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沐浴更衣后,穿了一件白色带有淡黄边纹的衣服,轻套于身上,发丝散落在腰间,被一条橘黄发带随意拢着,最外面是一件轻盈可见如薄纱般朦胧的外搭,推开蓝辰轩的房门,虽说是白天,可是这里的窗户都用密不透光的隔板遮着,屋子里一股浓重的酒味迎面而来,我一眼便看到对面的方桌上,几个零散的酒瓶,还有地上的几壶新酒,我皱眉,对着身后的人道,“进去,把那些酒收起来,还有,记着,以后不准再给皇子送酒,他若再有这种要求,立刻通报我。”
身后的太监弓着身子,进屋将那些酒瓶收走,还有那些新酒,随后,关上了房门,守在门外。
我慢慢来到窗前,伸手摘下一块挡板,冬日里的阳光忽地射了进来,也让我看清了那颓废在墙角的蓝辰轩,憔悴不堪的身子,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下巴是点点胡渣,眼角下一片青黑,发丝凌乱不堪,那身衣袍褶皱得不像样子,丝毫不见了以前意气风发的他。
我眼中模糊,恍若间,脑海中浮现出蓝雨婷的话语,在御之他得知我死了的消息时,便是这般模样,如今,却又将自己关了起来,而两次,都是因为我。
我内心抽痛,慢慢踱步来到他身边,紧靠着他坐了下来,一惊,从地面上传来冰冷的温度,他就那般坐着,也没有点上暖炉。
蓝辰轩意识到我坐在他身边,身子明显一顿,将头深深埋藏在双膝之间,瞧不见他的模样,我微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不该这样,所有人都很担心。”
见他没有动静,我接着道,“肖风瑾留在御之,会待御之百姓如凰炎,御之的臣子,有能力的他全部都留了下来,根据自己的意愿,可以选择全家搬到凰炎,亦或是继续留在自己的家乡,授予官职,帮助他管理,等到一切稳定后,他便会下旨,归并为一个王朝。”
蓝辰轩动了动,丝丝光线晃得人眼微眯,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来,许是这几日说话不多,哑着嗓子,“我知道他是能者,御之交到他手上,要比任何人都好得多,任何人……”
我了解,他所悲伤的不是御之落入了外姓人手中,而是蓝辰靖,若是当初他没有设计让暗曦拿到记录,事情的发展恐怕不会至此,但是,若是他没有那么做,看着蓝辰靖所作所为,知道他杀害亲生父亲,他的痛苦恐怕要更甚,他便是这样的一个男子,始终背负着枷锁,最终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蓝辰靖已经厚葬入土,肖风瑾下令,不准有人再谈及此事,那记录也已烧为灰烬,紫若萱的清白也已洗清,只不过,现在不少江湖人士,在追杀暗影阁罢了。”
“嗯,他做得很好,思虑周全,我想有他在,达到另一个如廖倾尘一般的盛世,不是难事。”蓝辰轩默默说着,语气淡淡而笃定,眼神却微微飘忽,仿若这一切已与他无关。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关切地说道,“去床上坐着吧,你身上有伤,地上太凉,伤身。”
蓝辰轩忽地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我一怔,望着他失神的眼睛,心里愈发酸涩难当,见他没有拒绝,我擅自挽过他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应该坐在那里很久,起来的时候,险些摔倒,在我的搀扶下,慢慢走至床边。
“伤怎么样了?”
蓝辰轩抿抿嘴唇,干枯的唇畔出现干皮,我又叹了一口气,起身到桌旁拿起茶壶,却发现里面空空的,我皱眉,却听他在我身后道,“我不渴,你陪我坐一会,这样,我会觉得心安。”
我扭过头看他,他却呆呆地望着地面,我来到他身边,想着一些欢乐的话题,“虽说你以前也来过凰炎,当时应该没有人陪你走走,给你介绍吧,正巧我闲来无事,要不过几天,挑个不下雪的日子,我免费给你做导游,介绍下这里的民土风情,可是很有意思的。”
蓝辰轩没有回应,脸上却多了分落寞,“岳儿,等再过些时日,我想,离开这里。”
我一愣,偏头看他,仿佛听错了一般,“离开?你……”
蓝辰轩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内心却是自责,却也觉得肩上的重担瞬间轻了不少,我不再是皇子,也不必考虑御之的发展如何,一切都不必我再操心,岳儿,我也想随心而行一次,我想,宫外比宫中要好得多。”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着蓝辰轩有些期许的眼神,心里却想,他这样离开,也是好事,这不是他一直所追求的吗?终于卸下了重任,没有皇家,没有蓝辰靖,他只属于他自己了,可是,一想到他离去,也许这一生我们便没有机会再相见,离别,总是残忍的。
这样想着,却又听到蓝辰轩的声音,有些轻轻淡淡飘入我耳,“若我说,想要你陪我一起,你一定不会同意吧!”
我瞪大了双眼,映入的是蓝辰轩黯淡的眸光,他苦涩一笑,“我多么希望你能对我说,‘我们一起走!’,岳儿,若有来世,许定给我,可好?”
我咬咬唇,看着他,却艰难地摇动脖子,微微垂下睫毛,“对不起,轩,我不能给你这样的承诺,若是有来世,我依然想要呆在风身边。”那是千年结下的情缘,却也是永生永世不变的爱恋,打从第一眼认定了肖风瑾开始,我便不想也不愿放弃。
“呵——”蓝辰轩低头一乐,满是苍凉,略微仰起头来,让眼中的水光回流,睁眼瞧着屋顶,“还真是你,谎话都不会说一下,便这么拒绝了我,想来我从未在你那得到过期许什么的,怕是永远都得不到了吧,岳儿,其实,有时,我在想,若是没有遇到过你,该多好……”
他沉闷夹杂着隐藏的痛苦之音缓缓传来,我胸口苦闷,偏过头去,问出我心中的疑惑,“为何你会喜欢我?算起来,那时,我们在圣天的时间并不长啊!”
“时间是爱一个人的标准吗,岳儿?百里嫣然陪在肖风瑾身边那么多年,他最终爱上的不还是你,这便是所谓的缘分吧!我也不清楚怎么就会被你吸引了,许是就是你的个性,不同于我见过的所有女子,就像是无论我问多少次,你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一般,你有我没有的,时间愈长,我的目光就愈发无法从你身上离开了。”
我心情无比的沉重,在这个寂静的房间中,我们二人相邻而坐,似乎连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我闭上眼睛,“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轩,我无法给你任何回复,但是,我会把你当做一生的好朋友,所以,请你不要再继续痛苦下去,无论你喝多少酒,伤心的只会是你身边的人,包括紫若萱,你该珍惜你所拥有的才是。”
蓝辰轩嘴角微翘,却是一片苦楚,手轻轻抚上额头,“岳儿,即便你与我相处的时间不少于肖风瑾,可是你始终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对紫若萱也是如此,你又怎么能狠心地在拒绝我之后,将我推向紫若萱?”
我顿时怔在那里,他的话戳中了我无意的伤害,我绞着双手,此情此景,好像看过别人上演过无数次,那时的我,还生活在属于我的年代,寝室里有一女生,拒绝完一追求她的男生后,说出了如同我对蓝辰轩说的话,当时我便想,既然已对人家无情,又何必妨碍他的感情,爱上谁与不爱谁,都不是由他人所能决定的,之后,我身边的人好多都有类似的情景,那些见惯了的,心里却始终不赞同,没有想到,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竟也会这般,换位思考,原来她们当时的心境竟是如此,想着为了那人好,却无形中又撒了一把盐。
我转头看着蓝辰轩,定定地将他的模样映射在我脑海中,手摩挲着他略微扎人脸庞,“轩,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很保护我,而我做的,却只是伤害你,若我说的话对不住你,也请你记得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快乐,我不会阻止你离开,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挣脱了那束缚,便随你的心走吧,而我的心,在肖风瑾这里。”
蓝辰轩点点头,虽然南宫岳说出的话语如同刀子一样扎在他正在溃烂的心口上,但是,他就是喜欢她这般,对于自己在意的人,不想说谎话,对于自己爱的那个人,有着无比的坚持,那是她的唯一,纵然心有愧疚,却毅然决然开口拒绝,不会拖沓亦或是心软,这一点,世间许多人都做不到,比如说,他对紫若萱,“岳儿,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不会再颓废的,别忘了,我好歹也是御之的皇子,不是那般经不起打击的人,几日沉迷于醉酒便罢了,这阴影,我也会自己走出来的,雨婷她都无碍,更何况,她的哥哥呢!”
蓝辰轩微微笑着,眸中有一丝释然,我眼睛不经意瞥到了他手腕上一道轻浅的划痕,低声训斥自己,怎的自己忘了检查下他的伤势,他这几日,必定阻绝太医进来的。
在蓝辰轩怔愣之际,我连忙用力拉着他躺在床上,从柜子里取出药箱,“伤口不处理好的话,很容易感染,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蓝辰轩本是不知我突然做什么,听次过后,嘴角温柔地勾起,眸中闪过些许戏谑,“那伤在胸口处,你确定你要看?”
我反笑,手中握着药瓶回道,“现在你必定不愿意见到太医吧,你说,我要不要看?”看到蓝辰轩脸色微红,不似刚刚那般苍白,我心下轻松一些,“别忘了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看一下肩膀什么的根本就没什么!”在我的世界里,泳池边上男子只穿了条短裤,女的还穿性感的比基尼呢!我心中暗乐,这句却没有说出口,怕这位古代的男子承受不住。
蓝辰轩微微扯开肩膀的衣服,我眼睛微眯,果不其然,他肩上被暗魅所伤的那个伤口,凹凸不平,血肉翻飞,伤口周围都红肿起来,我瞪了他一眼,也不能仗着自己内功修为还有身强体健的,就这般糟蹋自己,连忙给他重新上药包扎,而就在此时,突感浑身无力,瘫软在蓝辰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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