太极殿前所有人的视线，然而太极宫中的人已经见过了慕珊，也知道这名大唐第一任国师是个真正的仙子，因此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在太常寺卿和一干官员的呵斥下，那些停下来的表演侍者也再一次载歌载舞起来。
轻轻落在了李二身前，看着小丽质欢呼着扑进长孙皇后怀中，慕珊对着李二行了一礼，清冷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李二和长孙皇后等人耳中。
“圣人新乐，天下丰稔。”
李二哈哈大笑，说道：“承仙子吉言！”
李渊目光灼灼地看着慕珊，眼神中透着一丝好奇，一丝狂热，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于仙神之说，更是趋之若鹜，更何况刚才亲眼见到慕珊飞天而来？
看到李二身边坐着一名同样身穿龙袍的李渊，慕珊闻言点头说道：“见过太上皇！”
李承乾和李泰两个小家伙看到慕珊到来，纷纷起身来到慕珊身前行礼恭贺，自从不再每日去翠竹林后，这两个小家伙对慕珊可是极为思念。
相比起接受李二给这两个皇子请来得儒学大家的教导，李承乾和李泰显然更喜欢去慕珊那里。
李二一指右侧最上方空位笑道：“早就给慕仙子准备好啦，快快入座！”
慕珊也推辞，径直走上前去，扶着衣裙优雅地坐了下来。银色的及地长发和月白罗衫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清冷。
李二端起一杯椒柏酒朝慕珊举了举杯，随即仰头喝下。
慕珊看着矮几上已经摆好的各类吃食和椒柏酒，晶莹如玉的右手也轻轻将酒樽端起，放在唇间浅唱一口。
也不知这椒柏酒中到底加了些什么东西，慕珊感觉其味古怪，但却并不难喝。
看着下方的傩舞表演，慕珊心中暗叹，这个时期的新年，年味可是比之后世浓了不知多少倍。很多习俗在后世已经很难见到了。
不过，这种带着祭祀色彩的舞蹈慕珊也就看了几眼便失去了兴趣，她转而开始打量起了整个太极殿广场上的众人。
凡是来到这里观看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纷纷换上了新衣，虽然艳丽，但却并不如后人所想象那般暴露，大唐风气的彻底开放，还是在盛唐时期。初唐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
而下方那些人中，也有着不少人在偷偷看着慕珊，或是好奇她仙人的身份，或是对她惊心动魄的美丽容颜感到羡慕和嫉妒，众人心态不一，慕珊虽然没有读心之术，但秋水般的明眸轻轻扫过，也能将这些人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李二看着慕珊，突然好奇地问道：“慕仙子既然来自上古大荒，可否告知在上古时期，这除夕之夜人们是如何过的？”
慕珊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李二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而一旁的长孙皇后也是好奇地转过头来盈盈看着慕珊。
小丽质在长孙皇后怀中撒了一阵娇后便回到了属于她的位置上，虽然拜了慕珊为师，但她的身份毕竟还是皇室公主，宫廷的礼仪还是需要遵守的。
慕珊沉吟了一阵，这才说道：“大体和现在差不了太多，不过大荒时期，天道管辖着诸千世界，天地诸神俱在，而凡间众人皆有着各自信仰的神明，每到除夕，都会向自己所信仰的神祈祷，有的神明也会降下福祉，庇佑自己的信徒。”
听到慕珊的话，李二和长孙皇后好一阵惊叹。
“不过，大荒时期的人信仰神，敬畏神，但有的人却更加相信自己的力量，作为人的力量。”
慕珊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深邃而哀伤，让一旁的李二和长孙皇后看得心中不由一疼。
轻轻抚摸着搭在胸前的一缕银色长发，慕珊看着天上的明月轻声说道：“便有那么一个人物，先后拜过三位师父，坚信自己能够以人的身份走到力量的顶峰，探寻神的秘密，我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做到，不过，他确实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人，富有争议，但也精彩绝艳。”
李二和长孙皇后面面相觑，李渊也是喟然一叹，怎么也想不到人族当中居然会有这样的人物，一时间心生向往，恨不得与之见上一面。
随着众人交谈，时间渐渐来到了子时，一众皇子公主们也纷纷起身陆续向李二恭贺行礼。而侍立在一旁的宫廷侍者们，也纷纷为每一位皇子公主，后宫嫔妃和李二等人添上了一杯屠苏酒。
屠苏酒起源于晋，在唐代流传开来，饮屠苏酒便成了除夕夜传统习俗中的一项。
太常寺卿站在一旁，待所有人向李二恭贺完毕后，朗声说道：“岁饮屠苏，旦辟邪疫，先幼后长，为幼者贺岁，为长者祝寿！”
待到太常寺卿说完，太极殿前的所有人便按照年龄的大小，从最小的孩子开始轮流饮屠苏酒，太小的皇子公主们便有奶娘负责。
当轮到李二饮屠苏酒之时，他突然愣了一下，随机转头看向慕珊问道：“这屠苏酒慕仙子可愿饮上一杯？”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场上可还有一名年龄不详的仙人存在。
若是按照先幼后长的顺序，想来这最后饮屠苏酒的便不再是李渊了。
慕珊轻轻笑了笑，说道：“大荒之时并无饮此屠苏酒之习俗，然入乡随俗，既然圣人有言，那慕珊便也饮上一杯，不过若是按照先幼后长的顺序，那慕珊可真的是要最后来饮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开怀大笑，说道：“无妨！仙子来自上古大荒，自然是最长者！理应后饮，父亲说是不是？”
李渊闻言，含笑点头。
于是，在李渊也饮了一杯屠苏酒后，慕珊便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端起面前的酒樽，长袖遮面将屠苏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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